刀鹤兮突然给初挽打来电话,表示他们可以过去拜访下他的母亲。
这让初挽以为,本来他们调查了一圈,只觉得眼前都是迷障,犹如铜墙铁壁一般,他们很难穿过看清一切,没想到突然间豁然开朗。
刀鹤兮:“不过因为我母亲身体不太好,不能受太多刺激,所以大夫的意思是,只能允许一个人进去探望她。”
初挽:“没关系,只要能见到就可以,我听你安排。”
刀鹤兮:“好,那到时候你们过来吧。”
这个结果自然让初挽激动,不过激动之余,她又觉得,一切仿佛太过顺利了。
以至于她昨晚那隐约的忐忑再次袭来,甚至开始想着,应该根本不是吧。
她摇头:“我总觉得没那么顺利,不可能。”
陆守俨:“以不变应万变,先见了再说。”
初挽点头:“好。”
于是这天,初挽略做收拾,特意将头发整理了下,从发型上略有些像年轻时候的姑奶奶,她来的时候,还特意把姑奶奶的照片给翻洗过了,现在正好把姑奶奶和太爷爷的照片全都带上,如果她发现对方有一丝一毫像姑奶奶,就把照片给对方看。
或者可以先谈谈,拿照片试探,就算对方不是姑奶奶,兴许是当年琉璃厂认识的什么旧人,这样好歹能知道一些线索。
接下来,一切都是Maddocks负责和陆守俨初挽沟通,Maddocks表示,因为最近的治疗问题,大夫建议太太换一处环境,所以现在太太目前在位于圣塔丽塔山的葡萄庄园休养。
陆守俨查了查,这处庄园就在普利西马山南部,紧挨着一处叫做Buelton的小镇,当下他们先乘坐飞机前往,之后由Maddocks亲自过来接了他们,驱车前去那处葡萄园。
路上,初挽大概试探了一番,也拿了照片给Maddocks看。
Maddocks扫了一眼那照片,道:“初小姐,这个照片上的人和你很像,是你亲人吗?”
初挽听到这话,其实心已经沉了下。
Maddocks显然是见过刀鹤兮母亲的,看起来刀鹤兮母亲虽然精神不好,但一直被精心照顾着,她年轻时候相貌和自己像,哪怕现在年纪大了,也应该多少有些相似,而Maddocks竟然丝毫没有任何反应,这就说明真的不像。
况且,刀鹤兮也对自己的相貌没什么反应。
她心里原本的忐忑再次扩大了,甚至开始感到绝望,不过到底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道:“是。”
Maddocks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初挽,见初挽不太想提的样子,便继续说起这处葡萄园。
陆守俨从旁问起刀鹤兮,Maddocks摸了摸鼻子,叹道:“刀先生这几天身体不适,不过知道你们要来,他也在这里陪着,到时候会陪你们去见太太。”
初挽微点头:“好。”
说话间,已经抵达了那处庄院,从车窗玻璃望过去,这里种植了大片的核桃树、橡树和紫檀树,田野郁郁葱葱,有当地的农人骑着自行车经过大片的葡萄园。
车窗玻璃半落下来,风中混杂了葡萄酒的甜涩以及海水的咸味。
车子经过山顶,在俯瞰到山谷广阔肥沃后,终于在一处欧式风格的铁艺门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处现代农场风格的庄园,看得出占地面积颇大,下了车后,他们便被引领着上了一辆庄园内敞篷小车,绕过修剪成几何形状的草坪,绕过一处喷泉和雕塑后,来到了一处红木中式风格小楼。
Maddocks引领着他们往前走,穿过一道道门后,他们见到了等候在客厅中的刀鹤兮。
初挽乍看到刀鹤兮,也是意外。
才一两周时间没见,他好像削瘦起来,脸色苍白,紧抿着的薄唇略显干涩,一双眸子越发幽凉,幽凉到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神采。
他好像被什么抽干了。
初挽疑惑地望着刀鹤兮:“鹤兮,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好?”
刀鹤兮微摇头,淡声道:“没什么,我很好,因为我母亲的治疗问题,你们需要等一下,大概半小时后,可以进去见她。”
说着,他看了看陆守俨,道:“只能一个人进去。”
陆守俨颔首:“我知道,Maddocks已经和我们讲过了”
刀鹤兮:“我陪你们一起过去我母亲的房间,到时候挽挽自己进去见我母亲。”
陆守俨:“好。”
当下刀鹤兮和Maddocks一起带着陆守俨和初挽上楼,这里的装修简洁而柔软,米蓝色金丝绒窗帘垂在地上,仿佛把外面来自海洋的风和葡萄园的阳光全都挡住了。
走廊里豪华而寂静,寂静到他们踩在松软羊毛地毯上的声音都很清晰。
陆守俨和初挽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气氛。
不过显然刀鹤兮和Maddocks对此习以为常,他们带着陆守俨和初挽,在穿越过长长的走廊后,又走过一道门,终于遇见了两位护工模样的人,对方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一切都静寂无声。
在这种氛围中,感觉呼吸都要收敛着,不敢大声喘气。
最后他们总算经过了一道米色木门,抵达了一处不大的房间,那仿佛一个会客室,不过看上去却太过简洁冷清。
他们到了后,旁边的淡米色格子落地帘被拉开一些,里面走出四个穿着白大褂医护模样的人,对方见到刀鹤兮,恭敬地颔首示意,刀鹤兮大致问了问他们情况,他们递上了一份记录单,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饮食睡眠血压血糖等情况。
刀鹤兮快速扫过,才望向初挽,道:“我母亲就在里面,大夫会带你进去,我们在这里等着。”
初挽显然多少有些紧张,她看了陆守俨一眼,才点头:“好。”
陆守俨从旁微颔首。
初挽跟着那位大夫走进那淡米色隔帘,里面隐隐传来一些声音,听起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因为距离远,似有若无,她应该是在和初挽说话。
除了这些细碎的声音,会客室中很安静,安静到呼吸清晰可闻。
陆守俨拧眉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半晌,他轻轻皱眉,看向一旁的刀鹤兮。
刀鹤兮正抿唇沉默地盯着前方的垂帘,那垂帘因为之前初挽和大夫的经过而轻微摇晃着。
陆守俨开口,压低声音问:“伯母一直住在这里吗?”
刀鹤兮好像被陆守俨的声音略惊动了下,之后才反应过来,道:“不是,只是偶尔会过来这里住,这里临海,空气比较湿润,大夫说有助于她的情况稳定。”
当下陆守俨也就随口和刀鹤兮聊了几句,聊了刀鹤兮母亲的身体状况,也聊了瓷语的生意,甚至说到他们的打算,如果顺利,他们会去一趟德国,彻底解决那把维京剑的问题。
回来后,大概两个月,他顺利做完培训结业报告,就可以拿到培训结业证书,准备回国了。
两个男人这么闲谈着,就见门开了,初挽走了出来。
陆守俨和刀鹤兮看过去,就见初挽脸上写满了失落,她走路的样子都有些有气无力。
她看到他们,摇了摇头,完全不想说什么的样子。
刀鹤兮见到这样,修长羽睫轻垂下。
这时,出来一位医生,他恭敬而低声地道:“先生,太太说,她有话要和你说,请你进去一下,她现在正等着你。”
刀鹤兮有些意外,他怔了下,疑惑地看着医生。
医生确认地颔首。
刀鹤兮道:“好。”
他迈步过去,掀开帘子,陆守俨和初挽已经准备离开。
刀鹤捏着帘子边缘,回首,看向初挽,这时,初挽也恰好看向他。
四目相对间,彼此都感受到了对方眼中清晰可见的失望。
第268章
回来后,连着几天,初挽都有些失落。
她把太爷爷的那三件瓷器拿出来,好一番摩挲,又抱着太爷爷和姑奶奶的照片,仔细端详一番。
这么看着,难免生出许多想法来,比如觉得自己实在没用,又觉得自己实在想多了,原本不该生出这种希望。
生出希望了,去证实,最后收获失望,白白难受而已。
陆守俨看她这样,自然心疼,便安慰道:“我认识一个朋友,以前曾经在欧美一带活动过,他有非常高超的侦查能力,等回头我找到他,请他用他的门路调查HF,也查查刀鹤兮的母亲,从英国开始查,把所有线索都查清楚。”
这么说着的时候,他想起那天她和刀鹤兮目前见面的情景。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显然刀鹤兮目前不是他们随便见的,甚至刀鹤兮也无能为力,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另辟蹊径了。
初挽:“算了吧,我已经绝望了,不再去想了。”
她叹了声,分析说:“我看到刀鹤兮母亲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是,我姑奶奶是我太爷爷的女儿,我太爷爷说,我们很像,哪怕她年纪大了,哪怕她受过伤,但我觉得,我看到她,一定能认出来。”
陆守俨见此,也就没再解释。
他知道自己的感觉也许是对的,也许是错的,但是如果自己再次挑出那些细微的疑点,挑起初挽的希望,最后结果不如人意,只是再次折磨她一次罢了。
所以他也就没再提,自己却私底下给国内朋友打电话,托他们找到那位侦查退役兵。
至于平时,他现在也没什么功课,无非就是写报告,便尽量多陪着她,两个人一起逛逛街什么的。
那天早上吃饭,陆守俨想起一件事:“我要不要干脆做一个结扎手术?”
初挽惊讶地看他:“啊?
陆守俨:“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
初挽:“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她确实有些意外,觉得很突然,他们一直都是避孕套避孕,国外的避孕套比国内的品种丰富,尺寸型号大,而且比较薄,反正用着也挺好的,所以她就没想过别的什么方式。
陆守俨:“现在国内计划生育抓得很紧,之前是还没顾上我们,现在我们孩子也大一些,等回国,单位肯定会提这件事。如果让你结扎,你回头肯定哼哼着喊疼,最后还不是我伺候你哄着你?所以我干脆自己来就行了。”
初挽:“那也行……”
现在国内好像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流行男人结扎的,所以陆守俨身为领导干部,去结扎也是理所应当的。
陆守俨:“其实这件事我之前也研究过,国内结扎后,要在医院躺三四天吧,还得用一些其它辅助措施——”
初挽:“辅助措施?你说的是要用导尿管吧?”
陆守俨无奈地看她一眼,颔首。
初挽迎着他的目光,小心地说:“要把导尿管套在……且上吗?那太受罪了……”
陆守俨听这话,太阳穴微微抽动:“你还挺懂的?”
但用得着这么直白吗?
初挽:“我听说还得在床上躺一段。”
陆守俨:“是,反正挺麻烦的,所以我最近也了解了美国的手术,他们的结扎手术是日间手术,当天做了当天就离开医院,好像对生活影响不是太大,恢复也快,所以我想着干脆在国外做了,让他们开个证明,这样省得回国再折腾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