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宏声：“……”我可去你的进步吧。

　　何书记笑呵呵地接过话道：“小杨同志确实在场办是出了名的心直口快，率真敢言。”连他都隐约听说过一些。

　　谢秘书也点头道：“这样才好，咱们农业工人就是要敢说敢做。”

　　杨君苏说道：“谢谢两位领导的肯定和鼓励。虽然我的话很直，但我敢保证，我的每一句话都无限忠于领袖忠于党。我家三代工人九代贫农，保证根正苗红思想正。

　　在此，我再总结一句：我们国营农场就应当积极创造新鲜经验，为社会主义大农业起到示范带头作用。我希望各位领导和在场的同志们，能倾听来自人民的心声，造福农场百姓。无产阶级群众觉悟高，会始终记得你们的好，我们社员心里都有秆秤，是是非非分得清。谢谢大家。”

　　作者有话说：

　　①是引用华西村书记《吴仁宝评传》里的，其余的，是我在图书馆找的和旧书摊看的，记的笔记加自己改动，来源没记清楚，百度也没查到。

第六十一章 想吵架？我让你三招。

　　这场会议开得还算圆满, 杨君苏的发言赢得满堂喝彩。一散会，杨君苏的那些发言，尤其是骂孙兴国和王宏声的话都原汁原味地传了出去。不少人暗地里拍手叫好。

　　他们的小杨姑娘就是棒, 谁都敢骂。换作是他们, 当着那么多领导的面, 能把话说利落就算厉害了，哪里还能反应如此机智，当场怼得人哑口无言。

　　杨君苏不知道的是, 她在农场底层职工中也有了一点名气，大家觉得她是为民骂人。

　　散会后, 杨君苏本来跟宋要武走在一起, 正好有人有事喊宋要武，杨君苏只得站在一旁等着。

　　王宏声经过她身边时, 心中的恶气还没消呢。刚才在会上我不能攻击你, 现在开完会了，我还不能说几句？

　　于是, 王宏声停了下来, 似笑非笑地问道：“小杨同志，请问你是属牛的吗？”

　　杨君苏疑惑地看着他，王宏声哈哈笑道：“我猜肯定是, 因为你爱顶角呀。”

　　旁边经过的人也发出了笑声。

　　杨君苏：你还想吵架？行，我让你三招, 雅的俗的随你挑。

　　她飞快地接道:“王同志, 那你肯定是属鳖的, 因为你一遇到事就往回缩, 逮着人爱咬住不放。”

　　别说, 还真挺形象的, 众人发出了一阵大笑。

　　王宏声：“……”

　　他正要张嘴反驳，猛然一抬头就看见领导还没走，立即怂了，他强颜笑道：“小杨同志，我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

　　杨君苏也笑：“哎呀，王同志，我这人更爱开玩笑。”

　　这时候，宋要武和贺新华也走过来了，杨君苏迎上去，回归队伍。

　　宋要武远远地看了一眼王宏声，问道:“小王又来找茬了？”

　　杨君苏不在意地说：“没事，他跟我开了句玩笑，他说我属牛的爱顶角，我说他属鳖的，爱咬住不放，把大伙给逗笑了。”

　　宋要武和贺新华也跟着笑。

　　说完属相问题，宋要武说回正事：“小杨，你今天的发言十分精彩，出乎我的预料。”

　　宋要武今天对杨君苏的要求是别出大错，能清楚地回答问题就行。她没想到对方还给她一个大惊喜。

　　杨君苏谦虚道：“其实我也有点紧张。但一想到，我的回答有可能帮职工谋到福利，我浑身就充满了使命感，勇气倍增。”

　　“年轻人就是要有这种使命感和勇气。”

　　贺新华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他媳妇说闺女以后像小杨她就满足了，他以前不同意，现在看来也未尝不可。

　　回到场办，宋要武又把杨君苏叫到办公室聊了一会儿，送给她一叠资料和几本关于国营农场建设的书，让她拿回去看。

　　“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再休息半天，明天早上九点，场部有大卡车去给新场送物资，你趁着车过去。”

　　“好的，谢谢宋大姐。”

　　杨君苏离开小隔间，回到大办公室收拾东西时，就看见林玲玲在偷偷地看她。

　　杨君苏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跟华梅打了个声招呼就离开了。

　　当林玲玲知道会议当天发生了什么事时，据说，她的脸都气绿了，一整天连话都没说几句。

　　杨君苏随便跟别人透漏了一点点口风，说孙兴国是林玲玲的公公，王宏声是她公公的小跟班，其余一句没说。大家自动脑补了好几场戏。

　　后来，场办的人再看到林玲玲时，眼中充满了疏离和警惕。这种人因为几句口角，就让公公整人，谁敢接近她？别一不小心得罪了她。

　　还有人说，这个孙兴国也不行，都是老职工了，因为儿媳妇几句坏话，就当众为难一个年轻姑娘，关键是还输了，真是丢了两层脸。跟他一起丢脸的还有王宏声。

　　杨君苏不管外面的是是非非，此时的她，正在家里放松心情呢。

　　杨利民在分场听到消息后，愣了好几分钟。他闺女咋就那么能呢。他本来一直心神不宁，生怕闺女没经过大场面，一紧张话都说不利落。哪里想到，闺女的发言能赢得全场称赞，连谢秘书何书记都亲口称赞。这是多大的面子呀。

　　他在发愣，同事们还在议论纷纷，大多数是恭喜他，还有几个人说酸话，比如那个耿忠和包新。

　　耿忠还故意刺激杨利民：“老杨，你家君苏要是个儿子，那前途可就大了。可惜呀，到底是个姑娘。”

　　杨利民一听怒了，当场就喷耿忠：“姑娘怎么了？你家儿子还比不上我姑娘一根手指头。我听人说，你儿子还去找我闺女的事，被骂得落荒而逃。他领导嫌他没能耐，碍于面子才没换掉他。这事谁不知道，我要是你，我都没脸出门。”

　　耿忠：“……”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杨利民打的就是耿忠的脸。耿忠恼羞成怒，众人一看战争要升级，赶紧劝和。

　　杨利民也见好就收，大度地说道：“行啦，今天是我家大喜的日子，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杨利民忍了再忍，才硬生生忍住，没把算命先生的事说出来。真想显摆一下，让他们知道自己的闺女有出息，那是早就注定好的。

　　想起算命先生，杨利民忍不住琢磨：那个算命先生算得可真准呀。全说中了。

　　整个下午，杨利民都是心不在焉，核对表格都弄错了，大家也习惯了，这会儿更多了一层理解，于是有人主动帮他做了。

　　好容易熬到下班，杨利民第一个冲出办公室，飞快地骑车回家。

　　他到家时，杨君苏正坐在院子里晒夕阳看书。

　　杨利民一进来就夸道：“君君，你可真用功，这么聪明能干还这么爱学习。”

　　杨君苏淡定地抬头，她知道，总场的消息已经传到她爸那儿了。

　　她打了声招呼：“爸，你下班了。”

　　杨利民把自行车停好，冲着厨房里的叶香云喊道：“君君他妈，你听说了吗？咱们君君在总场出名了。”

　　叶香云：“……”

　　他们这儿的习惯是，叫有孩子的妇女，不爱叫名字，往往是叫谁谁他妈。孩子多的，一般是用第一个孩子的名字，像叶香云，大家都叫她招弟妈。现在连称呼都变了，叫君君妈。

　　叶香云当然听说了，她大声应道：“上午就听说了，隔壁玲玲妈告诉我的。”

　　杨利民吩咐道：“晚上多炒几个菜庆祝一下，对了，给咱君君再做个鸡蛋羹，好好补补脑子。今天可没少费脑子。”

　　“哎，行。”

　　说完这些，杨利民在杨君苏对面坐下，还小心地问了一句：“君君，我没耽误你学习吧？要不，你歇一会儿，咱爷俩聊聊天？”

　　杨君苏放下书，矜持地点点头：“行吧，那就简单聊几句。”

　　杨利民是从别人嘴里听说了总场会议上的事，他还想从闺女嘴里再听一遍。

　　杨君苏觉得这也是个宣传自己的时机，便故作平淡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会议的前半场，我主要在听，后半场才是我的专场。”

　　杨利民：“……”你还要整场都发言，罗场长和纪书记也做不到。

　　杨君苏慢悠悠地说道：“其实，宋科长前天才让人通知我，我匆匆忙忙赶回来，也没特意准备，也就那么随便一说。没想到却把他们大家给震住了。”

　　杨利民再次咂舌感叹。

　　父女俩正在说话，叶香云把菜炖上，也出来旁听，有时还会说几句。

　　她担心地是闺女得罪孙兴国了，怕对方以后会报复。

　　杨君苏淡淡说道：“我跟孙兴国注定是仇人了，因为有个林玲玲在，我就算今天不怼他也没用。”

　　叶香云疑惑道：“你说你咋就得罪了林玲玲了？”

　　杨君苏看了杨利民一眼：“孩子没娘，说来话长。这事要是从头说起来，还是怪我爸。”

　　杨利民吓了一跳：“咋就怪我了？”

　　杨君苏一步步启发杨利民：“你忘了，你去年送我上班，第一次见到林玲玲，就被她鄙视了。说你又老又丑，还比不上她那六十的老父亲。气得我差点跟她干架。”

　　杨利民生气地说：“我记得。”

　　杨君苏又说：“后来还发生过一件事，我没跟你和我妈说，就怕你们生气。林玲玲还说，你们姐妹四个人称四朵金花，我还以为你们的爹妈多好看呢。结果一看，却是那样。你们跟你们的亲生父母怎么一点也不像？你说这叫什么话？”

　　叶香云听罢，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立即炸毛：“这个林玲玲的嘴真没个把门的。我也就是老了才这样。我年轻那会儿也挺好看的，要不然你爸能看上我？”

　　杨利民实事求是地说：“我当初也是没办法，我家兄弟多，爹娘不肯出彩礼，场里的姑娘也看不上我。”

　　叶香云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逼急了也往外倒真话：“你以为我就看得上你？当时我爹娘想把我嫁给一瘸子换彩礼给大哥娶媳妇，后来听说你是农业工人，怎么着也比农村好，这样我才肯嫁给你。”

　　杨君苏：“……”

　　眼看爸妈要掐起来，她赶紧充当和事佬：“你们都别争了。你俩是半斤对八两，破锅配破盖，弯刀对着瓢切菜。谁都不咋地，就别互相嫌弃了。妈，你嫁给我爸不幸福，你嫁给别人也不一定幸福。”

　　杨利民点头：“对对，君君你说得对，就是这样。”

　　杨君苏谁也不放过，对杨利民说：“爸，你也是一样，你娶了我妈不咋地，你娶别人更不咋地。你们俩明明各有各的问题，又都喜欢把所有的问题都往对方头上推。”

　　两人：“……”

　　杨君苏往下一压手：“你以为我这么说，只是想打压你们吗？你们错了。我只是想让你们直面问题。你们两个是有问题的，不过，这也没什么，这世上人人都有问题。”

　　两人一听舒服多了，确实，人还能没点问题？

　　杨君苏把话题拉到自己身上：“好在，老天爷给你们关上了所有的门，但是也给你们开了一扇大玻璃窗，比如我们姐妹四个。我们是你们昏暗人生中的亮光。你们的前半生已经玩完了，后半生眼看着也没起色。但是，只要你们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培养我们四个身上，这一辈子也不算白活。毕竟儿女英雄老子好汉，儿女成才你们面上才好看，是不是？”

第六十二章 好像我忽悠你们似的

　　两人面面相觑。

　　杨君苏无奈地一摊手：“你们那是什么表情？好像我忽悠你们似的。今天上午的事不就是实证吗？事实胜于雄辩。”

　　杨利民最先反应过来：“君君, 你说得对。爸这辈子没啥指望了，就指望着你了。”

　　叶香云本来不想说这种话，但看男人都说了, 她忍着别扭也说了：“小苏, 我是你亲妈, 我以后肯定会替你着想。”

　　杨君苏见两人都表态了，她也开始布置任务：“爸妈，你们是我的起跑线。可以说, 我跟别人竞争，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咱们要想赢在终点, 就必须在后半程发力赶超。光我一个人努力不行, 你们也得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