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伟觉得这件事是他的疏忽,娶了任娇娇后他确实完全没想过主动联系她的叔叔婶婶。虽然他们对她不好,但毕竟是养大她的。
任娇娇却不这么想,她托腮沉思,觉得叔叔婶婶突然大费周章想找到自己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突然强烈要找到自己。
会是什么呢?
任娇娇想啊了很多可能,比如直到自己成为小有名气的作家了,县城买房了,甚至直到陈国伟的父亲是公司老板。她想了很多种可能,却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陈国伟想的则不一样,他担心土门村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对妻子说:“要不我不忙的时候请几天假,陪你回去看看?”
任娇娇笑:“你有不忙的时候?”
陈国伟也笑了,被反问的有些心虚。但让想到婶婶曾经打过娇娇,他无论如何都不放心让任娇娇一个人回去。
他想了想,觉得下个月应该能挤几天假。
任娇娇说:“既然如此,下个月回去看看吧。”
离开的时候,叔叔婶婶家并没有装电话什么的,现在除了亲自回去一趟,也没别的法子能弄清楚怎么回事。如果他们一直不断向政府打听,搞不好会让人以为陈国伟拐走被人的侄女,造成恶劣影响。
只可惜她的驾驶证还没拿到,不然等借辆车开回去会方便很多,有什么不对劲可以随时离开。
听到妻子这么说,陈国伟忍不住笑她傻:“现在都1998年了,回村而已,又不是去闯什么恶霸窝,不会有事的。”
“也是。”
“不过你这个主意不错,要不跟领导借几天单位的车,咱们开车去。”
这话从陈国伟口中说出来可真够让任震惊的,任娇娇担心问:“公车私用,这不好吧。”
“也不算。”陈国伟笑:“你忘了前几年我是因为什么事去土门村的?”
任娇娇懂了,这时间不是随便说的。
前面说了,任娇娇想了很多叔叔婶婶会突然找自己的理由,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那样。
*(以下为1.26新增内容)
时隔几年再回土门村,村子变化并不大。村口那棵大树还如当年那般茂盛,村口那条黄泥里依旧。
不过也并不是半点变化,一些外出打工攒了点钱的人家,就率先盖起了小洋楼。虽然装潢一般,可看上去就是比住钻瓦房的气派很多。
任娇娇是坐着陈国伟单位的车回来的,车子开进村口就引来不少人注目。
他们直接来到任大柱家,中午这个点,按理说哪怕下地干活了也该回来休息,但任大柱夫妻却不在家,只有小儿子任二宝在。
几年的时间,任二宝长大了很多,模样活脱脱当年的任大宝,任娇娇一眼就认出来了。
对于任娇娇的回来,任二宝显然也很意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叫人。
处于礼节,任娇娇带了些礼物。
她从车里拎出来,递给任二宝。
任二宝看着任娇娇递过来的糖果饼干,眼睛都快直了。
这一小袋吃的拉近了任二宝和任娇娇的距离,他边吃这糖果,边知无不言回答任娇娇的问题。
一来一回的问话中,任娇娇大概知道了二叔家这些年的情况。
任大宝初中毕业后第二年,跟着村里的其他人南下打工了,已经两年没回来了,但确实给家里寄了不少钱。
任二宝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本来也想南下找哥哥,一起打工的。但是任大柱夫妻想到大儿子两年都没回一次家,担心小儿子也这样,就不肯给他出去了,留下他在家里帮忙务农。
说到父母不给自己出去这事,任二宝有些愤愤不平。他都十八岁了,也很想出去赚钱,而不是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村子里。
他问任娇娇:“堂姐,外面的世界是不是跟歌词唱的那样,非常精彩?”
任娇娇扫视了眼这个几年都没点变化的家,点了点头。
外面地广天宽,确实更适合年轻人。
得到肯定回答,任二宝更心动了,自言自语念叨:“等下个月哥哥回来,我一定跟他出去闯一闯。”
两年都没回家过年的人,下个月却要回来,任娇娇觉得可能有事,佯装不经意问:“你大哥回来有事?”
任二宝摊了摊手:“不知道,是我妈叫他回来的,我妈她……”
说到这,任二宝忽然停了下来,警惕看了看门口。
任娇娇和陈国伟都捕捉到了他这一举动,心下了然,王润娣让任大宝回来肯定有事。再想到任大柱夫妻几年后如此坚持不懈寻找他们,两者也许有关系。
任娇娇看着一个劲往嘴里塞饼干的任二宝,忍不住试探,问:“二婶她怎么了?”
任二宝摇头:“我妈叮嘱我不能和别人说。”
这么严谨,那应该问不出来了,任娇娇正想放弃之际,任二宝却又说:“不过堂姐不是别人,告诉你应该没关系。”
“当然!”任娇娇兴奋挑了挑眉。
“我爸妈收到了一封信,港城寄来的……”
这个年代,收到大陆以外的地区的来信可不是小事,难怪任大柱夫妻会催促在外头打工的大儿子回家。
只是,任家有亲戚朋友在港城吗?
任娇娇不了解,任二宝也不知道,只是两人都清楚,港城挤过来的信,不简单。
任娇娇美目一转,又说:“二宝,堂姐就直说了,二叔和婶婶是不是收到那封信后才这么努力想联系上我的?”
任二宝想了想 ,还真是这样。自从收到那封信后,爸妈先是疯了一样缠着村干部,又经常出去找镇政府。
他困惑看着任娇娇,饼干也忘了吃,有些不敢置信说:“难道那封信和你有关?”
这次轮到任娇娇摊手:“难道你不知道你爸妈隔三差五去政府那,是想找我?”
任二宝老实说:“不知道。”
他甚至不解,堂姐嫁人后,母亲曾很生气讲过,以后就当没这个人,怎么会又突然想找呢。
不对,很不对,这一切不对劲都是从收到港城那封来信开始。
*
任娇娇和陈国伟在任大柱家坐了小半天,还不见任大柱夫妻回来,只好先回镇上招待所。
回到招待所,两人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让任大柱夫妻突然改变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他们已经委托任二宝传话,后天下午再去找他们。明天陈国伟有工作上的事要忙。一切等到了后天就知道了。
他们不知道,晚上回到家的任大柱夫妻听到任娇娇和陈国伟来过,激动的一刻都不想等。如果不是因为天已经黑了,恐怕会立刻动身去镇上。
这一晚,夫妻两人辗转难免,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顾不上任娇娇说回来找他们,早早吃过咱饭就出门了。
陈国伟因为有事也早早出门了,任娇娇还在睡梦中,就被服务员敲门叫醒。
开门一看,竟是任大柱夫妻。
王润娣见到她很激动,两眼泪汪汪说:“娇娇,你好狠的心,嫁人后竟然不和家里联系,我们找你找的好苦啊。”
任娇娇被如此深情款款的婶婶吓到打了一半的哈欠都缩回去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都以为离开土门村那天发生的一切是假的。
她看了眼已经有些尴尬的服务员,侧了侧身子,让叔叔婶婶进来。
王润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想拉近这几年缺失的亲情,任娇娇听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喝止住她:“停,你找我找的那么辛苦,不会是只想对着我哭吧。老实说,这次是因为国伟要来这边出差,我才能顺路回来,待不了几天就要回去的,有事你们赶紧说。”
听到任娇娇说很快就要回去,王润娣也顾不上哭了。抹干眼泪,问任娇娇能不能多留几天。
“不能。”任娇娇答的干脆。
“那你给婶婶留个电话地址什么的,以后方便联系。”
任娇娇打量着任大柱夫妻,帮他们找回记忆,道:“婶婶,你是不是忘了我离开土门村那天发生的事?”
王润娣当然忘不了,那天她因为生气不能拿回那对戒指,和侄女闹的可难看了。
她很后悔,早知今天,那时就不要把事情做那么狠了。
王润娣深吸了口气,用难得温柔的语气说:“婶婶那时候是有些生气你和人私定终身,可能做的过分了些,但也是因为舍不得你,你就别和婶婶计较了,好不好?”
任娇娇冷笑:“你是舍不得我父母留下的那对戒指吧。”
王润娣:“……”
她强忍下一肚子的气,推了推丈夫,示意丈夫来劝这个倔强的侄女。
任大柱接收到老婆的暗示,叹了口气,即使不知道怎么说也开口道:“娇娇,过去的事就算了,好不好?”
王润娣听到这话差点被气死,什么叫算了。他们养了任娇娇这么多年,怎么可以算。她再次深吸了口气,补充说道:“是啊娇娇,过去的不愉快我们都忘了吧,好不好?”
任娇娇慢吞吞说:“好……”
第一个字出来,任大柱和王润娣脸上浮现欣喜,但听完任娇娇整句话,还没完全展开的笑容又垮了下去。
“……又如何,不好又如何。”
“我们是一家人,俗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养你那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你也不能这么没连心,完全和我们断了联系。”王润娣本想打感情牌,说着说着忍不住小小抱怨起来。
任娇娇实在不想和他们拉扯,她很想知道,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他们会突然想和自己讲亲情,这其中必然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转变。实话实说,如果不是考虑到陈国伟,她是连这点‘为什么’都不好奇的。可考虑到陈国伟,她必须要搞清楚,并处理好王润娣夫妻。
“我说了,我们这次回来并不能待很久,有什么事你们直接说吧。”
“行。”王润娣看了眼丈夫,既然如此,她也不想卖关子了:“两个月前我们收到一封信,是港城寄过来的,这事你也听二宝说了吧。”
任娇娇点了点头,心道,那封信果然和自己有关。再想到自己去年十二月去了趟港城,心突然猛的一跳。
只听王润娣接着说:“那封信,你绝对想不到是谁寄来的。”
“谁?”
王润娣看着任娇娇,眼神复杂。
随着王润娣嘴一张一合,说出的答案也让任娇娇惊呆了。
她喃喃重复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我们也觉得不可思议,一开始还以为是骗子,但……”王润娣顿了顿,还是决定告诉任娇娇连任二宝都不知道的另一个秘密:“后来我们又收到了一封信还有汇款单,心上说的一切,让我们没办法不相信。当年你的父母确实没死,而是偷偷跑去了港城。”
任娇娇下意识摇头,原著里虽然对原主亲生父母着笔很少,但不经意间也透露出,他们对原主这个唯一的女儿是很疼爱的。怎么可能为了偷去港成,干出诈死抛弃亲生女儿这种事。
王润娣又说:“娇娇,当年他们这么干也是不得已。你不知道,那会日子真的太苦了。他们是爱你的,港城回归后,他们立刻就想着找回你。”
任娇娇不信,她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