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为了安抚可怜的患者,特意做了一把暖椅送去。
这个暖椅,其实是一个移动的胶囊房,发明者是李渔。做法也简单,先打造一把舒适的躺椅,然后在两边装护板,前后设推拉的活门,并在顶部加盖。
椅子的底部就是一个活动木箱,内镶铜皮,当做炭盆使用,椅面是栅栏式样,方便热气透出。
晏鸿之是海宁人,其实坐不惯炕,冬天也喜欢用椅子,可炭盆放前头就伸不开双腿,对痛风患者十分不友好。
这样的一件移动暖房,既能保暖,而且省炭,躺着看书也没问题。
写完信,又叫玛瑙找出之前编织好的羊毛毯子,不大,大概够盖腿的尺寸,预备一块儿送去。
谢玄英就是这时候回来的。
他瞧见玛瑙叠毯子,预备塞进包袱,不由顿住脚步:“那是给老师的?”
“是啊。”她道,“毛衣粗粝,收集不到足够多的羊绒,还是棉衣穿着舒适,不过,做个盖毯就正好,比蛮毡轻便。”
蛮毡就是毛毡,是西南之地流传过来的,分量厚且重,还不透气,当地毯用还不错,盖腿上就有些不足了。
谢玄英又瞧了两眼,眼看玛瑙已经收拾妥当,才收回视线。
程丹若侧头,弯弯唇角。
“我的信写好了。”她把信递给他,“这两日就送过去吧,好让义父尽快用到暖椅。”
“知道了。”
--
十月底,晏鸿之看着妻子喝的羊汤,再看看自己跟前的笋汤,重重叹了口气。
“再叹也无用。”洪夫人品着纯白肥美的羊汤,慢条斯理地说,“丹娘这么客气的孩子,都被你逼得用了‘不许’‘不准’‘万不可’,你要是再喝,岂非辜负了孩子一片苦心?”
顿一顿,故意道,“丹娘可是说了,你若不听,暖椅就归我用,左右疼的人不是我。”
“这是她孝敬我的。”晏鸿之想想暖椅,多少抚平了没有羊汤的痛苦。他喝了口笋汤,又道:“出去才半年,丹娘变了许多。”
洪夫人道:“有家了,终究是不一样。”
“三郎做得不错。”晏鸿之拈须而笑,“颇似老夫。”
洪夫人倒是没有否认。嫁进晏家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尝过苦头,但都是生活的苦,不是心上的苦。
只要心里头是甜的,日子早晚能甜起来。
“对了,昨日王厚文过来,同我说了一件事。”晏鸿之道,“丹娘若知道,必是高兴的。”
洪夫人道:“何事?”
他说:“她的诰命下来了,还有官职。”
--
程丹若是在十一月接到的诰敕。
敕书的内容也很简单:皇帝嘉奖她才德出众,特封她为三品淑人,另加尚功局司彩一职,掌大同织造事。
但内容简单,涵义却相当丰富。
要知道,程丹若之前是没有接受过封赠的。
这纯粹是巧合。
因为知府是四品官,他的妻子当然被封为恭人,但封赠有惯例,“七品至六品一次,五品一次,初制有四品一次,后省。三品、二品、一品各一次”。
也就是说,原本四品恭人会封一次,但一般都给省了——意思是身份有的,没有仪式。毕竟一般封赠,都是从七品官开始,谢玄英这样的才算是特例。
兼之她原本就是四品的尚宝,专程开例也没有必要,就这么错失了第一次封赠仪式。
因为毛衣的功劳,皇帝大笔一挥,就给她升了一级,这回当然有封赠,礼部专门送来了命妇的冠服和敕书,仪式感十足。
但这都没有“司彩”这个官职来得意味深长。
女官的“家臣”属性,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皇帝根本不考虑尚功局的司彩位置已经满了,想多加一个就多一个,也和诰命不同,无须走内阁的流程,不需要遵照规定,随手就能封。
而“织造”二字,指的应该是织造局。
这就更有意思了,织造局是官营的丝染业务,大同是没有织造局的,只有杭州、金陵和苏州有,通常由太监管理。
皇帝这么做,即是给了她主持此事的名义,也提前预定了自己的所属权。
“算一算,这个‘司彩’值多少银子?”程丹若问谢玄英。
他道:“要看你能获利几何。”
她摇摇头,道:“陛下的反应也太快了,好在过了明路,倒是方便了我。”
*
(泰平)二十年,丹若以羊毛为衣,惠泽北地,世宗优诏嘉奖,封淑人,另加司彩职,掌大同织造。
——《夏史·列传九十一》
--
高二历史模拟
选择题7:
古诗言:“古有好物名石墨,上做好炭下为末。合以黄土做蜂巢,雪夜炉中光焰灼”,体现了夏朝的什么情况?
A、大夏气候寒冷,属于小冰河时期
B、煤炭在当时已经深入百姓生活
C、诗人很穷,用不起炭
D、以上都对
第225章 冬岁闲
程丹若获封三品淑人, 属于天大的喜事。她不能低调,不得不设宴, 请县令、县丞夫人并当地大户的女眷吃饭。
为了少说话, 少寒暄,她专门叫了戏班子唱了小戏。
这次,她专程点了《还魂梦》, 非常痛快地听了一整天。当然了, 这也是很累人的,傍晚散席后, 她就一点都不想说话, 登记礼物的工作都交给了丫鬟们。
她泡了个热水澡, 早早歪在炕上休息。
不多时, 谢玄英也洗漱好, 紧贴着她坐下。
程丹若没看他,抛着手里的小毛线球,抛起、接住, 抛起、接……没接住, 被他半路截胡了。
她:“干嘛?”
“小气。”他也学她丢球,“这有什么好玩的?”
程丹若竭力抿住唇, 不让自己笑出声,若无其事道:“那就不玩了,睡吧。”
说着, 将枕头摆摆好,躺下睡觉。
谢玄英丢开毛线团,侧靠在她身边, 提醒道:“明儿是十一月初四。”
“嗯。”她说,“天一日冷过一日了, 今夜眼看着就要下雪。早点睡吧,我今天快累死了。”
谢玄英撇过唇角,却终归不忍心,给她掖好被角:“睡吧。”
程丹若:“你过来点。”
他贴贴紧。
她调整好姿势,暖和了。
谢玄英圈住她,严严实实地压好被边:“这里比京城冷,不许踢被子。”
“我没踢。”她合拢眼皮。
他不说话了,安静睡觉。
窗外风雪声渐起。
一夜好睡。
翌日,谢玄英按照平日的时辰醒了,摸摸她,身边却是空的。
他睁开眼,四处寻找她的踪迹,却是一眼就瞧见了。她就坐在炕头,乌发松松垂落在肩,仍穿着寝衣,肩头披了件棉衣。
谢玄英瞧眼窗外,天阴沉沉的,地上泛着雪光的亮色:“下雪了?”
“好大的雪。”她道,“再睡会儿吧,今天不必晨练了。”
他拍拍身边:“你也来。”
程丹若道:“没有空地了。”
“这么大的地方……”他说着,手却摸到被褥以外的东西,侧头一看,才发现身边摆着一个绸缎包袱。
困意不翼而飞,他顿时清醒,坐起身去解:“给我的?”
“嗯。”她弯弯唇角,“生辰快乐。”
“我还以为你忘了。”他将包袱放在膝上,没有马上打开。
“去年不是也过了,我怎么会忘。”
去年的这时候,双方才刚刚熟悉起来,她在丫鬟端来长寿面时,才倏地记起是他的生日,仓促间寻不到合适的礼物,是他主动要了那个扇套改成的荷包。
今时今日,两人已有感情基础,她自然不会忘记。
“打开看看。”她说,“但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你给的,都是好的。”他说着,慎重其事地解开包袱。
里面是两样东西,一个是羊皮手套,一个是盖毯。
谢玄英拿起手套戴上:“这手笼也是你做的?”
“嗯。”程丹若注意大小,“大小合适吗?”
手套不是她的发明,战国时期就有了这样的分指皮手套,半指也有,布的皮的也都有,只是用得不多,名称也不叫手套,而是混着叫手笼。
大同冬天气温低,一副柔软的皮手套还是很实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