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她转身就走,可才迈步,脚下就一个踉跄。他踩住了她的裙摆,在她倾倒的刹那,捞人进怀。
温热、柔软又宽厚的胸膛,总是让人很难拒绝的。
程丹若猫了会儿,用一根手指头推开他:“我洗好了,不去。”
“当真?”他问。
她撇过唇角:“说过很多次了,要好好洗干净才行。”
谢玄英就放开了她,自己进了淋浴室。
水珠落到身上,冲走了一天的疲惫。他正闭着眼,感受水流过身体的触感,忽而听见一阵脚步声。
若若出现在门口,怀里抱着衣裳。
“你忘了拿寝衣。”她说。
谢玄英抹了一把脸。
就好像所有雄性动物都会故意展示自己的魅力,以博取雌性的欢心,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美。
只不过,面对外人,他并不想让人过多关注自己的脸,可若若不一样。
他想引诱她,也喜欢引诱她。
“好。”他伸手接过寝衣,挽在衣架上。
水珠淌过他的指骨,落到她的手心里。
第316章 长远计
唇齿交融固然好, 就是有点费氧气。
程丹若被抵在墙上,亲得昏昏沉沉, 等回过神, 满身的水和汗,皮肤上的茉莉香粉被融化,变成一道道乳白色的水痕。
第一个澡算是白洗了, 只好重洗。
“去帮我拿衣服。”程丹若指使他, 她明明是来送衣服的,结果白搭上自己一身干净衣裳。
谢玄英没听, 套上自己的寝衣, 把她裹进袍中。
“你又来。”程丹若挣了两下, 没成功, 抬头瞪他。
谢玄英面不改色, 仍然把她抱了起来,推门出去。
外间空气微凉,吹散浴室中的热气, 他不紧不慢地走进内室, 停在衣柜前,打开柜门, 问她:“拿哪件?”
程丹若怀疑他在炫耀,但没有证据,草草一指:“背心。”
谢玄英翻了翻她的亵衣, 挑出一件淡紫色的葛纱背心和同色的小衣,花纹是应景的睡莲,这才满意地把她送进帐子。
然后, 不等她自己动手,抢先拿起亵衣:“我给你穿。”
古代的背心和现代无甚区别, 只不过扣子有些变化。
谢玄英一面系扣子,一面丈量她的尺寸:“长了一点点。”
“可能吧。”程丹若是不惜喂自己好东西的,别看她燕窝补品之类的不碰,肉蛋奶每天都摄足,还要吃水果、蔬菜和点心。
什么油糖不健康,能活到那个岁数再说。
她不忌口,但最近运动量大,每天上山下山,人反而结实了很多,体力也有明显得增长。
在鼠疫中消耗的元气,在一年的休养下,缓慢恢复。
“还是多养养,药不能忘记喝。”谢玄英给她系好小衣的腰带,宽宽松松的纱裤像是山间缥缈的雾气,将一切遮掩得朦胧又绰约。
“知道了,你念经呢?烦人。”
“养好就不烦你了。”谢玄英瞅瞅她,“谁让你病着。”
程丹若理亏,一口气把床头的灯给吹了。
“睡觉。”她拉高被子,却问,“你明天早起吗?”
谢玄英道:“明早不去营里,去衙门,晚些也无妨。”
“军营里的人现在老实了吧?”程丹若问的是聚众赌博的黎哥一伙。
谢玄英道:“关了两天,应该知道服软了。”
“活该。”她半点不同情他们。
以现在的条件,能给普通士卒提供医疗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们居然赌博。
赌、博!
不可原谅。
她道:“我算过开销,像之前那样的轻伤,耗费的草药和纱布也不在少数,如果加上补液的盐糖,更贵。”
说起这个,谢玄英也很烦恼:“钱根本不够花。”
为了平定叛乱,朝廷拨了百万白银做军费,虽然发到他手上就剩几十万,但这钱绝对不算少,可投入一场战争,连个响声都不见。
他这辈子都没为钱发过愁,直到今天。
维持上万人的迁移和日常饮食,要费莫大的心力。怪不得将领在前线打仗,后方得有人统筹一切。
谁说打仗只有排兵布阵?大多数时候,这是一场耗时耗力地心力劳动。
他发愁,程丹若也愁。
没钱,最好的办法是问领导要。可国库的钱也不多,战争损耗过大,朝廷就会增加赋税,把压力转嫁到普通百姓身上。
“再熬一熬。”她只好安慰他也安慰自己,“说不定很快就结束了。”
谢玄英不乐观,但什么都没说。
程丹若似乎感觉到了,想想,说起自己的打算:“我打算再买些人,教他们粗浅的医理。贵州少医多药,即便以后我们走了,他们也能治疗当地的百姓。”
通过这次练兵,她知道大概伤病会消耗掉多少纱布和药材,试探了士卒对医护的接受程度。
目前一切良好,那就可以再大胆点,搞一搞医学培训。
往近了说,伤兵回来就能得到救治,往长远说,贵州比起富庶之地,缺医少药,百姓多病死,能多一个大夫,就多一分治愈的希望。
和之前一样,谢玄英支持了她的决定:“随你。”
他抚住她光滑的背脊:“不早,歇了吧。”
“嗯。”
程丹若熟稔地在他怀里找到舒服的位置,很快入梦。
*
次日,程丹若专程抽了一个上午,请张佩娘来喝茶,顺便告知她前线的第一手消息。
得知前线捷报,张佩娘多少松了口气。
她礼节周到地道谢,却在之后无话可说。
空气倏而尴尬。
程丹若端起茶碗,感觉到张佩娘面对她时,总有一种微妙的难堪。
大概是冯四当初不告而别,让外人窥见了她真实的处境,这位总督女儿很难在她面前维持体面。
偏偏于这个年纪的女子而言,面子是最重要的东西——她们还未在夫家站稳跟脚,却已失去娘家的位置,实惠未到手,脸面就变成唯一的筹码。
张佩娘想在贵州社交,打开她的婚后世界,就必须光鲜亮丽。
可程丹若目睹了她最丢人的时刻。
往后三四年,恐怕都没法解决这个尴尬了。
“咳。”程丹若道,“我一会儿还要出去趟……”
张佩娘暗松口气:“不打扰姐姐了。”
“原该请你常来坐坐,可我近日实在事情太多,分身乏术。”程丹若歉疚道,“怠慢妹妹了。”
张佩娘道:“姐姐忙的都是正事,哪里像我,不过寻些乐子打发时间,怎好要你迁就。姐姐不嫌我叨扰,我已经很感激了。”
程丹若:“怎么会呢,多谢你来看我。”
两人在社交黑话中达成了一致。
解决了张佩娘的问题,程丹若把精力都投注到医学培训中去。
这件事情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首先得有一群值得信任的班底。
程丹若决定借鉴谢玄英的做法,放弃雇佣,打算先培训一批自己人。
最优选是谢家庄子上的佃户子女,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买人成了唯一的选择。
小孩、少年少女、壮劳力、略微年长的人,全都可以。唯一的要求是能干活,偷奸耍滑的不要。
然后派出梅韵,给他们做个简单的入职培训。
梅韵升级为管事媳妇后,对人事工作适应良好。
她带惯了小丫头,又见过世面,等闲之辈唬不住她。她只要带上家丁,大多数人都会老实听话。
但程丹若要的不是普通听话的奴仆,她提了一个要求:“尽量让他们认几个字,至少把药名和数字学会。”
侯府大部分一等、二等丫鬟,都略识得几个字,有的还会打算盘,是主人不可或缺的帮手。
梅韵作为谢玄英曾经的大丫鬟,自然不例外。
她镇定地接下了任务:“是。”
有了人手,还得有教材。
程丹若翻了箱底,找出当初在宫里编写的入门教材,就外伤急救的内容进行了删改增添,变成一本外伤救治手册,古代名为《金镞伤解》。
接着,寻找手艺高超的匠人,制作印刷用的雕版。
难度很大,因为有不少示意的图案,但程丹若依旧在十天内拿到了成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