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武举考试无论是世官还是流官,都可以参加。因为很多世袭的官职,只有一个头衔,没有实权,必须立功才能“实授”。
所以,武官子弟不想上进,就混吃等死,虽然领不到俸禄,想上进,就可以参加武举考试。
武举的会试分好几场,文有策论,内容大到治国之策,小到治理军队,甚至包括天文、地理、火药、地雷,武为技勇,马射、步射、刀剑、拳脚、力气都有,内容比文科多得多。
而按照谢玄英的计划,三年后的武举,还要增加一科医术。
武选关乎兵力,兵部上下自然严阵以待。
曹次辅亲自把关,廖侍郎负责出题,谢玄英负责挑职位,也就是把需要增补的团营卫所列出来,到时候分配人。
谢玄英办事仔细,将所有空缺列出后,还写了不同的要求。
比如到水军的,必须会泅水,不能是旱鸭子,南北方最好不要相隔太远,不然容易水土不服,语言也不通。入京营的,必须三代清白,不曾与逆贼有牵连。
等到了武举当天,与蔡御史一道轮流监考,最后定下成绩,上呈内阁,兵部与内阁一起拟定出任名单,交由皇帝定夺。
整个五月,谢玄英都在忙这事。
半月后,拿回一张名单。
程丹若接过,好奇地扫视了两遍:“这是你看中的人?”
“算是吧。”今天休沐,谢玄英难得在新家休息,拿了把刀切瓜。
咔嚓、咔嚓,香瓜汁水四贱。
他切成瓤,又均匀分成一个个小块,一刀横切,悉数落入雪白的瓷碗,如浮玉晶莹可爱。
“什么叫算是?”程丹若躺在摇椅中,“这也太多了,你打算全安排到贵州?”
“说什么傻话。”他道,“这里都是十七到二十五岁的年轻男子。”
她懂了:“说媒?给谁?”
“苏表妹。”谢玄英沉吟,“玉娘不用说了,二哥自有打算,七娘多半不成,西南太苦,二伯母怕不会首肯,苏表妹最合适不过。”
程丹若同意他的判断,不由笑道:“我当初有你这样的表哥就好了。”
谢玄英轻哼了声,刚想说点什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愠怒:“你有我这样的表哥,还想嫁给别人?”
她顾左言他:“瓜切好了没有?”
“什么瓜,没有你的。”他直接端走盘子,悻悻道,“我在你心里,还没有一碟瓜重要?”
“嫁给你有什么好,连个瓜都吃不上。”程丹若从摇椅上起来,伸手去夺,“给我。”
谢玄英举高:“不给。”
“给我。”程丹若踮脚够他的手臂,“下来。”
“叫相公就给你。”他退让。
程丹若踩他的脚背:“拿来。”
“叫人。”
“有本事你别动。”她搬了个杌子过来垫脚,终于顺利够到瓜盘,劈手夺下,坐到树荫下的罗汉床上,一叉三块。
谢玄英坐过去,握住她的手腕,硬是把瓜塞到自己嘴里。
“唔,好甜。”
程丹若又叉了两块,果然甜,汁水四贱。
“大米小米。”她呼喊。
两只狗跑了过来,疯狂摇尾巴。
程丹若将旁边切剩的瓜皮递给它们,上面还剩一点瓜瓤。它们也不嫌弃,咔嚓咔嚓啃着,咀嚼声莫名治愈。
谢玄英道:“这人是你挑还是让母亲挑?”
“你挑个最好的,再让苏表妹亲自看上一眼。”程丹若自己的婚姻都是撞运气撞来的,毫无相亲经验,不打算多插手,“对了,长得怎么样?”
谢玄英道:“还行。”
程丹若:“和谁比还行啊?”
他:“……反正不是和我。”
“算你有自知之明。”
谢玄英翻了个白眼,故技重施,一口吃掉了她竹签上的甜瓜。
第440章 游湖了
谢玄英和苏心娘完全不熟, 也毫无感情,但在血缘纽带的牵连下, 他依旧尽了自己作为兄长的责任, 尽心尽力寻找一个合适的妹婿。
武举是一个比科举更适合相亲的事儿。
科举只看考卷,武举吧,看脸——准确地说, 看脸是考试中的一环。
外形是否威武, 进退是否有度,言谈是否有礼, 这都是分数。
谢玄英监考了几场考试, 考察了他们的弓马能力, 又翻了策论文章, 综合选出了三个人选。
这三人分别是二十四岁、二十岁、十八岁, 皆未婚。
他首先剔除了二十四岁的,这把年纪还没结婚,必有隐情, 要么是心里有人, 要么是家里多事,反正先踢掉。
二十和十八都不错, 但十八岁的小子有点鲁莽,背后爱吹牛,不如二十的沉稳。
苏心娘被苏大爷保护得很好, 有点懵懂,再配个鲁莽小子,行事难免不稳当。
二十岁的姓骆, 五官端正,家世清白, 世袭的副千户,也略通文墨,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
谢玄英特意早回家,和柳氏问安后,将骆郎的消息一五一十道来。
柳氏正为三个姑娘的婚事头疼呢,听到这条件,不由迟疑:“好是好,可你表妹性子柔弱,苏家又是读书人家……”
谢玄英明白了,也未勉强:“我再打听打听。”
柳氏怕他累着,忙道:“这些事交给你媳妇去做,她在外走动比你方便。”
“她和母亲想的一样,所以应了杨太太的约。”谢玄英不动声色,“届时再打听看看。”
儿子儿媳这般重视自己娘家的亲戚,柳氏自然高兴,欣然道:“既是如此,你们就多费点心,你表妹嫁个好人家,我也对你舅公有了交代。”
谢玄英应下。
柳氏又随口问:“杨太太是什么宴?”
“说是去莲花池游湖。”
莲花池就是积水潭,在皇城西北角,靠近什刹海,因汇诸泉之水而得名,景色秀丽,是夏天玩赏的好去处。
谁想柳氏一听就笑了:“什么时候?不会也是重六吧?”
“母亲也要去?”谢玄英倒是不意外,重六也算是个节日,为天贶节,文人赏荷花,农民晒蓑笠,还是个给猫狗洗澡的日子。
他略略一想,便明白过来:“带七妹她们看洗象?”
京中习俗,每当夏季,皇家象房的人便会驱赶大象,到莲花池洗澡,这可是难得的场景,不少勋贵都会去看,脸面大一点儿的,还能问皇帝借两只大象,给宾客们骑两圈玩儿。
果不其然,柳氏道:“是郡王妃的生日。”
谢玄英这才回想起来,许意娘的八字是六月初六,荷花生日。
他撇撇嘴,没接这话茬。
柳氏也就随口一提,转而问起他们夏天用冰的情况。
谢玄英道:“地方不大,也没什么人,买一些便够了。”
窖冰是冬天的事,趁着河流封冻,专门有人负责砸开冰水,将一块块切割好的冰块运回地窖。各家就买了藏在地窖中,等到夏天使用。
像他们家今年才装修好,自家还未藏冰,就只能问人买。夏天买冰,价钱自然略高一些,好在地方少,花费不多。
“有什么短的缺的,尽管问家里张口。”柳氏叮嘱,“别委屈了自己。”
“是。”
母子俩一问一答,是家中少见的温馨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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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太太作为首辅妻子,可以说是官眷中的头一人。她的邀约不止是邀请,更像是一种荣誉,证明谁是大夏举足轻重的重要人物。
而杨家也是唯一能召集六部高官家眷赴宴,又不会被皇帝过多瞩目的人家。
某种意义上,这是隐形丞相的特权。
即便如此,大多时候也仅限女眷,除非是过寿或死了爹妈,否则,六部高官也不太会全都到场。
该避讳还是要避讳一下的。
程丹若做了应该做的准备工作:回帖子、裁新衣、打首饰。
然后惋惜一下,自己居然不能骑大象。
再庆幸,好在不用和许意娘打交道,还有荣安公主,她们都和谢玄英有牵连,容易出麻烦。
很快,六月到了,中午的天气已经呈现出夏日的气氛,热浪阵阵,蝉鸣聒噪,在太阳底下站一会儿就冒汗。
程丹若将青霉素的培养缸搬到了地窖,并暂停了催产素的制备。
但一旦有了自己的实验室,不干点什么就觉得手头没活,她思来想去,翻出蒙尘已久的香具,制作避暑香珠。
主药材是香薷、甘菊、黄栢、黄连、连翘、白芷,再加朱砂雄黄花瓣等物,调和成香珠,可以避暑防疫。
谢玄英终于换下了赵清献公香,改佩戴避暑香珠。
程丹若又专门找出香薷汤方,这是清宫所用的暑季汤,主药是香薰、甘草、扁豆、赤苓、黄芪、厚朴、菊花、陈皮。
每天让厨房熬上两壶,给他带去衙门喝,免得中暑。
兵部衙门的冰有限,有时候份例没了,再高的官也只能忍着,或者躲回家。
谢玄英干活认真,鲜少迟到早退,只能自掏腰包,多准备些夏季用品。
忙碌中,天贶节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