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皇帝果然是骗了娴嫔。
渣男。
但这对田贵人是好事,哪有夺人孩子的道理。
她满足了好奇心,疲倦又泛了上来,不由侧身靠在他肩头。
“事完了吗?”
“没有吧。”他也靠住妻子,支撑彼此,“丰郡王在密云做得很好,想来还有下文。”
第513章 家中事
程丹若坐了一路的车, 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的。
反正醒来,自己已经在拔步床上, 谢玄英就躺在她身边, 四肢紧紧箍着她,睡得很沉很沉。她倦眼朦胧地摸了摸衣服,发现都脱了, 他也脱掉了外衣, 于是放心地翻过身,埋首在他怀中继续睡。
这一觉睡得更熟, 人好像沉在湖底, 于漆黑的深渊里安眠。
她睡了很久, 可越睡越累, 终于忍不住撑开眼皮。
头疼如裂。
“怎么了?”谢玄英自浴室走出来, 身上还裹挟着水汽。
“头疼,睡多了。”她呻吟着坐起身,“你醒了怎么不叫我。”
“我想你多睡会儿。”他抚住她的脸, 拇指轻轻揉按她脑部的穴道,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程丹若觉得好多了,但还是累, 好像之前这一觉都白睡了。
“我睡了多久?”她问。
“八九个时辰。”他估算时间,“还困的话,吃点东西再睡。”
“不睡了, 睡过头更难受。”她爬起来冲澡,换衣服。
竹香和竹枝听见动静,立马摆膳, 全是八月时品。
莲藕老鸭汤,热乎乎的很养生, 秋天猎物肥美,庄子上送了打下的野雁,烤一烤香味十足,拆出来的蟹肉和蟹黄浇在面条里,独属于螃蟹的鲜味炸裂,韭菜也正当季,炒鸡蛋最家常,家养的兔子肥了,切成丁和辣椒一起炒,香气和辣味都冲人。
还有葡萄、柿子、枣子之类的水果,都当季,饭后拿来清口最为合适。
程丹若好好吃了一顿饭,感觉自己又活了。
麦子窝在窗台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胡子抖动,舒服地晒太阳,大米小米在她脚跟下转了两圈,趴到了脚踏上。
她喝了杯热奶茶,这才叫来喜鹊和梅韵:“家里都还好吧?”
喜鹊道:“后罩房的一间耳房塌了,库房里倒了不少屏风,翻倒了几只瓷器的箱子,碎了一些器皿,我已经都叫人理出来了。”
她递上清单。
程丹若一目十行扫过,奶茶也不香了。
这得多少钱啊!
梅韵道:“咱们府里轻伤的十来个,重伤的三个,都请过大夫医治,也放他们回家休养去了。最严重的还是修花园的匠人,土石砸下来,当场就没了两个,还有七八人受了不轻的伤,大管事支了银两安抚。”
府中的东花园一直没建好,谢玄英想弄个小瀑布在家里,寻了不少石头,可也正是这缘故,地震发生时,匠人们被昂贵的花岗岩砸得头破血流。
“沾了人命……”谢玄英拧眉,征询道,“不如换一批石头。”
“这是地动导致的,又不是我们害的,换什么?浪费钱。”程丹若剥着柿子,“我不忌讳,你在意?”
谢玄英是怕她不喜,既然她不在乎,他就更无所谓了。
从戎之人,还怕人命吗?
“让他们好生歇一月,九月份再来做吧。”他道,“塌得多不多?”
喜鹊:“水阁全塌了。”
程丹若:好多钱啊。
她忽然心生不安:“那我的那些瓷缸……”
喜鹊和梅韵对视一眼,硬着头皮说:“夫人养的那些缸子都、都碎了。”
程丹若:“……”
晴天霹雳!!
她把刚咬了一口的柿子塞进谢玄英手里,提起裙摆就往实验室走。
里头的木架子都被收拾好了,瓷缸全都贴墙根放着,还有不少簸箕,里头装满了碎瓷片。
这可是青霉素的培养池!
她辛辛苦苦筛选的青霉菌落!
程丹若白着脸,小心翼翼地打开另一个小木箱,箱子明显变形了,还磕碰掉了一个角。
里面填塞着棉花和丝绸,中间是一个小盒,再打开,露出第二层棉絮和拆了水晶的显微镜。
这是铜做的,坏了也不要紧。
她主要是查看旁边两个小绒布袋里水晶。
放在太阳底下仔细观察,没裂!
谢天谢地,总算没有赔到家。
不过,就这些报废的青霉菌也足够她心痛得了,没有杂菌的菌落有多么难得,懂的都懂。
这基本上已经被污染过了,必然要重新培养,重新筛选。
程丹若粗略检查了遍,对丫鬟们说:“说我病了,接下来不见客。”
谢玄英也去前院检查了自己的花花草草,花盆自然都碎了,不过植物的生命力很顽强,下人们及时给换了盆,只是有点蔫蔫的。
唯一不妙的是……“鱼死了。”他一脸凝重地说。
程丹若:“啊。”
谢玄英表情不善:“明年元宵就是第十年了。”
成亲后的第一个元夕,他们初次交心,丹娘终于愿意让他靠近,意义重大。
但见证的两条鱼死了。
晦气。
“金鱼的寿命本就只有十年。”程丹若安慰,“你喜欢,咱们就再买两条。”
“等池子修好了再说吧。”他兴致缺缺,也觉疲累,“这两日事情太多,缓缓再说。”
夫妻俩达成一致,决定闭门谢客,修生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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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风波一日未止。
田贵人获封恭妃,太后移居西苑,都算是小事。外朝的两件大事,一是薛侍郎奏请封皇长子为太子,以定民心,二是皇帝嘉奖了丰郡王后,升他为亲王。
并将城北的一座宅邸赐予丰王夫妇,让他们出宫居住。
这无疑是个明显的信号。
丰郡王夫妻原本住在宫城东南的慈庆宫,这是皇子居所,从前,他、承郡王世子和安王庶子都在,代表了过继的热门人选。
十年眨眼,安王庶子病故,承郡王世子虽然因为青霉素,侥幸活了下来,但失去了男人的能力,在京城隐形。
丰郡王却凭借贤王之名,加上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好”运气,升职加薪,更进一步。
大家都认为,皇帝既然有子,那么皇长子为太子,天经地义,但幼儿易夭折,若有万一,孝顺贤良的丰郡王也是不错的人选。
尤其在这次地动中,丰郡王亲涉险境,不顾辛劳救援,品性过人。
百姓议论纷纷,读书人指点江山,大家都对皇室的继承人之战充满了指点欲。
在这样的情况下,其他消息就显得不太起眼了。
比如,王尚书养好伤后,真正启程回乡,王六却成了皇帝身边的中书舍人,负责起草诏书,一跃成为天子近臣。
明眼人都看得明白,王尚书选择自己退下,换取子孙的锦绣前程。
王家没有倒下。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
宁远夫人程丹若因制牛痘有功,敕封宁国夫人。
一字之差,却跳过了伯夫人、侯夫人,一跃到达勋贵命妇的顶格。
虽说是女眷,在京城也不常见,大家听闻后,难免要疑惑一下。
牛痘是什么东西?预防天花的药,噢,这听着是十分了不得,可国夫人毕竟非同一般,如今国公俱没,哪还有什么国夫人?
这时,知情者就要卖弄自己灵通的消息了。
宁远夫人之所以获封国夫人,另有缘故,这是外戚的惯例啊。
程夫人啊,和宫中育有皇长子的恭妃是姐妹。
表姐妹还是堂姐妹?不清楚,反正是姐妹。
恭妃娘娘家里也没人了,程夫人是唯一的亲眷,这功劳加外戚,封国夫人就很合理了。
看客恍然,不由赞叹,程家不过小门小户,却走出一个国夫人,一个后妃,实在是祖坟冒青烟了。
而后迅速对这话题失去了兴趣。
倒是权贵圈层,比起老百姓听什么信什么,他们的疑思更多。
程夫人真是因为和田贵人的亲戚关系,才封的宁国夫人?从前没听说她们是姐妹啊,虽说都是山西人,可程夫人家里不是没人了吗?
听说恭妃也是寄居在亲戚家中,怎么就是姐妹了?
还是说,传闻不假,齐王意图谋反,被其所阻,皇帝不好自曝家丑,又不能不嘉赏舍命救下皇子的忠臣,便寻了个借口封赏?
只有少数人仔细研究了下牛痘,认为凭借防治天花的重要性,已足够她获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