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皇帝,哪儿能要儿子的东西,岂不有损于您圣明的形象?”
景文帝却是压根不吃他这一套:“既然你是朕的儿子,那你的一切都该是属于朕的。”
果然封建社会的家长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
父权皇权压迫人啊!
叶朔哭的越发的伤心了。
虽说大部分情况下都不需要他自己动手,都是大把大把银子砸下去,让人替他干的,但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心血,整整两年啊!换谁谁不哭!
景文帝见他一言不合还跟小时候那样撒泼打滚,好悬没气笑了:“哭什么哭,朕又不白拿你的。”
小王八蛋如今已经快满二十了,及冠之年按照规矩,也到了加封的时候了。
先郡王再亲王,想封亲王,总要有个由头,有点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吧?不然的话他那些兄弟心里头该不满意了。
更何况,眼下这种情况,小王八蛋手里头还是不要有多余的东西才好,免得惹人惦记,他又没那个本事护住,到时候省得还要惹麻烦。
叶朔一听这话,遂问道:“那爹你准备拿什么东西换?”
东西眼见是要没了,能拿点补偿也是好的。
景文帝顿了顿,道:“一个亲王之位,如何?”
两年的辛苦换个亲王,血赚好吗!
叶朔立马就好了。
“爹你真好,我就知道,爹你最疼爱儿子了。”
景文帝:“……”
景文帝只觉得小王八蛋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要快,甚至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的。
景文帝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再然后,叶朔问了一个让景文帝笑容瞬间凝固的问题。
“对了,我三哥呢?刚刚四哥他们不是说他也来了么,我怎么没见到人?”
但凡是稍微了解朝中动向的都不会问这个问题,能问出来就证明他确实一点都不知情。
见小儿子眼中的不解不似作伪,景文帝怒气高涨仅仅只有一瞬,随即他叹了口气,不免为小王八蛋的直率和呆傻而感觉到担忧。
自己是他亲爹也就罢了,来日他兄弟坐上皇位,以他这个性子,早晚会吃大亏。
景文帝并未直说,只是含混带过:“你三哥在邠州的时候,朕提前让他下船了。”
叶朔总觉得提起太子的时候,便宜爹的表情似乎是有些僵硬,里头肯定有猫腻,故而道:“那不带我三哥的具体原因,您跟我三哥说了么?”
叶朔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的想法很简单,从孩子的角度来看,父亲带着一群孩子出来玩儿,但单独将其中一个给撇下了,被单独撇下的那个能不多想吗?
景文帝却是不以为意,即使是太子,他也不可能事事都交代清楚。
见小儿子一直死揪着这种小事不放,时间长了,景文帝也有些恼了。
“既然你这么在意你三哥,那你去邴洲陪他好了!”
自己这么费心的帮他筹谋,结果他的心思全在他那哥哥身上,连小九都要跟自己对着干,景文帝不免觉得愤怒。
嘶…
便宜爹自己倒还生气了。
两年不见,便宜爹的脾气倒是越发的古怪了。
叶朔忙道:“我这哪儿是为了三哥说话,我这不是为了您么?”
景文帝冷笑看他,看他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叶朔见状,十分的无奈:“爹最看重的儿子便是三哥,爹你不会以为儿子看不出来吧?既然看重,儿子又怎忍心见爹你伤心?”
“若是能够避免,何不避免呢?”
“如果爹你实在是觉得没面子,抹不开脸,那就让儿子代你转达好了。”
“来人,纸笔伺候!”
完全不给景文帝反驳的机会,叶朔已经把纸铺好,把笔握手里了。
随后叶朔抬头,一脸认真:“好了,爹你开始说吧。”
第171章 篡改
叶朔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等景文帝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看到儿子满含期待的眼神。
然而景文帝的态度十分坚决,说不说就是不说。
叶朔也不介意:“您要是不说, 那我就代您说好了。”
语罢, 叶朔写下了第一行字。
“承祚吾儿……”
当听到前头那几个字的时候,景文帝头上的青筋就已经开始疯狂跳动了。
叶朔那边像是没有看到一样, 还在继续:“数日不见, 甚为想念。”
“…停!”景文帝实在是认不了了,咬牙喊停。
“你写的什么鬼东西?!”
“家信啊,家信不就应该这么写么?”叶朔一脸理所当然。
谁家家信这么写!?用词如此的造作和…恶心。
景文帝仿佛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一样, 脸都绿了。
见他还要继续, 景文帝当机立断:“把笔给朕。”
叶朔一脸为难:“啊?爹,这不好吧?”
景文帝起身:“拿来!”
等景文帝代替叶朔坐到那里的时候,他这才发现,纸上空空如也,分明什么都没写。
再看小儿子眼中的戏谑,景文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叶朔取了一块点心放到口中,悠悠道:“既然在意,为什么不说明白呢?”猜来猜去, 终究是伤人伤己。
景文帝握着毛笔的手收紧,脸上五颜六色,分外好看。
一般好面子的人都这样,可见羞耻心太强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见他又要生气了, 叶朔可不敢再惹他, 忙不迭的退到一边。
“您忙您忙,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儿, 先走了,明天见啊爹!”
语罢,叶朔脚底抹油立马开溜。
身为皇帝,景文帝永远都不可能先低头,太子猜不透他心中所想,自然是惶恐不安。
但其实父子两个差的不过只是一个台阶,问题就在于,没有人肯给他们两个这个台阶。
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不愿意。
整整一炷香过去,景文帝终于落下了第一笔。
“承祚吾儿……”
“……梁州一行,朕思虑良多,南方官场,朕会亲手,将其一一拔除,经此一事,还望吾儿日后慎思慎辨,勿要再信小人谗言。夫门地高者,可畏不可恃,可畏者,立身行己。一事有坠先训,则罪大于他人①,尔身为储君,更须慎之又慎,此次教训应牢记于心,不可再犯。”
小半个时辰后,景文帝尝尝呼出一口气,将笔放下,待墨干透,装于信封之内,将其交给身边的人。
“你去,将这封信送到邴洲,交与太子殿下。”
那人先是一惊,继而道:“是!”
只希望,太子他能够听得进去才好。
望着已经黑透的天,景文帝不由得叹了口气。
晚上的时候,临近睡觉之前,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叶朔当即就松了口气。
话说开了就好,话说开了,问题才能得到根本性的解决,不然也只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
转眼,又过了几天。
自从梁洲城的百姓知道他们几个是九公子的兄长之后,四五七八几位皇子再在城里头活动的时候,受到的关注度突然大增,同时,他们也见识到了自己弟弟在外头的生活究竟有多么的滋润。
怪不得他死活不愿意回呢,确实是潇洒。
在这梁洲城里头,知州是他的结义大哥,江湖人士认他做总瓢把子,商人富豪们对他笑脸相迎,就来来往的女子,也频频对他暗送秋波。
没办法,不光是男人好女色,世上女子亦好男色,虽说碍于礼教不能明目张胆的表达自己的喜好,但那频频回望过来的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
这种人间绝色,抱回家里头是不想了,能够在街上多看两眼也是好的啊。
从前在上京的时候还没那么明显,上京城里的贵女第一是不怎么出门,第二是清楚的知道他的身份,只有宠爱却没什么本事的皇子,与他成亲,对家族实在是没什么助益。
然而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心动,毕竟哪怕九皇子是出了名的骄奢淫逸,但就冲他那张脸,哪怕摆在家里头看着心情都会好上许多。
可惜,贵女们还没来得及行动,叶朔就被圣上召回宫了,再然后,他就跑没影了,实在是让人扼腕。
四五七八几位皇子也是在叶朔离开之后才听说这事儿的,叶朔离开之后整整一个月,上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全都是他,一打听,大多都是从女子口中传出来的,然后四五七八几个皇子才知道,自己这位九弟原来这么受欢迎。
再然后四皇子就没忍住,操心起了他的婚事。
“为兄记得没错的话,九弟马上快要满二十了吧,怎么,还没遇上心仪的女子么?”
“…糟糕。”听到这话,叶朔一个愣怔,猛地合上了手中的扇子。
“我把这事儿给忘了。”
叶朔这两年过的实在是太舒心,忘乎所以之下完全忘记了留心其他。
五皇子见状,不由得在旁边说起了风凉话:“你小心,父皇到时候随便指个人给你。”
叶朔顿了顿:“不、不至于吧……”
尽管嘴上这么说,叶朔心里头却是没底,别说,这事儿还真有这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