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朔摇头:“没什么好问的,无非就是那些原因罢了,这些年,你皇叔我来回听了太多,都听腻了。”
叶寻乃是太子嫡子,更是未来的太子乃至皇帝,这大周的皇位,原本本该是他的。
从金尊玉贵的皇孙跌落到郡王,至多十几二十年的功夫就会彻底泯然众人,每每出席宫宴,身为皇孙的他位置几乎是最为靠前,如今却是连给自己爷爷父亲上柱香都要偷偷摸摸,如此落差,的的确确很难让人接受。
“我错就错在,我以为你与旁人不同。”
叶寻闻言,不由得失笑:“我与旁人,并无不同,九皇叔实在是太过高看我了,我也只是一介俗人罢了。”
从生下来开始,叶寻就被教育着他会是未来的太子,将来的皇帝,结果等到十六岁的时候,突然告诉他,他不是了,那从前的那些又算是什么呢?
“是啊…大家都一样,压根没什么区别。”就好像现在的自己,马上也要走出这一步了。
叶朔垂眸:“最后一个问题。”
“除了我之外,你可有打算对我的妻子,我的母亲,我的妹妹,我的女儿动手?”
叶寻愣住,继而错开了他的目光:“…若是现在叫人去追,或许还来得及。”
斩草,终要除根。
话音落下的瞬间,只见一点寒芒从叶寻胸前穿过。
同时,叶朔也同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可知,我今日来之前,之所以会与魏温吵架,便是因为我跟魏温说,若是你没有动作,我便将这皇位传给你。”
“可惜,你最终还是叫我失望了。”
“不、这不可能!”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做这样的事呢?
但叶寻同样也清楚,九皇叔不会骗他。
最终,叶寻带着震惊与不甘离开。
“当啷”一声,叶朔顺手将手中的横刀拔出、丢下。
看着重重摔在地上的青年,叶朔脑子里满是一幕幕与他相处的画面,彼时那年两人尚在年幼,一个三岁,一个七岁,小小的孩童跺着脚,满是气恼的喊他:“九皇叔!”
从此以后,这句皇叔自己怕是再也听不到了。
自己身边的人,也终将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
叶寻曾经答应过前太子妃,要好好报答他的恩情,叶寻最后没有做到。
叶朔当年答应过前太子,要好好照顾他,曾经的曾经,去行宫的路上,叶朔更是说过,不论他犯了什么错,自己最后都会原谅他,同样的,叶朔也没有做到。
走向至高之位的人果然双手都浸满了鲜血,就连他这个现代穿越过来的人也不例外。
等姚芷三人赶到的时候,就只听到城外的厮杀声,三人心头当即就是一紧。
“摄政王呢?摄政王如今在何处!?”
姚芷一连问了好多人都说不知道,最后也不知道是谁说摄政王在郡王爷那里,顾不得验证真假,姚芷冲破人群,朝着叶寻府上奔去。
“小朔,上京外头——”
推开眼前厚重的大门,入目便是满地的尸体,更甚至,就连叶寻也躺在那里,而独自坐在那里的青年手上身上却是浸满了鲜血。
事情应该是刚发生不久,他手上的血还不断的滴落到脚下的泥土里。
刹那间,姚芷瞳孔骤缩。
再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青年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神情似有恍惚,他似乎是想说什么,结果一张嘴,却是一口鲜血吐出。
姚芷尖尖武一心头大震,尖尖更是不受控制的叫了起来——
“哥!!”
第273章 凑合
姚芷冲上前来, 下意识的抓起叶朔的手腕查看。
很快,姚芷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只是一时心绪起伏过大, 以至于气急攻心。
还有就是……
“这才多久未见,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姚芷指的自然是叶朔的身体。
叶朔这几个月一直在操心瘟疫一事, 日夜不休, 纵使是铁打的人也有些受不住,身体自然会冒出来这样那样的小毛病。
“我……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叶朔猛地想起了什么,顾不得手上的血还没干, 叶朔一把握住姚芷的手:“快, 快去通知我娘,还有定宁,怕是有人要对她们不利!”
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么?
姚芷心头一惊,随后忙不迭的安慰道:“你放心,我临出门之前已经都交代过了,相信大师父他们必定会保护好母妃还有定宁。”
叶朔闻言,猛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只是话是这么说, 为了保险起见,姚芷还是想办法放了消息出去,叫师父他们严加防范。
再然后就是上京城外头的事。
见他似乎是要出去,姚芷忙不迭道:“你现在应该休息。”
叶朔闻言, 不由得摇头:“再等一等, 还不到时候。”
叶朔如今, 才算是有一点明白他爹跟小明当初为何会那样多疑了,因为纵使是至亲之人, 亦会毫不留情的背叛。
而为君者,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行差踏错,否则便是万劫不复。
叶朔之所以会杀叶寻,除了叶寻本身辜负了他之外,未尝就没有其他原因。
身为王爷,身为叔叔,叶朔可以心软,但若是身为皇帝,叶朔不能。
一旦被人发现弱点,被人发现软弱可欺,届时必生乱事,不光是他,就连他身边的母亲妻女,都要受到牵连。
而如今这样的局势,更需要铁血的手段。
叶朔以为第一个祭刀的人会是十王十一王十二王他们,最后没想到,第一个祭刀的人是跟自己一同长大的叶寻,想想,实在是讽刺。
就这样,在姚芷尖尖还有武一的守卫跟护卫之下,叶朔来到了城墙上头,他亲眼目睹了李聿恒带兵,将那些伪装成匪徒的逆贼尽数剿灭。
与此同时,城西军营——
最近一段时间,正好赶上云麾将军带兵回京述职,只是当下瘟疫四起,原本定于一月之前的事,硬生生拖到了现在。
与平日里一样,云麾将军正在帐内看书,结果夜半之时,听得外头传来了喧闹之声,再然后,便是青年的朗笑。
“哈哈哈哈……久闻云麾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云麾将军一顿:“魏小将军。”
魏商:“云麾将军入京不过一月,你在城西,而我在城东,你乃从三品的大将军,我不过是区区从五品游击将军,你怎知我是谁?”
云麾将军表情微敛。
下一瞬,却见青年面容登时一变:“与废太子之子勾结,意图谋逆,云麾将军你可知罪?”
原来,当初的太子在军中也并非半点势力都没有。
只不过废太子当初发展了不少,但站稳脚跟的,也只剩下这一个罢了。
而站队这种事,一旦踏了进去,想要再出来就难了。只要他与废太子打过交道,就不难查出。
时隔多年,叶寻找到了当年的账本,理所当然就又跟眼前这人联系上了。
可以说,云麾将军才是叶寻手中最大的底牌。
“来人,给我拿下!”
“放肆!”云麾将军怒容满面:“军中纪律森严,你不过区区从五品游击将军,也敢在此撒野?”
单魏商一人自然是不敢的。
魏商手一翻,便亮出了令牌。
“奉摄政王之命捉拿反贼,闲杂人等速速推去!否则,亦按谋逆罪论处!”
要知道自打小皇帝崩逝之后,这上京城中能做主的,就只剩下摄政王一人了。
原本听令上前的士兵们一听到“谋逆”二字,瞬间就变得犹豫了起来。
至于云麾将军的亲信,自然是要护卫着他,然而这次魏商乃是有备而来,他带的人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精锐,更何况魏商本人更是武力非凡,天生一把子巨力,单对单的情况下,没一会儿功夫就将手中的横刀抵在了眼前这个中年人的咽喉处。
“大将军,皇孙已死,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
皇孙…死了???
听闻此消息,云麾将军自知大势已去,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再然后,魏商就这样擒着几个逆贼,正大光明的又出了西城的军营。
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天马上就要亮了。
叶朔自然是一夜没睡,不只是他,定王府上亦是灯火通明。
到了现在,小皇帝留下遗诏的事,终于也不再是什么秘密了。
大皇子坐在上头,看向自己那几个儿子:“你们心里头怎么想,都说说看。”
叶焱几人哪儿会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说实话,这确实是个好机会,但……
叶焱满心的忐忑,然后仰起头来,略带期待的看向自己的父亲:“父王,以您当了这么多年皇子的经验,您觉得…儿子如何?究竟有没有希望,可不可行?”
嗐,那么大的馅饼都摆在面前了,哪儿有不心动的呢?
“既然你这么问了,那本王也就如实的说了。”
大皇子沉默片刻,道:“本王几个儿子里,论读书论武功,数你最好,结合各方面考虑的话…跟你五叔差不多吧。”
不是大皇子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主要是掉脑袋的事,他不能不说实话。
大皇子是经历过夺嫡那个时期的,说真的,焱儿他们这一代对比起来,质量着实不怎么样。
叶焱闻言,立马就蔫儿了。
“儿子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