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玉成:“……”
就在两人吵吵嚷嚷,争执不休的时候,上书房终于近在咫尺了。
邢玉成下意识的就停了下来。
叶朔却是一点犹豫都没有,十分随意的就踏了进去。
再然后,叶朔就看到了一脸怒容的岑少傅,幸灾乐祸、明显看好戏的五皇子,满脸不赞同、眉头紧皱的六皇子,好奇的七皇子和八皇子,以及就差把担忧两个字写在脸上的小皇孙。
还不等岑少傅发怒,叶朔果断就把手伸了出来。
“对不住少傅,学生来晚了,还请少傅惩罚。”
叶朔心里虽然不喜欢上书房这种变态的规矩,但对于老师还是十分尊重的,毕竟老师无错,故而这声对不起说的十分真诚。
岑少傅没有现代人的经验,也就不知道叶朔认错如此之快潜在的意思是“别耽误时间,赶紧打,打完我还有正事儿呢”,但凡他有留意面前九皇子的眼神,甚至于多跟景文帝交流一番都不至于上这个当。
可惜,岑少傅没有。
岑少傅心头怒气稍减,但还是十分冷硬的开口:“既然殿下肯认罚,那便罚你三个手板。”
“来人,去取我的戒尺过来!”
这种事情,五皇子自然是当仁不让。
不等一旁随侍的小太监动作,五皇子就亲自将悬挂在墙上,用于警示作用的戒尺取了下来,他恭恭敬敬的躬身,用以掩饰自己眼中的兴味:“少傅,请。”
“嗯。”
见岑少傅抬起手臂,叶朔也不躲,到是一旁的邢玉成和小路子心口猛地一紧。
“啪”、“啪”、“啪”。
三声脆响之后,岑少傅心头那口气总算是出去了,随后他指了指最后一张案几,道:“你来的最晚,便坐到哪里去吧。”
“多谢少傅。”叶朔躬身行礼,遂带着伴读走了过去,整个过程好似没看到周围各异的眼光,不知道最后一张桌子意味着什么一样。
话说,上书房这边的惩罚,果然是形式大于实质性的内容,目的在于捶打皇子们的羞耻心,而不是说体罚,实际上叶朔挨了三下之后一点感觉都没有,比起现代他初三时候遇到的一年把三角板打断好几个的班主任一点都不一样。
感觉这样的话,自己完全可以包年啊……
以及,上书房这边难道完全就没有考虑过,万一皇室出了个不要脸的皇子该怎么办么?
果然,人只要舍下脸面就会发现世界顿时明朗许多这个真理从古至今都适用。
叶朔这边刚一坐稳屁股,那边岑少傅就宣布下课了。
哦忘了说,大周的上书房也是会分课时的,只不过没现代那么频繁,一两个时辰才休息一次,一次也就一刻钟,真不怕把正在发育的小孩给憋坏了。
等少傅离开之后,五皇子特意带着伴读路过这里,然后仿佛不经意间,朝这边看了一眼。
玩味、轻蔑、嘲讽……各种情绪不一而足。
若是换个自尊心强的,比方说六皇子那样的,估计当场就得红了眼睛,连续几天都睡不着觉,午夜梦回想的都是自己被鄙视了。
这大概就是上书房这边想要的效果了。
你一旦受罚,你就是在兄弟面前抬不起头来。
但是落在叶朔这边却是不疼不痒,甚至觉得古人果然还是太含蓄了,这有什么的,又不会掉块肉。
倒是一旁的邢玉成有些撑不住,被五皇子的伴读这么一看,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唉……”
叶朔叹了口气,为了自己伴读的身心健康着想,想了想,于是开口道:“对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邢玉成哪儿还有心情听什么故事啊。
但叶朔可不管这个,于是自顾自的讲了起来:“故事讲的是,如果一个人不小心得罪了一个富商,富商为了羞辱他,于是叫他给自己磕头,磕一个头给这个人一百两银子。”
“这人磕第一个的时候,周围的人都等着看这个人的笑话,磕第十个的时候,渐渐的,大家就笑不出来了,等这个人磕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的时候,大家就纷纷开始嫉妒他、恨不能取代他了。”
叶朔单手支腮,百无聊赖的玩儿着手中的笔:“本殿下就是那个人,现在才磕了第一个头了,大家伙儿嘲讽我很正常,等我磕到一百个,一千个的时候,到时候你再看。”
邢玉成:“……”
九殿下在胡说八道什么??
邢玉成不信,憋了好半晌,道:“这、这不能吧?”
叶朔耸肩:“能不能的,到时候你等着瞧不就行了。”
“真的么九皇叔?”小皇孙在少傅走后第一时间过来慰问,结果一走近就听到了这样的话,于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叶朔肯定的点点头:“那当然了。”
前头的六皇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把头转了过来:“朔儿,不要教坏小孩子!”
同样听完了这个故事的五皇子忍不住嗤笑。
他说自己会嫉妒,嫉妒到恨不得取代他?呵,可笑!
第43章 贼船
五皇子实在是忍不住, 开了口:“九皇弟怕不是发癔症了,怎的大白天说起了胡话?”
自从两年前,四皇子开始参政之后, 整个上书房就数五皇子最为年长, 众皇子也就基本以他为首,故而五皇子说话还是相当有分量的。
起码七皇子和八皇子就只能在一旁看着, 压根不敢吱声。
叶朔却是不怕他, 毕竟对方又不能真的冲过来打他一顿,就算是真打起来,自己也不会是吃亏的那个。
于是叶朔道:“是不是胡话, 不如五皇兄跟我打个赌如何?”
五皇子自信不会出现他说的那种情况, 打手板那么丢人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人羡慕,遂开口道:“九皇弟年纪不大,口气不小,赌就赌,只是到时候九皇弟可别后悔才行。”
一点也不觉得十四岁的自己跟七岁的小娃娃对上有什么不好意思,五皇子扬了扬下巴,“说吧, 赌什么?”
这人吧,若是从前不知道的话就还好,一旦有了对比,心态就容易失衡。
故而叶朔对这次赌约还算是有把握, 于是无视旁边六皇子不赞同的目光, 想了想, 道:“就赌三个约定好了,如果我赢了, 你答应帮我办三件事,当然,我保证都是你能做到的,反之亦然,如何,赌不赌?”
这个约定可不是那么好应下的,尤其是“能做到”这三个字,囊括的范围实在是太广了。
但如今这么多人看着呢,五皇子肯定不能反悔,最重要的是他也不相信自己会输,当即就点了头:“成,就这么办!”
他倒要看看对方能耍出什么花招。
因着五皇子等着后面看他笑话呢,这个时候反而没有再继续为难他。
六皇子见叶朔这么不听劝,气的扭过头去不理会他了。
只有小皇孙眼巴巴的看着,神色间很是担忧:“九皇叔……”
“放心好了。”可怜小孩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跟他五皇叔一起迎接他无差别的攻击呢,希望他到时候还能够笑出来。
这么想着,叶朔稍显怜爱的看了叶寻一眼。
怎、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九皇叔的眼神总觉得好熟悉,好像之前也见过……
小皇孙怀揣着满心的不解,被叶朔忽悠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很快,上书房另一位,教导皇子们诗词歌赋的少师走了进来。
除了四书五经之外,诗词歌赋也是诸位皇子学习的内容,使得叶朔不得不感慨皇家对子嗣的要求是真的高啊。
趁着五皇子他们读书学习的空当,叶朔沉下心,在一旁观察了起来。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虽说叶朔没有夺嫡之心,但凡事总要提前做准备,他不对别人出手,可不意味着别人不会对他出手,早做防范,后头才省得会被牵连、陷入被动。
今天是叶朔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几位皇子,这么难得的机会,他自然是不会放过。
一两堂课下来,叶朔还真发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比如说,从五皇子到八皇子,竟无一是庸才,怪不得便宜爹在看到他的时候会那么的难以接受了。
毕竟自己作为唯一的“污点”,确实是很碍眼啊……
叶朔不禁摸了摸下巴,其中以六皇子为首,果然六皇子的努力不是白费的,以他每天在读书上面花费的时间,他不夺头筹简直没天理。
再然后就是五皇子了,别看五皇子看起来人不咋地,但做起学问来却是没得说,于天赋一道上,甚至隐隐比六皇子要强上一些。
同样一首诗词,六皇子需要小半炷香才能背下来,需要两柱香才能融会贯通,学以致用,五皇子记下来却只需要六皇子的2/3,能灵活运用的话耗时就更短了。
再看八皇子比这两个人还要变态,他的悟性是几人之中最高的,虽说记忆力差了点,想要背下来花费的时间久了些,但举一反三的能力不要太强,同样一个题材,他看过之后很快就能自行发挥了,关键是写出来的内容貌似还不错,虽然远远比不上原作,但也是初具神韵了。
只有七皇子,在所有人中显得平平无奇,几乎是为了衬托上面那三个人所以才存在的。
等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七皇子的母妃,是淑妃宫中的人来着吧?
叶朔又看了一会儿,见少师叫他们独立创作时,七皇子先是提笔写了两句,随后又赶紧用毛笔涂抹掉了,换了一张新纸,重新开始写。
叶朔眼力极佳,虽说看不到最前面的五皇子纸上写了什么,但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距离自己相对比较近的七皇子新改的这个,远不如一开始写的那两句,顿时就明白发生什么了。
看样子,有的时候一个人看起来像绿叶,却不一定是真的绿叶,而是逼不得已被迫当了绿叶。
叶朔到现在还记得五皇子丢石头让七皇子顶锅的事,想来这些年这种情况也还是时有发生。
三个有天赋的,外加一个明明有天赋但硬是装做没天赋的,这四人尚且如此,就更不提未曾谋面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了。
尤其是大皇子,十七岁掌兵,如今七年过去,已经逐渐开始取代他外祖父在军中的地位,镇国公府的颓势,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只不过是早晚而已。
看样子自己这八位皇兄,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如果这样的八个儿子放在寻常人家,哪怕是富贵人家都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假以时日,等八人彻底成长起来他们所在的家族必然会实现阶级的跃升,家族兴盛指日可待。
可偏偏,这里是皇家,已经没有更大的家业需要他们去打拼了,没有了奋斗的目标,这种情况下内耗便成了大概率会发生的事。
如今上头有太子压着就还好,所有人都反抗不得,一旦太子失势就难说了。
便宜爹虽然宠爱太子,但却做不到为了太子把其他儿子全部养废,更何况此前大周非嫡非长登基的皇子也不在少数,像是景文帝这样的嫡子登基的反而成了特殊情况,这么看下来,情况不太妙啊……
窥斑见豹、见微知著,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叶朔的心一沉再沉。
他并不能事无巨细预料到结局,叶朔如今就只希望自己不要被波及。
就在叶朔胡乱想着什么的时候,旁边的邢玉成实在是忍不住,推了推他的手臂。
叶朔侧头看过去,整个人显得有些懒洋洋的:“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