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圣上也不知道,岑大人也是听叶朔说,才知道这东西究竟应该怎么看的。
于是岑大人提醒到:“皇上,您翻动的速度快一些便明白了。”
景文帝依言照做,随后他就发现……这小人儿动了!
劈、砍、挑,虽然尽是一些简单的动作,但却别有一番风趣。
还有就是树叶做的书签,破布缝的沙包等等,最离谱的是景文帝还在最底下发现了五个形状大小几乎一模一样的也不知道是彘骨还是羊骨的东西。
“这个呢?这又是做什么的?”景文帝其实也不想问这么多的,但没办法,因为他实在是没见过。
岑大人再一次帮着示范。
只不过他的手没有那么灵活,跟叶朔抓石子的时候那种灵巧的姿态压根没法比,基本这节骨头往上扔出去了,下面的羊骨还没抓起来,扔出去的那个就已经掉下来了。
眼前手忙脚乱的岑大人,看得众位大臣一愣一愣的。
愣怔过后,何相他们不禁有些无语,从眼前这满满一箱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能看出来,九皇子绝对是个不干正事儿的。
幸好圣上只是宠,幸好圣上选定的继承大统的人不是他。
七岁看老,看样子九皇子这辈子是摸不着什么实权了。
何相他们对视了一眼,纷纷在心底摇头。
一旁的太子都看沉默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哪儿来这么多花花心思。
倒是镇国公没想那么多,他倒是觉得好玩儿的孩子好啊,好玩儿的孩子健康。
“…成了成了,快放下吧,朕已经差不多明白了。”景文帝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凡他能将玩乐的心思放一份在读书上头。
想到这个,景文帝赶忙问道:“功课呢?他的功课如何?”
岑大人摇头,神情难掩悲痛:“回皇上,这么长时间过去,九皇子的功课就按时完成过两次。”
每回喊他背书,他几乎就没全须全尾的背出来过。
“臣今日晨读路过九殿下身边,臣、臣这才发现,九殿下他只张嘴,不出声!”
岑大人看到这个才总算是彻底破功,脑子一热,就抱着箱子来勤政殿告状来了。
当时岑大人气的,压根就顾不了那么多。
“微臣手板也打了,骂也骂了,连罚站都试过了,等下课的时候臣出去一瞧,就剩让九殿下顶头上的水碗还在那儿,九殿下人早就不见了!”岑大人噗通一声跪在那里,字字控诉,老泪纵横。
他这辈子就没带过这么难带的学生。
新奇的玩意儿发现一个没收一个,第二天又有新的冒出来了,犹如雨后春笋一般,再也没个头儿了,也不知道他的小脑袋瓜里头都装了什么,各种玩意儿一天平均两个都还有富裕。
再看九殿下的文章,十天都不见得能写出来一篇。
岑大人的悲痛半点不掺假:“皇上,臣实在是教不好九殿下,臣有罪!”
之前岑大人有多自信,如今就有多丧气,直接被叶朔这种学生给气哭了都。
一旁的何相他们也被这一幕给镇住了,身为同僚,他们咳是知道岑大人有多刚硬的,能将他逼成这样,众人对九殿下的顽劣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看到老对手如今的惨状,一大把年纪了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太子太傅强忍着,最终没控制住,微微翘起了唇角。
虽说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这一天真的来了,太傅还是乐得不行,只不过是碍于老对手的颜面,这才没笑出声。
然而,不知道是心有灵犀还是怎的,就在太傅的表情才刚刚维持了两个呼吸的时候,跪地不起的岑大人就好似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起了头。
岑大人好巧不巧,正好对上太子太傅的眼睛,撞见里头隐隐的幸灾乐祸,岑大人越发的悲愤。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他也就是碰到了太子那么好的学生,站着说话不腰疼才有功夫在这里嘲笑自己,若两人身份互换,这人指不定还不如——
等等。
身份对调?
岑大人愣了一下,心中蓦然间划过一个念头。
没有金刚钻就不揽这瓷器活,自己没这本事,就应该交给更有本事的人来教。
这老东西不是一直自诩教学生的能力比自己强吗?
岑大大那一瞬间的变化并没有瞒过太傅的眼睛,他此时什么都没说,但不知为何,太傅心中突然升起了一阵不妙的预感。
第56章 好事
等等, 这老东西想做什么?
两人不愧是一早便认识了,岑少傅愣怔那一下,就已经叫太子太傅看出了端倪。
然而还不等太子太傅继续探究下去, 就见岑少傅猛地将头又低了下去。
太子太傅心头的不安顿时达到了顶峰, 恰在此时,上头的景文帝也开了口:“此事与你无关, 岑爱卿, 你先起来吧。”
饶是从不觉得自己有错的皇帝,遇到这情况也没法说是少傅的问题,毕竟自己儿子的功力景文帝也是领教过的。
然而岑少傅心情激荡, 却是压根不肯起来:“未能帮圣上教导好九皇子, 是臣失职。”
岑少傅说着说着,又要哭了。
旁边的镇国公闻言当即就不乐意了:“九皇子就是贪玩了一些,其他也没做什么吧。”
上头的景文帝理都不理他,心里琢磨着要怎么安抚少傅才好,毕竟除了小九之外,还有那么多皇子呢。
很快,岑少傅就又开了口:“圣上不必忧心,九皇子天资聪颖, 与九皇子无关,是臣,是臣学识浅薄,难以担当如此重任。”
岑少傅未入仕之前也算是当代大儒了, 乖乖, 能逼他说出学问浅薄这个几个字, 可见九皇子威力多大了。
何相等人面面相觑,不禁有些唏嘘。
皇子之中, 怎的就出了个九皇子这号人物呢?
然而太子太傅却不这么想,毕竟以他对岑少傅的了解,他哪儿是这么谦虚的人,岑少傅一向自诩学问不比自己差,尤其是还当着自己的面,他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
这里头绝对有问题。
于是太子太傅想也不想,当即就站了出来:“岑大人谦虚了,这世间谁人不知岑大人你桃李满天下,还曾经教出过状元,若是岑大人你都觉得不成,这天底下还有谁人能行?”
“非也非也,前尘往事不提也罢,如今老夫老眼昏花,早已不比当年,远不如太傅您年富力强。”
岑大人今年60岁,太子太傅今年59,两人总共就差了一岁,何来的年富力强?
看着突然谦虚起来的太傅和少傅,何相等人下意识的端起了手边的茶水,看的是津津有味。
岑少傅:“不不不,太傅您乃太子之师,下官如何能跟您比?”
太子太傅:“哪里哪里,不过是当初圣上抬爱,若论真才实学,还是少傅你更胜一筹。”
太子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不知道自己的老师究竟是唱哪出。
最后还是镇国公绷不住了,猛地一拍身边的桌子:“你俩到底啥意思?能不能直接明说?”
岑少傅顺势朝着景文帝拜了下去:“臣自知能力有限,远不如太傅大人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博闻强识……唯恐耽误九皇子学业,故而臣提议,叫太傅来教九皇子,如何?”
就知道这老东西突然开是夸自己准没什么好事儿,没想到他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太子太傅想也不想,同样也跪下了:“万万不可啊皇上!这不合规矩!臣乃太子之师,怎可改教九皇子?”
岑少傅张口辩驳道:“有何不可?九皇子尚且年幼,太傅大人顾虑的未免也太多了些。”
九皇子如今才七岁,太子都二十多了,嫡子也已经平安降生,地位已然稳固,这种情况着实没必要操心那么多,就是多带一个孩子的事儿。
可那哪儿是一般的孩子啊!
太子太傅一想起九皇子之前的做派,顿时就急眼了。
不成不成,坚决不行!
可是太子太傅一抬头,看到景文帝眉头紧皱,似乎当真在认真思考这件事,他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儿。
不、不会吧……
其实景文帝也不想的,可是岑少傅实在是教不了,总不能让孩子一直这样吧?
岑少傅都教不了了,在这宫中朝堂,比岑少傅更厉害的老师也实在是不多了。
景文帝的视线慢慢往下移,其实单论学识来说,何相他们也不差,教导朔儿是绰绰有余了,只不过他们都是权臣,实在不宜跟皇子有什么牵连,所以这是万万不成的。
当景文帝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何相等人心头顿时一紧,瞬间收敛的笑容,几人默默低下头,不约而同的开始研究起了茶杯上的花纹。
……所以还是叫太傅试一试吧。
太傅乃是太子的老师,与太子师生情谊甚笃,小九到底只是后来者,倒也不怕太傅未来会如何。
就像岑少傅说的那样,也就多教个孩子的事儿,顺手便能做了。
景文帝遂开口道:“既如此,那就麻烦太傅了。”
太子太傅一个激动,脸上的表情险些没能维持的住,他完全不敢想象九皇子成了自己的学生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太子太傅原本还想再垂死挣扎一番,却见一旁一直在那里装死人的何相他们纷纷“复活”,然后一叠声的恭喜道:“恭喜太傅大人,门下又多了一位学生啊。”
“恭喜恭喜,太傅大人大喜!”
“太傅大人,能得九皇子这样的学生,当真是好福气。”
大家一朝为官,又都是一二品的大员,相互之间哪儿能没点龃龉呢?
看着何相他们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太子太傅憋的几乎吐血,但他又不能说九皇子不好,九皇子毕竟是圣上的儿子,自己要是敢露出嫌弃的神色,那不是打圣上的脸么?
太子太傅终究没忍住,收下这些不怀好意的恭贺的同时,同样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诸位大人莫着急,也莫眼馋,说不得这福气什么时候就到诸位大人家里头了。”
自己当时不也是这么看老对手的笑话的?结果风水轮流转,最后就落到了自己家。
等九皇子几年之后开始走入朝堂了,一个不小心分到他们手底下干活儿,看他们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何相倒是压根不担心这个,且不说九皇子还有好多年才参政呢,就算是参政了,也不太可能分配到他们手底下这些实权部门,所以说,这辈子估摸着是没戏了,九皇子是不可能跟他们产生什么交集的。
何相等人一脸轻松,浑然不将太傅的威胁放在心上。
一旁的岑少傅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
一转眼正好对上岑少傅脸上的笑容,太子太傅郁闷的几乎吐血。
早知今日,他之前就不该笑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