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阳吃饭时,看了那孩子好几眼,忍不住埋怨:“吃个饭怎么这么费劲?”
他老婆不好在旁人面前驳他面子,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肖林停下筷子,打了个哈哈,说:“小孩嘛,贪玩,等他饿了就知道吃了。”
宋阳却摇头:“不行啊,这孩子吃饭是真不行,一点都不像我小时候。你看他那小体格,跟小鸡崽子似的,真愁人。”
宋阳长得壮实,他儿子体格瘦弱,两个人的体格的确不一样。
他老婆并不想他当着外人的面说自己儿子不是,便不高兴地朝他翻了个白眼,示意他闭嘴。
宋阳接收到这个暗号,就说:“算了,我不说了,今儿咱哥几个好不容易聚,说点高兴的。”
陈凝放下筷子,笑着说:“宋哥,我吃饱了,你们先聊着,我陪会小俊。”季野便拍了下她后背,看着她起身抱起小俊,走到院子里,在树下一个藤椅上坐下了。
宋阳老婆跟了出来,打算陪陈凝这个客人说说话,陈凝就跟她闲聊,问她:“我看小俊不时咳嗽几声,鼻子好象也不通气,带他去医院看了吗?”
有孩子的人对于孩子的话题往往都感兴趣,尤其是自己的孩子,那就更愿意说了。
宋阳老婆就说:“去了啊,他这两年老这样,动不动就咳嗽,鼻子也不通气。尤其是夏天,晚上睡觉有时候都会憋醒。去医院就说是有火,给拿了清肺热的药,吃了也管用,但是老犯,挺愁人的。”
“我跟宋阳身体都挺好的,就这孩子,从小体格就弱,也不知道随谁?”
忽然,她想起刚才在饭桌上听来的话,就问陈凝:“刚才我听小肖说你在学中医,学得还挺好的。那你能不能帮忙看看,为什么我给他吃那些药也不见好呢?”
她倒也不是特别相信陈凝,是因为小孩子身体一直不好,不知道该怎么办,逮着个算得上专业的人士,就想请教一下,有枣没枣打上三杆。
陈凝摸了摸小俊的脑袋,见这孩子又乖又有礼貌,感觉平时应该教养得不错,她还挺喜欢的。
她就说:“先看看吧,我也不敢肯定能看出来问题。”说着,她告诉小俊把舌头伸出来给她看看。
小俊很听话,配合地把舌头伸得长长的。
陈凝一眼看过去,便见那舌面上有一层厚腻苔,白色为主,最上层微微发黄,色黄则有火,舌苔厚腻则为脾虚。
而她一时门,就发现小俊这孩子面色无华,形体消瘦,又很不爱吃饭,再结合舌像,这已经挺明显的,是有脾虚。说不上很严重,但已经对身体产生了不良的影响。
见她看得认真,似乎看出了什么,宋阳老婆还真的期待起来,问陈凝:“小陈,你是不是看出来什么问题了?”
陈凝点了下头,说:“是看出来一点,你家孩子我觉得应该有脾虚的问题,脾虚易生内热。脾虚如果不解决,光吃清火药,时间一长,还会再生内热,所以病情会反复。”
“你家孩子肺有热,容易产生咳嗽鼻塞的症状,这其实是跟脾虚有关的。光清内热就是治标不治本。就好像炉子上放着个装水的锅子,锅子里的水烧热了之后加凉水给它降温,但是炉子的火没灭,用不了多久,还会把锅里的水烧开的。这就是病情反复的原因,要想治好病,就得釜底抽薪。”
宋阳老婆听得好象懂了,但不是太懂,脸上就有点茫然。陈凝就简单地跟她说:“光清内热不行,还要给他服用一些健脾的药。其实给他做个简单的食疗也不错,也没什么风险,你家有现成的材料,就是鸡内金,用这东西醅干研末,每次用少许和面做成小饼,方便时就给孩子吃点。”
“这方子是清末民国时期一位中医大专家用过的,给胃口不好的老人或者小孩食用都可以。”
“如果你觉得麻烦,找大夫给孩子另开点健脾药,也不是非得用鸡内金,反正这类药有挺多种,药性平和就行。”
“如果有用,孩子吃饭慢慢就会好点,整体状况也会有改善。嫂子你要是不放心,挂个专家号问问,看小俊是不是这样的情况。”
宋阳老婆原本只是把这当成聊天的话题,就那么一问。不曾想陈凝还真有自己的看法,她虽然不懂医,但她觉得,陈凝说的兴许是对的,她正愁摸不着门道,现在就很愿意按照陈凝说的路子来试一试。
她本来对陈凝就挺热情,聊到这儿,对陈凝就更热情了。
陈凝他们要走的时候,她特意把陈凝叫到自己的房间,塞给她一个信封。里边也不知装了什么,反正摸着不是钱。
不等陈凝打开看,宋阳老婆就说:“我在单位工会上班,单位已婚的女职工特别多。每个月我们都要给女职工发这东西,我家里也不少。你现在还没上班,没单位给你发,你就拿回去留着用吧。”
她说这话时刻意压低了嗓门,显得神神秘秘的,让陈凝更觉得疑惑。
肖林这时已经出去准备发动摩托了,宋阳老婆就又说:“你跟小季马上就结婚了,以后用的地方多着呢。不用不好意思,我跟你宋哥也用的。”说到这儿,她笑着朝陈凝眨了眨眼。
陈凝:……
门外季野还在等着她,她也来不及拆开看里边到底装着什么,就把信封随手放到包里,跟着季野和肖林离开了应元县。
路上肖林还问陈凝:“小嫂子,老宋媳妇临走时跟你说什么了?神神秘秘的,有什么话是我们不能听的?”
陈凝这时候隐约已猜到了信封里的东西是什么了,这种事她怎么可能跟肖林说?
她就故意逗肖林,说:“宋嫂子说要给你介绍对象,你要看吗?”
一听是这个,肖林顿时头疼,摆了下手:“介绍对象就免了。我一天忙得连睡/觉时间都不够,光我妈一个就够我对付的,再来几个,我可吃不消。”
陈凝跟肖林不说话了,季野却看了陈凝一眼,他隐约觉得,陈凝刚才没跟肖林说实话。
肖林的摩托比客车开得快多了,一个半小时,他们就从县城到了大院。
肖林回家补觉,陈凝和季野直接回了季家大院。
季老太太没在家,估计又去她那几个老姐妹家里串门子去了。
季野把陈三叔他们给的鸡蛋和菜搬到厨房,又提了一网兜树上新摘的沙果,走上楼准备放到陈凝房间。
陈凝这时候手里正拿着那个信封,信封里的东西她已经看过了,果然跟她想的一样。
她现在住的不是自己的家,房间地方就那么大,她总不可能大刺刺地把那东西摆在明面上。别说她现在还没跟季野结婚,就算是结婚了,也没有随便放的道理。
她正琢磨着该把东西藏哪儿,这时门开了。
陈凝身子一抖,连忙要把信封放抽屉里。
然而那平时很顺滑的抽屉却卡住了,怎么拽都拽不出来。
陈凝这边忙着用力,季野看见了,快步走进来,说:“抽屉不好使了?我帮你看看吧?”
眼见着他就要走过来,陈凝就停下手里的动作,打算转过身,不着痕迹地把信封先藏到那一摞资料中间,等季野走了再藏到别的地方。
可季野却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说:“什么呀,还不想让我看?”
陈凝心说我要是让你看,你也得好意思看哪。
这时季野都发现了,她就不好再当着他的面藏信封了,她就说:“你好奇心那么强干什么,收拾完了赶紧去洗个澡吧,看你这一身汗味。”
季野也不好追问,放下沙果准备走。就在这时,陈凝背后信封里的东西突然漏了出来,哗啦啦几声,有七八个小小的包装带都洒在了地上。
陈凝:……
季野有些奇怪,说:“什么啊?”
说着,他低头去捡,打算帮陈凝捡起来。
但他刚一蹲下去,就发现了小袋子包装上显眼的几个字,他的脸哄地一下,全都红透了。
那几个斜体字上方显眼的计生用品标识刺进他的眼里,让他感觉那东西直烫手。
陈凝见他蹲着,看着好象没事,可是手都抖了,显然心情不平静。
但他还是匆匆忙忙把那几个小袋了捡了起来,塞到陈凝手中的信封里,问道:
“这,这些东西是宋嫂子给你的?”
陈凝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就点了下头,说:“是,我也是才知道,在他家我没打开看,也不知道是什么。”
季野低着头,脸烧得不敢看陈凝,哪怕他已经跟陈凝亲热过好几次了,可也遭不住这东西对他的刺/激。
他不想显得太失态,就说:“那好,那你赶紧收好,没……没什么,反正咱们很快就结婚了。”
他自己说着没什么,却显得比陈凝还要害羞。
陈凝看着他那窘迫难当的样子,觉得实在是想笑,可怕他更不好意思,她就把笑憋了回去,说:“我知道了,我马上收好。”
季野说了声好,就准备走。
走之前,季野狠狠地抱了她一下,又咬了下陈凝的耳垂,让陈凝感觉自己都快被他勒到他身体里了。
之后,他就松开手,匆匆走到门口,跟逃似的往楼下走。
陈凝实在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季野一听,溜得更快了,没多一会儿,陈凝就听到楼下传来哗哗的水声,估计季野在洗澡。
半个小时后,季野又上楼来了,这次他换了一身白衬衫,袖子挽到了胳膊上,头发还没干,显然是刚洗完澡不久。
他站在陈凝门口,眼神幽暗,看到陈凝,就跟她说:“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第47章
陈凝见他认真的样子, 就示意他进来:“到底什么事,还挺郑重的?”
季野进来,关上门, 看着她的眼睛说:“结婚报告批下来了,这个月我们两个找个方便的时间,去把结婚登记手续办了吧。”
陈凝:……
她知道这时代结婚同样要办登记手续,婚礼是婚礼, 登记是登记,跟现代是一样的。当然这时也有很多人不办登记, 直接办婚礼。可她跟季野肯定是要登记的,只是她没想到季野会突然提起这事。
不过想一想, 早晚也要办, 她就说:“好啊, 看哪天方便吧。”
季野听她答应得痛快, 心中一喜, 心想这手续一办下来,以后他们两个人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微妙,暖融融甜丝丝的, 他有点说不清楚。
他伸手就把陈凝揽在怀里, 贴着她的脸摩挲着, 用这个行为倾泻着他的欢喜之情。
陈凝话还没说完,怕他又不管不顾地粘上来亲个没完。
她就伸指推开季野, 说:“先别闹,我话还没说完呢。这周恐怕不行,得等下周看看有没有时间。”
季野面带疑问, 听着陈凝说下去:“这周日三院要举办五十周年庆,有文艺汇演, 到时候我们培训班也得出节目。我这几天可能都会晚点回家,因为要排练。”
听说她也要参加演出,季野来了兴趣,笑着问她:“那你们打算表演什么?”
说起表演的事,陈凝可没他那么高的兴致,她真的不想跟董壮满舞台蹦跶啊……
“应该是集体歌伴舞吧,现在还定不了。得等明天去医务科那边去报名,报的节目不能跟先报名的科室重复了。”
季野心里还真是好奇,陈凝跳舞会是什么样。
可他懂得看人脸色,看得出来陈凝兴致不高,似乎不愿意跳,他就转移话题,说:“我在祝家村听我奶跟你三婶聊天,当时你三婶提过,说你上学时是班里的文娱委员,还跟着音乐老师学过手风琴。可是你三婶家里条件有限,没钱给你买手风琴,等你从学校出来后就没弹过了。要不,我给你买一个吧。”
陈凝怔了片刻,要是季野不说,她真不知道还有这件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说她也懂乐器了,这可真是好事。
季野说要给她买,她自然明白他的心意。她也看得出来,季野现在是死心塌地想跟她在一起生活下去。她知道他的存折放在哪里,也知道他平时发完工资会把钱和票放哪,这都是季野自己主动跟她交待的。
想到这些,她心里不是不感动,但她最近真的花了季野太多钱了。以前她没钱就算了,现在她手里有了陈老大家赔的一百五十块,她就不愿意买什么都花季野的钱了。
季野一眼就看中了她在想什么,反问道:“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见外了?我跟你讲,你今天到手的那笔钱最好别动,就当你的私房钱攒着。真要花你自己的钱,就等你上班再说,到时候你也可以给我买点东西啊。你总跟我分得这么清楚,我心里不舒服。”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凝还能说什么,难道还能跟他撕巴起来?
她就抱了季野一下,把脸贴在他颈边,蹭了蹭,点了下头,说:“那好吧,那就请你出钱给我买个手风琴,我很喜欢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