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陈凝并没多问,痛痛快快地答应了,还问他:“今天就开始教吗?”
“嗯,今天就开始,只要我在家就陪你练,先吃饭,一会儿吃完饭就教。”
这时外面已经下起了雨,雨丝泛起的寒湿之气吹到陈凝身上,她不由打了个哆嗦。
季野赶紧把门关上,越发觉得陈凝这身子骨不太好,确实得练。
饭后俩人歇了一会儿,稍微消化消化,季野就把陈凝叫到屋里空地大的地方,指着自己小腿前面的骨头,说:“除了击打太阳穴和锁喉这些招术,你还可以用脚去踹别人的迎面骨,迎面骨就在小腿正前方,这里肌肉层很薄,突然受到袭击会很疼,也容易站立不稳甚至摔倒。”
“咱们一样一样练,今天就先练怎么踢迎面骨,记得要用腰部发力。”
说着,季野自己双脚分开站好,示意陈凝往他小腿骨头上踢。
“会很疼的,你能行吗?”陈凝觉得自己力气虽然不算大,可真狠劲踢过去,也很疼吧?她有点下不去手。
季野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说:“你尽管踢好了,我受过长时间的训练,骨密度大,痛感也很弱,跟普通人不一样。”
“再说你踢的点位如果不对,发力部位和方式也不到位的话,对我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赶紧踢,别磨蹭。”
说着,他故意伸手扯了下陈凝耳垂,还搓了搓。
陈凝打开他的手,说:“踢就踢,把你踢疼了你可别哭。”
季野呵了一声,说:“我哭?一会你就知道哭的人是谁了。”
陈凝:……
既然这样,她也不客气了,于是她抬起右脚,真的用力朝着季野左边小腿上踢了过去。
这一踢,她感觉自己的脚像踢到了钢板上,一股锐痛袭来,疼得她咝咝直抽气。
季野知道她疼,但他并不想就此让她放弃。就算心疼表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仍没什么表情地站着,只说:“再来!”
陈凝也知道季野不是随便说说,更不是一时兴起,他是认真的。等她缓过劲来,再次抬脚踢了上去。
“再来!”
“往上一点!”
“用腰部发力!”
……
陈凝一下一下踢着,疼得眼里泛起泪花,但一直忍着没停。到后来她也慢慢掌握了如何发力的窍门。
半个小时后,季野看她实在疼得厉害,也知道再继续下去她该承受不住了,而她这时也掌握了动作要领,就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说:“今天先这样,先别练了,我看看腿怎么样了?”
陈凝咬着牙,看着他把她的鞋袜脱掉,再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脚面和小腿都青了。
季野心里不好受,抱了抱陈凝,转身吸了吸气,去拿药膏。
给陈凝涂药的时候,她仍然咝咝抽着气,以至于季野根本就不敢用力,手上动作很轻。
陈凝自己也愿意学,也知道季野是为她好,更知道刚开始经历这个过程是必然的,所以她虽然疼得厉害,情绪倒还好,也没有乱埋怨。
季野抹完药后,还说:“怎么不打我几下出出气?你看你这伤的,就不生气吗?”
陈凝没好气地说:“我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啊…咝…你轻点…”
“你的腿怎么样了?让我也看看。”
陈凝是真的好奇,她踢的时候真的很用力,连着踢了几百下,季野这个被踢的人也不至于一点感觉都没有吧?
季野便坐在她旁边,把裤腿往上一掀,让她尽管看。
陈凝只看了一眼,就意识到了两个人的身体差距真的是太大了。
季野小腿上只是有点微微发青,她伸手去按,他也没什么反应,眉头也不皱一下,还说:“跟挠痒痒一样。”
陈凝:……
她觉得普通男人别说被踢这么多脚,就是踢一下,恐怕也得跳起脚来喊疼吧?哪怕她力气不算太大,可她也是个成年人啊。
从这就能看出来,季野以前一定吃过很多苦,经过长久的训练,才会有现在这种状态。
她就问道:“你不是搞科研的吗?为什么也训练得这么苦?”
季野扶她躺在靠枕上,说:“刚开始没想搞科研,我在连队里是兵王,代表连队夺得过全师比武大赛第一名。后来上级觉得我做科研更合适,这才调到研究所的。”
这件事陈凝以前没问,季野自然也没说过,现在陈凝知道了,不禁敬佩地说:“你还文武双全呢,挺厉害!”
季野突然被夸,觉得特别不适应,耳垂不由有些红了。
陈凝看到他那样子,觉得挺好笑的。以前他们俩刚认识的时候,季野经常脸红,自从结婚后,她倒很少看到他这样了。现在又看着,顿时觉得新鲜。她伸手捏住他耳垂,笑着说:“你还不好意思了,看这耳朵红的。”
季野被她逗得脸也跟着红了,忍不住上来,把她扑倒,顺着脖颈一点一点往上轻咬,很快,两个人呼出的热气就纠缠在一起,人都跟着变得燥热起来。
关键时刻,季野到底念着陈凝脚上疼,没敢乱动,只用手臂揽着她的腰说:“今天早点睡,明后天我要是回不来,你自己记着抹药,不过我尽量回。”
陈凝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如果太晚就别回了,挺远的,骑车得一个小时,天黑还看不清路。”
“看情况吧,能回尽量回,天黑倒没什么,有手电。”
这时陈凝腿动了动,不小心撞到了硬物,季野不由抽了口凉气,手掌在她腰上轻掐了一下,说:“别乱动,不许招我,今天好好睡觉,别的什么都不许想。”
陈凝也知道刚才不小心碰疼他了,忙把腿收回来,笑道:“我没想啊,想的人也不知道是谁?”
季野说不过她,只好闷头闭嘴,随她笑去。
之后两天,陈凝照常上班,下班后也没忘了自己练习劈腿动作,争取尽量练成肌肉记忆。
到第三天下午四点多钟,邢副厂长就再次找了过来。
他一走进陈凝办公室,脸上就浮起笑意,跟陈凝说:“小陈,你给我开的药我吃了两天,效果真的很好哇。”
“我这次除了要复诊,还有个事儿想问问你,就是那种上门看诊的事,你愿不愿意接一回?”
陈凝惊讶地抬头,说:“邢副厂长是想让我给别人看病?患者不能来社区医院吗?我这边病人比较多,可能不是太方便。”
第93章
邢副厂长听了之后, 面露迟疑。他想介绍的病人是他老领导的妹妹,对方家里条件好,并不是个随和的人, 她应该不能来社区医院。
陈凝一看他的表现,就猜到病人不愿意来,她就说:“一般情况下我不会上门看诊,如果患者行动确实不方便, 或者精神状态不稳定,对接触人群很抵触, 像这类情况,我可以偶尔破例一次。要是其他情况, 还是希望患者能来医院求诊。”
她的态度很明确, 一听就知道她对上门看诊兴趣真的不大。
邢副厂长就觉得这事够呛能成了, 他跟老领导和他妹妹介绍陈凝的时候, 他们也不是很感兴趣, 只是说可以让这大夫上门试试。现在的情况是,医患双方都不热衷,一方又不愿意上门, 另一方不愿意来社区医院, 就他一个中间人积极, 那就不好勉强了。
想到这儿,他也就没再坚持, 说:“既然小陈大夫你这边不方便,那我就回去再问问,看她愿不愿意过来吧……”
他正想再提一提那人的病情, 这时门外又来了病人。
病人走路不稳,是被两个男人给扶过来了, 他走进来时似乎要呕吐,但又憋了回去。
陈凝看到来人,站起来帮着把椅子往外拖了拖,方便病人坐下,这几人都穿着工服,一看就是轧钢厂的。但她只认识邬大力,其他人应该是没来过。
病人三十多岁,是邬大力和另一个工友扶着来的,邬大力见到陈凝就客客气气地跟她说:“小陈大夫,你给向阳看看,他最近经常说肚子疼,有时候还会吐,自己吃过止疼片和消炎药,都没见好。”
此时病人低垂着头,因为疼痛的原因,额头上在冒汗。
陈凝听了,让病人先坐下,之后照常开始切脉。
切脉过程中她面上没什么变化,一直很沉静。而邬大力他们都挺乐观的,觉得他们带来的工友也不会是什么大病,只要大夫给开几副药就能好。
因此他们在旁观的时候,谁也没担心,另一个人还安慰患者:“你也不用上火,一会儿大夫给你开几副药,兴许过几天病就好了,到时候啥也不耽误,该干嘛干嘛。”
陈凝心里可就没那么轻松了,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这是一个医者的基本素养。当医生的肯定要注意表情管理,不然容易把病人吓到。
放下手后,她问了下患者的症状,说的还是之前的那几句话,无非是肚子疼,呕吐之类的。
陈凝没再多问,站了起来,拉开蓝布帘子,告诉邬大力他们:“先把人扶到那儿躺着,我看看。”
邬大力听她这么一说,感到有点奇怪,他以为大夫给把完脉之后就能给开药呢,怎么还让人躺下?
他现在面对陈凝时完全没有以前的轻浮样,挺老实的,眼神也不敢到处乱瞟。陈凝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就跟着照办。
陈凝也跟着过来,等病人躺好,她便伸手去解他上身穿的工作服。董壮过去帮忙,几下就把患者的衣服给解开了。
衣服一解开,陈凝和董壮就都注意到,患者腹部左侧有个巴掌大的瘢痕,一看就知道那个位置受过外伤。
看到这个外伤造成的瘢痕,陈凝心里更是隐隐有着不太好的预感,但她面上仍然很平静,问患者:“你身上这个瘢痕是不是受伤造成的?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受的伤?”
患者也不知道这伤跟自己的肚子疼有没有关系,但他还是如实回答:“去年夏天在家修房顶,从房子上边掉下来,这地方撞到了木头,后来也没啥大事。”
从房子上掉下来撞到了木头?这个冲击力可相当大了,陈凝暗暗想着。
她点了下头,伸手在患者腹部几个位置轻按。摸索了一会儿,她就发现,有个地方可以摸到波动的包块。
而这个波动包块的出现正与她心中猜测的可能性不谋而合,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真不是小病。
压下心思,陈凝又伸手从患者膝盖往脚踝的方向碰了几下,触手之处,一片冰凉。
邬大力他们这时候也开始不淡定了,因为陈凝检查的时间真的有点长,查的还特别细致,别人来看病时可不是这样的。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刚开始那点乐观的心态也在一点点消失。
邢副厂长也没走,他自然也看得出来,这病人的病好象有点问题。
陈凝表情就算再稳,病人这时候也有点紧张了,他忍不住问道:“大夫,我这是什么病,严重吗?”
陈凝坐了回去,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给病人开药方,想了想说:“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去一趟大型西医院,我个人怀疑你是患了外伤性腹主动脉瘤,去大医院可以拍片再仔细查一查,如果能确诊,就需要做手术。”
“什……什么瘤?”病人没听明白,有点慌。
陈凝也不想让病人担心害怕,但她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把握是这个病,如果她不及时提醒,病人是有生命危险的。
他的血管瘤在体表触摸已经能感受到了,估计不会太小。如果不及时做手术,腹主动脉一旦破裂,那病人的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如果主动脉瘤太大,那就有破裂的风险,这时候,受到外力推挤,也有可能导致血管瘤破裂。
这方面的治疗,并非中医所长,这就是客观事实。神化中医的行为,她其实是不赞成的,她当然也不能勉强给病人开药方。
对于病人的问题,陈凝跟他解释道:“我判断你腹部一个动脉血管上长了个瘤子,这个瘤子之所以会形成,可能是外伤导致血管内膜有轻微裂痕。血液会透过这个裂痕给动脉外膜造成冲击,时间长了会形成一个瘤状体。这个瘤状体逐渐变大,外壁会越来越薄。瘤体大了就会挤压腹腔内脏器,造成腹痛呕吐或者腰疼之类的症状。”
她又告诉邬大力:“你们扶着他的时候都小心点,别让他磕着碰着,尤其是腹部,不要推不要挤,最好尽快到大医院拍片子检查,别拖。如果及时治,是可以好的。”
听她这么说,邢副厂长一点声都不敢出,心想这病听着挺吓人的。血管上生了个瘤子,而这个瘤子越大,外壁就越薄,那要是不小心撞一下磕一下,外壁是不是会破裂?
那可是主动脉啊,万一破裂,后果不堪设想,这不就是颗定时炸||弹吗?
邬大力他们没有邢副厂长见识那么多,听得不算太懂,但大概意思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