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东东不肯进去, 十三岁了，他好意思在地上放赖，抓着伸缩门的杆子不肯进去, 说：“这里是衙门, 我才不要进衙门，他们会用酷刑严刑逼供。”
门内的安保和门外的林若都很尴尬。
林若怪不好意思的, 解释道：“家族遗传的精神病，间歇性发作，一会就好了。”
安保呵呵干笑，“我去帮你找小顾来。”
在大门口进进出出看到的公安局同事们，心里都很同情顾年，“真可怜，大好的小伙子，怎么突然就闪婚了，一个大神经病带着四个小神经病，他以后的日子可咋过？”
更令人费解的是，单位领导好像挺乐意促成这门婚事。
顾年出来了，大弟弟看到他来，病好了，说：“姐夫，我姐非要来这吃饭，我劝都劝不住，你快点叫她带我们回去。”
顾年说：“来都来了，吃了再走吧。”
大弟弟：……
顾年的同事们特别的热情，林若用顾年的饭卡，只打了一荤三素，齐队打了份粉蒸肉送来、几个同事相继送了好几样菜，现在面前的餐桌上跟下馆子一样，有八个菜了。
林若决定下次不来了，不然顾年哥多不好意思。
东东抓了个馒头在手里，四下看看，这里的衙门有一半人都不穿制服，所以没那么吓人，而且，他们竟然让家属进来吃饭，还给送了好几样菜。
不是亲身体验，他都不敢相信。
东东说：“这里的衙门不一样，对老百姓挺好的。”
老四林北疆说：“请控制你发病的次数，我可不想被你连累的一起住精神病院。”
林东把他跟前的粉蒸肉换了过来，埋头吃饭。
老二林南突然说：“姐夫有目的，猜猜什么目的？”
老三林本宫淡定道：“精神病这个借口不是万能药，我觉得我们四个得尽快适应。”
她看到林若和顾年端着汤盆和饭盆过来，换了甜美可爱的笑脸，“这里的叔叔阿姨都好好哦，送了这么多菜，我们明天还能来吗？”
“不能。”林若说：“会让你们姐夫被单位同事瞧不起的，小北把书收掉，吃饭了。”
林北疆求知若渴，现在是书不离手，他现在看的是伟人的选集。
别看八个菜，都是小碗，加上东南西北战斗力太强，给桌子上的食物一扫而空。
顾年看到四个小的捧着肚子，想到这几天他们狼吞虎咽吃饭的样儿，好像八百年没吃过饱饭，担忧道：“他们好像属金鱼的，投喂就吃，都不怕撑死。”
林若说：“晚饭我注意点儿食量，不给他们吃这么多了，顾年哥，我有话想跟你说，叫他们四个在这歇会，我们出去说好吗？”
顾年琢磨不透她要说什么，心里竟然紧张起来，叫四个小的别乱跑，带林若离开了食堂。
林东看到姐姐姐夫走了，问另外三个，“你们谁还喝汤？”
老四北疆矜持的摇头，老二南南已经很饱了，但是他说：“我还能喝半碗，喝吧，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世界末日？”
老三娘娘轻蔑的白了他一眼，随后说道：“本宫还能再喝一碗。”
林东端着盆子，去窗口打汤。
食堂的汤不要钱，但里面也没多少料，打饭的廖女士，是给自家外甥女保媒顾年的媒人，结果就迟那么半天，被林若截胡了。
给林东打了汤，她跟食堂的大师傅抱怨，“你看这四个孩子，比单位的大人还能吃，上辈子都是饿死的吧？”
大师傅白了她一眼，将后厨剩下的几个白面馒头用塑料袋装起来，送去给了这几个小孩子。
林若被顾年带去了办公室，齐队长的办公室，齐队长特意让出来的。
林若说：“顾年哥，你帮我查个人好不好？”
这又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她要查的人，肯定很重要的吧，就算她不提，顾年有任务在身，都要去排查一遍。
他说：“可以，有身份信息吗，越详细越好查。”
“有的有的。”林若没想到顾年答应的这么快。
她心里很欣慰，不管什么情况下，顾年哥总是无条件的帮助她，顾年以前说，这已经是本能了。
林若说：“我想让你帮我查查一个叫周婉心的女同志，老家在京市，下乡的地方是清河村，我想知道她下乡后到现在的经历。”
“为什么要查这个？”顾年问道。
林若现在还不敢跟顾年和盘托出，怕吓着他，也怕自己被重新送去精神病院。
她说：“是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你先帮我查嘛，查个人又不犯法，没说不给打听吧？”
查是能查，顾年对她要查的人，感到好奇。
他说：“好，下午就去给你查。”
林若要查的事，对他来说算任务、公事，所以可以名正言顺，在上班时间去查。
“嗯嗯，那我先带东南西北回家啦。”
“东南西北？”顾年忍不住笑，又忍不住叹气，这四个间歇性发作精神病的弟弟妹妹们，不知道诱因是什么？
“我送你们出去。”顾年说。
“嗯。”林若突然一拍脑子，说：“看我这记性，还有个事，我说了你别怕，就是我发作了精神病之后，有时候能梦到一些即将发生的事。”
顾年：……她确定现在不是发病后的胡言乱语吗？
林若理解他的怀疑，说：“公交车上打盹的时候，梦到你们食堂的煤气罐炸了，没有人员伤亡，但灭火不及时，你们单位刚采购的咸鸭火腿被烧没了，害得你们吃了半个月的素。”
顾年：……“好吧，我知道了，你别跟其他人说，小心再被送去精神病院。”
林若说：“顾年哥，做梦的事情，你只能跟你领导汇报，不许和其他人说了，好啦，我走了。”
顾年：……他也差点忘记，今天刚找齐队申请预支工资，预支手续很难办的，这是同事们凑的，先借他，等下个月发了工资再还。
再不拿钱回家，几天后家里就得断顿了。
顾年说：“这是我刚支的工资，你先拿去用。”
这笔钱是及时雨，林若没跟他客气，拿了钱带着弟弟妹妹走了。
送走林若和吃得圆滚滚的四个小的，顾年想了想，还是叫小徐和小童，提了几个灭火器去食堂。
齐大海问顾年，“刚才你媳妇跟你说什么了？”
“她叫我帮她查个人，叫周婉心。”
“那赶快去查呀。”齐大海说：“这比查案容易多了，去兄弟单位调一下户籍档案，晚上不夜宫的扫h，你也别去了，回家陪你媳妇。”
顾年：“……这婚您还当真了？”
“虽然是任务，但是日久生情、假戏真做，组织上没说不允许。”
顾年不跟他贫，说：“我跟林若说过了，晚上出任务的。”
正准备去帮林若查人，小徐提着空的灭火罐子，一脸灰的跑来，冲着顾年竖起了大拇指，看他跟看一堆咸鸭一样亲切。
“顾年，你这第六感都绝了，你猜怎么着，我跟小童刚提着灭火器，食堂的后厨就炸了，幸好灭的及时，刚采购的存货保住了，大师傅说，要是存货保不住，咱下半个月都得吃素。”
顾年：……这一天天的，还能不能过点正常人日子了？
林若数着从顾年那拿到钱，说：“这是你们姐夫给的，我们用这钱买点原材料，下午出摊子去。”
林若的爸妈在客运总站有个摊位，应该蛮挣钱的，不然怎么养五个孩子呀，而且原身买的那些衣服，都是好款式料子，光皮鞋都好几双呢，四个小的衣服也不差，直到他们的父母去世，家里才窘迫起来。
父母的存款一分都看不到，问过四个小的，他们说父母有一笔投资，但投资到哪儿、给了谁，不知道。
还有一部分现金在家，但是被原身私奔的时候带走了。
林东说：“所以姐姐，你是被人骗财骗色了吧？”
林若：“可能被骗了财，但绝没有被骗色。”
家里只有十几块钱，但是父母留下来的摊位，是能挣钱的呀。
林若叫老三和老四这对双胞胎先回家，跟老大和老二说：“走吧，我们去摊位上看看。”
铺子是卖热食，玉米包子茶叶蛋什么的，每天现做现卖，停了半个月，林东穿来跟林南去接铺子的当天，就跟隔壁铺子的二麻子夫妇干架了。
东东说：“他们不要脸，占了我们家一半的铺位，还卖上了一样的东西，打价格战，搞得我们家没生意。”
恢复摆摊的第一天，林东还亏了本。
老二南南说：“本来家里有一百多块的，林东拿了一百块进货，只卖出去五十块，倒亏五十。”
东东：“我是老大，总得担起责任，想办法挣钱养活你们吧？”
南南：“姐姐才是老大。”
东东：“我们快饿死的时候，她正跟人私奔呢。”
林若：“……好了好了，姐姐回来了，以后养活你们的事，肯定我来担着，至于你们两个，过完暑假都回学校去。”
“我不想上学。”东东说：“竟然有语文、数学、外语、政治、地理、化学物理，救命，我真的不行。”
南南同意，“我也不行，我一看到书本头就疼，我跟姐姐练摊子。”
林若估计这两个穿来之前，没上什么学，更没见过这么多门功课，确实会吃力。
但她品学兼优呀，给东东南南补课不成问题。
林若说：“学是一定要上的，我给你们补课，九年义务你们总要上完吧。”
三个不同地方来的三兄妹，在公交车上说了一路，林若觉得两个弟弟还没察觉出来，这个姐姐不是原来的姐姐了。
下车就是客运总站。
林若家租的摊位，原本有三米二宽，被隔壁王二麻和王二花夫妻霸占了一半，只有一米多宽，够卖什么呀，两个人站进去都嫌挤。
昨天东东和南南，想叫隔壁把侵占的铺位腾出来，他们俩欺负两小孩，然后互殴了起来。
南南是能打的，所以王二麻夫妻没占到便宜，今天盯着乌青的眼睛出摊。
看到林若带着两个弟弟来，王二麻夫妻换了笑脸，跟林若说：“若若，你弟弟们不会做生意，昨天亏了好几十，剩下那点货，打架也打散了，你们这铺位不如顶给我，我就不要你们赔医药费了。”
林若心想，这对夫妻挺不要脸的，如果拿顾年哥公安的身份来压，那是给顾年哥招黑。
她自己就能解决，不需要顾年出面。
林若也不恼，说：“昨天是我两个弟弟冲动了，可是，你们两个大人，给我弟弟打的也不轻，要说医药费，大家一起去医院做全身检查，你们负担我弟弟们的，我们负担你们的，我弟弟才十三，我往妇联门口一坐，你们家更吃亏，不如打架的事互相谅解，怎么样？”
王二麻夫妻的意思，也是互相算了，别叫林若讹上他们，才先发制人。
“行呀。”王二麻夫妻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