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贵妇此时跟市井小民毫无差别。
聂轻羽旁边坐着的夫人道:“谢夫人倒是好福气, 早早挑中了个如意郎君。”
这一句话引来众人的目光, 众人窃窃私语, 这才知道这个面生的女人原来是近来名噪汴京的谢易道的夫人。
聂轻羽感受着众人羡慕又嫉妒的眼神, 一时间脸上止不住露出笑容,“夫人说笑了,家夫不过侥幸罢了。”
谢易道?
长公主微微眯了眯眼睛,她笑着叫来侍从,吩咐道:“去对面记下诗词,倘若有谢郎君的佳作,定要仔细抄写来。”
“诺。”侍从叉了叉手,退了下去。
连长公主都赞赏有加,聂轻羽整个人只觉得轻飘飘,心里的得意简直无法抑制住。
此刻,她就连旁边那局促上不得台面的陈碧莹都觉得有几分可爱。
对面的园子里。
已经有七八个人写了诗词,轮到赵希仓,他喝了口酒,一鼓作气写了一首上佳的赏菊诗,引得众人拍手叫好。
那齐二更是故意高声道:“赵兄这诗写得好,明儿个定然能传唱得市井上妇孺皆知。”
孙且逊眼里窝着火,用胳膊肘撞了撞谢易道,“老谢,你可得争点儿气,把他的威风压下去。”
“这是自然。”
谢易道也见不惯赵希仓这种卖弄才学的人。
有什么了不起的!
下一轮也是天公作美。
居然轮到了谢易道,孙且逊立刻眼睛一亮,不等谢易道开口,就拍手道:“谢兄,今日可得好好发挥,不可像往日一样藏着掖着。”
只这一句,引来不知多少人侧目。
同届考生或羡慕或嫉妒地看向谢易道。
谢易道眼里露出几分得意跟傲气,他拿起酒杯,道:“既然今日是来赏菊,不如在下也写一手颂菊诗,如何?”
齐二脸就拉下来了。
旁人要是写这颂菊诗没什么,这谢易道分明是故意要跟赵希仓打擂台。
“好,那在下等可有耳福了。”
赵希仓全然不在意,还拍手叫好。
有他带头,其他人也都鼓掌给足了谢易道的面子。
谢易道脸上激动得微红。
他上辈子从未被人用羡慕崇拜的眼神看过,但这辈子不一样了,只靠着上辈子记住的那些唐诗宋词,他也绝对能名垂千古。
“有了,我这首诗名为《寒菊》。”
听到这诗名的时候,赵希仓眼皮就是一跳,神色严肃几分。
不会真这么巧吧。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1】”
谢易道几句诗念完,满座寂静,随后孙且逊一伙人连连鼓掌叫好。
“好,好,好一个宁可枝头抱香死!”
孙且逊赞不绝口。
他之所以纡尊降贵,跟谢易道结交,不就是因为谢易道才学实在横溢。
旁人也都不得不佩服。
而这时候,齐二跟赵希仓两人的反应就有些异于常人了。
孙且逊看了他们一眼,故意道:“赵兄,齐兄,怎么不说话了?可是谢兄的诗词写的太好了?”
齐二神色古怪,没搭理孙且逊,看了看谢易道,又看了看赵希仓。
赵希仓问道:“谢兄这诗是现想的?”
“没错。”谢易道下巴微微抬起,眉眼露出几分得意,他对赵希仓颇为不屑,脸上还端着,“赵兄点评一下,如何?”
赵希仓眼神复杂,“点评倒是不敢当,倒是有一件事想问问谢兄?”
“赵兄只管问便是。”
谢易道自信满满。
赵希仓起了身,他身材颀长,眉眼清隽,“还请谢兄教导,为何家父前阵子找到的一本孤本里,居然有诗词跟谢兄今日现场所做诗词一般无二?”
赵希仓这话一出,众人瞬间震惊了。
孙且逊恼怒道:“赵希仓,你胡诌什么,谢兄的才华横溢众所周知,你不要技不如人,就给谢兄泼脏水。”
“孙且逊,我怕是你脑子空空被人愚弄了。”齐二起身说道:“这首寒菊说来也巧,前阵子赵兄就跟我夸赞过,说把菊花的风骨写的尤其好,因着朗朗上口,我也记下了。难道你想说我跟赵兄,联手污蔑谢易道吗?”
齐二的话,把孙且逊怼得哑口无舌。
孙且逊心里也有些动摇了,的确,他虽然跟齐二、赵希仓两人过不去,但也知道这两人的家世摆在这里,根本不需要去构陷旁人才能往上爬。
何况赵希仓这人,的确品行不差。
孙且逊犹豫地看向谢易道,“谢兄,你怎么解释?”
谢易道此时还没回过神来,当孙且逊问他的时候,他满腹恼怒,发怒道:“荒谬,这都是我自己写的,跟旁人有什么干系?赵兄,别是你嫉妒我的才学,所以污蔑我吧。至于齐兄的话,根本不足以取信,你们两人感情好,谁知道你会不会为了帮赵希仓压我一头,故意说谎。”
齐二不想谢易道居然会这么无赖,一时间都愣住了。
赵希仓反应却是比他更快,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谢易道,转身对驸马行了礼:“驸马,今日这事怕是得请驸马爷做个定夺。”
孙驸马有些头疼。
他的眼神在赵希仓跟谢易道两人身上来回打转,这一个是国子监祭酒的儿子,一个是名噪汴京的才子。
今日这事闹不好,怕是要成为笑话。
孙驸马咬牙道:“你说谢易道用了旁人的诗词,你可有证据,若只是你跟齐世子两人的话,不足以取证。”
谢易道心里打鼓,不知为何眼皮跳个不停,心里有种不祥的感觉。
不可能。
他没必要多想,多担忧,穿越这种事又不是烂大街,谁都能穿越,况且,真要还有另外一个穿越党,他扬名这么久,没道理对方会不来找他的。
一定是赵希仓一群人故意诈他!
谢易道心里拿定主意,立刻有信心了,他胸有成竹地说道:“赵兄,你说我抄了,那你拿出证据,倘若我真的用了旁人的诗词,从此我闭门不出,也不科举;倘若我没有,那请你今日就给我道歉,并且还要赔偿我的名誉。”
见谢易道这般信誓旦旦,孙且逊又犹豫了。
莫非谢易道真的是无辜的。
孙且逊看向赵希仓:“是啊,赵兄你拿出证据来再说!”
才子们都议论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赵希仓从容镇定,“证据有,在某的家里,还请诸位稍候,某这就打发人回家取去。”
孙驸马点了下头。
赵希仓喊来了书童,打发他回去了。
出了这么个岔子,众人一时间都没有喝酒取乐的心思。
这伙人分成了三派,一派是孙且逊这边的,笃定谢易道是无辜的,一派则是赵希仓这边少数几个人,这些人是相信赵希仓的人品,知道他素来为人,才信任他,但也有些犹豫不决,还有一派则是彻头彻尾的吃瓜群众。
女眷那边听得这边吵吵闹闹。
陈碧莹轻声道:“隔壁这是怎么了?怎么还闹起来了?”
聂轻羽瞧了她一眼,看向对面的园子,微微皱眉。
长公主也听到动静了,心里不悦,叫来侍女,“去对面园子瞧瞧怎么回事?莫非是有人吃酒吃多了发酒疯?”
“是。”侍女叉了叉腰,退了下去。
不一时,打听了消息回来,低声在长公主跟前回禀。
长公主神色变了变,眼神古怪地朝聂轻羽看去。
聂轻羽正好奇着男人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对上长公主的眼神时,心里不知为何咯噔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寒菊 》
作者:宋代郑思肖
1、原句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第35章 入宫的第三十五天
◎入宫的第三十五天◎
“抄袭?不可能吧, 谢郎君不像是这种人啊。”
在侍女告知了众人,对面发生什么事后,女眷们这边就炸开了, 议论纷纷。
“是啊,听说谢郎君可是神童,四五岁就能写诗作词,怎么也不像是那等子抄袭的人。”
“这话可不好说,谁知道那谢家有没有使什么招数呢,像花钱跟人买诗词的事,也不是没有。”
“那么好的诗词,谁会卖啊?这些诗词可都是能名垂千古的。”
有人又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