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媛,您这么担心皇上,不如去看望看望皇上。”
许姑姑若无其事地说道。
聂青青犹豫。
要去看他吗?
她咳嗽一声,“我去看他做什么?我看,他好着呢!”
话是这么说,然后次日下午,聂青青就带了点心来看司空霖的。
她才不是来看司空霖怎么样。
她只是怕自己把司空霖打出什么好歹,到时候司空霖要是死了,自己岂不是就成了未亡人了?!!
前朝有蒋家、林家,后宫有林妃、丽昭容,她一个小小的充媛怎么活得下来!
“聂充媛,您是来?”
值守太监侯文看着聂青青,眼神有些惊讶。
聂青青咳嗽一声,“本宫来看望皇上,给皇上带些点心。”
哦,是这么回事啊。
侯文冲聂青青点了下头,他正要转身进去通报,里面就传来司空霖的声音:“让她进来。”
侯文脚步一顿,顺势做了个请的手势,“聂充媛,请吧。”
聂青青冲他点点头,提着食盒进了顺心殿。
殿内依旧摆着很多木架子。
司空霖正坐在一把椅子旁边,他手里拿着刻刀,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刀锋上,眼睛一抬,看向她,“我道是谁来,原来是聂充媛啊。”
这臭混蛋揣着明白装糊涂。
聂青青也跟着装糊涂,“是啊,我是来给皇上您送点心的,这是尚食局做的桂花糕、红豆糕,杏仁酪,都好吃的紧,还有姑姑做的梅花糖、雪花片,皇上您不如尝一尝。”
司空霖剑眉一挑,身体舒展,一张精致的如同工笔细描出来的脸上似笑非笑,“我身体不好,只怕吃不下。”
“身体不好,您那里身体不好?”
一听说司空霖身体不好,聂青青就着急了,放下食盒,上前一步扯开司空霖的衣裳就要看。
司空霖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一时都愣住,不知做什么反应。
那几锤留下的乌青早就褪去了,聂青青看到的一片结实有力,白皙的胸口,她的眼睛隐约瞧见一点红。
“哎呀!”
聂青青忙松开手,后退一步,脸红得滴血,她手指司空霖,“你,你骗我!你分明好了。”
司空霖也有些不自在,掩上衣裳,“我什么时候骗你了,你单单知道有外伤,怎么不知道有内伤?你那几拳头下手真狠,我这几晚都夜不能寐。”
司空霖低下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只怕长久以往要折寿了。”
折寿?
聂青青眼里微怔,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怎么会?”
司空霖都快忍不住了。
他瞧聂充媛那懊悔自责的表情,终于忍不住低下头,缩着肩膀。
“你怎么了?”
聂青青见他突然这副模样,吓得扑过去,“你哪里疼,我去叫太医来!”
她起身要出去。
司空霖忙拉住她的手,“别,别去,哈哈哈哈。”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爆笑出声。
然后。
聂青青的脸就从红转白,转黑,转紫。
要是到这会子,她还不知道自己被司空霖戏耍了,那她就不姓聂了!
“你混蛋!”
聂青青猛地推了司空霖一把。
只见司空霖座下的椅子摇晃,整个人往后倒去,聂青青眼睛收缩,忙扑过去想给他垫底,却被司空霖抓住双手。
咚地一声响。
聂青青吓得紧紧闭上眼睛。
等过了片刻后,她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吵嚷的声响:“天狗食日了!”
聂青青睁开眼,外面果然渐渐变黑了。
曾青冲了进来,瞧见司空霖跟聂青青躺在地上时,愣了下,司空霖已经拉着聂青青站了起来,他神色严肃,“怎么回事?”
“皇上,天狗食日,外面天都黑了。”
曾青道:“司天监那群狗东西,这都没看出来!”
曾青脸上头一回这么严肃。
司空霖脸上也没了刚才戏耍时的笑意,他沉着脸,“天狗食日,只怕那群混账东西又要扣在朕的头上。”
“这些事等以后再说,皇上先跟聂充媛进地道吧,皇宫里鱼龙混杂,不安全!”
曾青催促道。
“朕不能走,朕若是走了,只怕先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
司空霖很明白民心的危害,他设局坏了蒋长胜的名声,蒋长胜这人岂有不反击的?
这回天狗食日,蒋长胜必定让人四处传说他这个皇帝当得不好,这才降下天罚!
第50章 入宫的第五十天
◎入宫的第五十天◎
“皇上!”
曾青急的跪在地上, 双眼泛红地看着司空霖,“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司空霖紧握着拳头, 呼吸急促。
聂青青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拉着司空霖:“皇上,咱们还有很多机会,但是要紧的是命得留下!”
地道就设置在龙床前面的一块地砖下。
聂青青没少在这里逗狗玩,但她没想到这下面居然有一条地道。
外面天色越来越黑。
曾青手里拿着个火折子,点燃了蜡烛递给聂青青,“充媛,如今只有你跟皇上,你们俩要守望相助, 若是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赶紧走,不要回头。这地道通往郊外一处宅子,里面什么都有。”
聂青青重重点头, 她看着曾青,脸上露出担忧:“那你怎么办?侯文侯武他们怎么办?”
曾青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奴才守在外面, 哪里也不去。你放心吧, 倘若真有乱党,也不对奴才一个阉人做什么的。奴才贱命一条, 哪里有什么人惦记。”
并不是这样。
你不是什么阉人,你是……
聂青青来不及多想, 就被曾青推入了地道内。
她跟司空霖一进去, 外面的地砖就直接盖上了, 地道内黑漆漆一片, 聂青青手里的烛台便是唯一的光亮。
顺着台阶往下走了几步,聂青青拿烛台到处照看,发现墙壁两侧有各种烛台,上面也有蜡烛。
她想去点亮那些蜡烛,却被司空霖拉住,“不能、不能点!”
聂青青发现司空霖的声音不对,回头一看,司空霖脸色苍白,豆大的汗水正顺着脸颊滑落,他嘴唇都在发抖,“你怎么了?”
“朕没事。”
司空霖的声音有些冷,他侧过头,似乎不想被聂青青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这地道不能点火,这烛台的光亮就足够了,若是有火,怕是要叫人发现异样。”
聂青青嘴巴张了张,“这样,那咱们说话呢?”
“说话倒是无妨,只要你声音不大便不会传出去。”司空霖看了她一眼,这笨蛋胆子倒是大,这会子还这么冷静,能想到这一点儿来。
“那,那咱们就在这里等吗还是?”
聂青青低头看了下地面,地上很干净,很显然这里经常有人来。
司空霖眉头紧皱,他下意识地握紧双手,压下心里涌出的那些恐惧、害怕。
“就在这里等,若是等会儿外面没事,曾公公会来叫我们出去。若是有事……”
司空霖说到这里,显然不愿意说下去了。
他直接背靠着墙壁坐下,单腿屈着,双眼紧闭,“你坐着就是,朕会让你活下来。”
聂青青想说自己并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但又觉得自己没底气。
她还是想活下来,想大家都活下来。
她很担心春华跟许姑姑她们,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有事?
但聂青青这会子不敢问司空霖。
因为她发现司空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他的双眼紧闭,衣领都被冷汗打湿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聂青青不明白。
司空霖很少来地道,确切地说他只来过一次,地道修成后走过一次记住了路,之后用地道的多半是曾青。
他咬着嘴唇,用力到把嘴唇咬破,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仿佛把他带回到他七岁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