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人,可恭喜了,皇上再三对您褒奖有加,说您是儒将。”
侯武恭维道。
孙郎将心里别提多激动,他哪里想到皇上居然还记得他这个小郎将,“微臣岂能担得起皇上这般赞誉。”
“皇上既然这么夸奖,那定然是您有自己的本事。”
侯武将圣旨递给孙郎将。
孙郎将恭敬接过手来,他先前听闻皇上身旁伺候的几个太监都颇为难缠,不好招惹,今日一见,这才知道传言有误,“麻烦候公公走一趟,在下备了一桌酒菜,不如公公用了再回去。”
侯武摆摆手,“多谢孙大人美意,只是奴才还得去其他大人哪里颁旨,不好耽误。”
“那在下送公公出去。”
孙郎将也不勉强,做了个请的手势,亲自送了侯武出去,还塞了个荷包给侯武。
侯武也没客气,虽然他也不在乎这点儿打赏,但是他要是不收,只怕孙郎将反而心里要担心,倒不如收下,两下方便。
果然,见侯武收了赏,孙郎将脸上笑容都灿烂了不少。
送了侯武等人走,孙郎将这才回家,装着一千两的箱子还放着,妻子子女们虽然高兴,却也没人直接上去开箱子。
孙夫人是喜极而泣,抹着眼泪道:“这下好了,皇上隆恩,赏了您三千两,孩子们今年也能置办几身体面衣裳,咱们家的欠债也能还清楚了。”
孙郎将点点头:“这些你看着办,家里该买的买,孩子跟你要紧,其他的就不要置办了,我打算用这些银子换成粮食,给手下的兵卒们送去。”
孙夫人没有怨言,只是心疼孙郎将,“相公,您的官服也好些年没换过了,要不给您置办一身新的吧,好歹也体面些。”
“我就算了,我一个男人穿再好也没人稀罕,”孙郎将幽默道:“况且谁不知道我们几个都是穷人,官服能穿就行。”
孙夫人心里叹了口气,知道他固执,便不再多劝,只是心里未免心疼丈夫,安国公刻薄贪财,吃粮晌喝兵血是常有的事,如曹将军这些他的人,手下的兵是不缺钱不缺粮,可像是孙郎将这些人,手下的兵一年十二个月能拿到六个月的粮晌,那都得是孙郎将拉下脸皮去要来的。
第66章 入宫的第六十六天
◎入宫的第六十六天◎
“国公, 这小皇帝实在过分,居然如此邀买人心!”
曹将军脸上带着气恼神色,手一拍桌子, 把茶盏拍得俱都一震。
齐全和虽然素来跟曹将军不怎么和睦,但这回却也站在曹将军这边。
“是啊,国公,末将看皇帝此举实在不像话,他对孙郎将那些人褒奖有加,却偏偏错过了咱们跟国公您,这分明是还记着先前跟国公爷您的仇。”
他说的这仇,自然是指丽昭容害了聂妃小产的事。
蒋长胜神色却不见丝毫愤怒。
他近来让人去研制火药,已经有些眉目, 胜券在握之余,未免有些志得意满,丝毫不把司空霖放在眼里。
但他也知道安抚人心,这些个属下恼怒, 原因无非就是觉得司空霖只赏赐孙郎将这些人,却没有嘉奖他们,他们面上过不去。
“好了, 皇帝做事不周到, 咱们就替他办事周到便是。”
蒋长胜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对管家道:“去, 带几个人,把皇帝的赏赐都拿回来, 给诸位将军们分了。”
“是, 老爷。”
管家答应一声, 带着家丁们出去了。
曹将军忙道:“国公, 末将并不是这个意思,这几千两银子,谁会放在眼里。”
“就是,这些银子末将等人怎好拿,该归国公才是,国公才是这真正劳苦功高的。”
齐将军奉承道。
蒋长胜脸上笑容越盛,他的手往下压了压,“诸位莫要再说,这点儿银子就当做老夫的一点儿心意,论理,下面这些个若是会做人,也该献出来才是。咱们也算是教他们怎么做人。”
“是,是,正是这个道理。”
曹将军等人大笑赞同。
而此时,孙府、白府各处却都是一片死气沉沉。
孙郎将还想负隅顽抗,“周管家,这可是皇上赏赐给下官的。”
周管家笑呵呵,双手插在袖笼里,眼角都笑出了皱纹,“孙大人可莫要叫我难做,这国公爷平日里对你们怎么样,你们也该心里有数。这会子是我来,还能好好跟你说话,若是派了亲兵来,孙大人只怕面子里子都得丢光了。”
孙郎将气的握紧拳头,牙关紧咬,脸颊绷着,脖子上青筋都凸出来了。
孙夫人按住他,勉强冲周管家露出个笑容,“我们老爷糊涂了,我这就去让人把银子拿出来。”
她使了个眼神,几个婆子不敢耽误,下去抬了银子上来。
银子都还没来得及花。
周管家瞧了一眼,手一挥,几个家丁上来将银子抬了下去,周管家这才冲孙郎将、孙夫人拱拱手,“孙大人不必送,我们这就走,孙大人,您可得跟您夫人学学,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呵呵笑了一声,领着人走了。
这群人一走,孙府这几日洋溢的喜气也仿佛随之消散。
孙郎将低着头,拳头紧握,恨恨地一拳头锤在地上,手背上鲜血迸溅。
“老爷!”孙夫人惊呼出声,抱住孙郎将的手掌,“您何苦拿自己出气。”
“都是我没用,叫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孙郎将抬头,眼里满是红血丝,“你跟孩子们,这可怎么办?”
孙夫人勉强露出个笑容,“怎么办?这有什么,往年怎么过的,今年怎么过就是。横竖旁人也不是不知道咱们家什么情况。”
孙郎将嘴巴张了张,心酸不已。
他的夫人出生名门,但却是格外知书识礼,可自从嫁给他,自己没叫夫人过上一天优渥日子,还让夫人总是被娘家姐妹嘲笑穷酸。
孙郎将心里涌出了恨意,不只是对自己,更是对安国公这些人!
“皇上,”曾青从外面进来,端了一杯海青拿天鹅(橄榄白果)茶:“安国公府今日派了不少人去索取了您赏赐下的银子,五万两赏赐,一分不少进了安国公府。”
司空霖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冷笑道:“安国公胃口倒真是不小。那些钱他赏给曹将军他们了吧?”
“是,正如皇上您的预料。”
曾青对司空霖佩服不已。
司空霖放下茶盏,闭了闭眼睛,手指敲击着扶手,“传朕口谕,赏安国公五千两,曹将军二千两,齐将军二千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国公蒋公为国鞠躬尽瘁,戍守边疆多年,赫赫战功……特赐五千两。”
来宣旨的这回是曾青。
他念完圣旨,蒋长胜便漫不经心朝着顺心殿的方向鞠躬,“微臣谢吾皇隆恩。”
“国公爷,真是恭喜了。”
曾青笑着道贺。
蒋长胜唇角扯了扯,皮笑肉不笑,“辛苦曾公公了,曾公公慢走。”
他冲管家点了下头。
管家领着人,便上来抬赏赐。
侯文等人心里不忿,曾青却还是笑眯眯,甚至还示意蒋长胜一旁说话。
蒋长胜心下疑惑,跟了曾青到一旁去。
曾青道:“国公,皇上听说您收了孙郎将他们的……”
蒋长胜明白他要说什么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曾公公,话可不能乱说,那些银子是孙郎将他们的孝敬,老夫也是迫于无奈才收下的,并且那些银子,老夫分文不取,都赏赐下去了,可跟老夫无关。”
“国公爷这是在说笑吧?”
曾青拱拱手,“陛下对您等另有赏赐,那些银子还是还回去吧。”
蒋长胜皱眉,“曾公公莫要胡说八道,再乱说话,莫说你是皇上的人,还是什么人,老夫好脾气,老夫手下的兵可不是好脾气的。”
几个亲兵听到这话,拔刀看向曾青一行人,刀剑争鸣的声音叫人胆寒。
侯文等人吓白了脸。
曾青会意,冲蒋长胜拱拱手,“国公就当奴才什么都没说吧。”
他领着人退了出去,去曹府、齐府各处都送了赏赐,等事情办完,还不忘过去孙郎将那边。
“曾公公。”
听说曾青来了,孙郎将忙迎出来。
“孙郎将,”曾青跟他见过礼,笑道:“今日只当是咱家进门讨杯茶,莫要隆重。”
“是,是。”
孙郎将忙让人去沏茶上来。
茶上来后,曾青看了眼侯文等人,侯文等人识趣退了出去,孙郎将也忙让家仆们都出去。
没了外人,曾青这才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银票推到孙郎将跟前。
孙郎将吓了一跳,“公公,您这是?”
“孙郎将莫要多心,这是皇上的意思。”
曾青叹了口气,“原本皇上是想让安国公把你们的银子还回来,谁知道国公爷油盐不进,好在皇上事先也想到这点儿,让奴才身上带了三千两银票给您,这钱您看着花,该给谁就给谁。”
孙郎将刚刚还为皇上赏赐安国公等人而不满,此刻他知道皇上的用意,心里酸酸麻麻,感动、愧疚、自责涌上心头,“不成,这下官怎么能收!”
“您就收下吧。”
曾青道:“这钱是皇上自己私库里的,您若不收,皇上只怕都要睡不好了。”
一听说是皇上自己的钱,孙郎将的心越发沉甸甸,他如何不知道皇上自己也不容易,户部被林家那边把着,国库里有多少钱,众人心知肚明。
“这钱下官收了,请公公帮下官带句话给皇上,皇上的恩典,微臣没齿难忘。”
孙郎将起来,冲着顺心殿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曾青忙把人搀扶起,“孙郎将放心,咱家肯定把话带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