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言语间强势霸道至极。
猝不及防和那双桃花眼撞上,明明寒气逼人,明明眉眼阴鸷暴戾,甚至有些病态的偏执。
偏偏慕云欢就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眼眸深处的缱绻情意。
她愣住了,心跳停止一瞬,呼吸也颤了一瞬,心底深处某处被狠狠地冲撞,一股陌生的悸动像是从灵魂深处升起,直钻进了她的骨头缝里。
慕云欢活了两世,开局就是孤儿,后来不断遭受亲近之人的背叛,她踽踽独行成为末世战神,骤然又穿越到了这里,依旧是弃婴。
她活了这么些年,永远都在不断地被抛弃。
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为她做过这样的事情。
像娇娇儿,是她从没听过的称呼。
“侯爷,慕姑娘,安宁公主来了,说是来看望侯爷的。”临风知道这时候进来煞风景,但没办法安宁公主非要闹着来,他又拦不住。
临风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直接唤回了慕云欢的思绪。
那双明亮凤眸中瞬间变得清明,她理智回笼,摸了摸耳廓:“瞧,你的小迷妹又来了。”
“小迷妹是何意?”沈离夜眸中不解,揽着她的腰身不肯松手。
“嗯……大概就是很崇拜你的女孩子。”思索了片刻,慕云欢解释之后又是他说:“现在我总能走了?不然让你的小迷妹进来不活生生撕了我?”
“为何是你走?你才是本侯夫人,共处一室和安宁有什么关系?”沈离夜眉眼清冷未动。
“沈阿七,我真得好好和你强调一下,我们俩还没成亲,我还不是你的夫人,你别老夫人夫人的叫,还有也别让侯府的侍卫们这么叫。虽然定了亲事,能不能注意一下影响?”慕云欢没好气地提醒他。
他现在一口一个夫人喊得越来越顺口,连带着慕云欢有时候也有一点恍惚,好像已经嫁给他一样。
沈离夜闻言,神色没什么起伏,但还是松开了揽着她腰身的手,嗓音又低又冷:“迟早会是,早一些有什么。”
被他理直气壮的模样气得翻了个白眼,慕云欢哼笑一声:“谁说的?我答应嫁给你了?”
瞧着慕云欢双手抱臂神色柔和,沈离夜眸色漆黑到深沉,低声道:“迟早会答应的,本侯不会放你离开。”
“行啊,那等到我逃婚的时候,我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咯。”慕云欢神色轻松,转身就要走——
又被他一揽就压在了怀里,低沉磁性的嗓音从她传来:“要回红袖招?”
“不然?”慕云欢定定地看着他。
见她坚定的模样,沈离夜骤然就松开了她,身穿雪白亵衣坐在床榻边,背脊勾着,身子隐隐有些瑟缩,扭头瞧了她一眼,才说:“你不在,你院子里的花没人浇水,今早上枯萎了。墙角的那棵桃花树,本就半个月前才从江州移植过来,没你照料,怕是坚持不过今年冬天了。”
他一反常态,没有强势粗暴地把她禁锢在怀里,慕云欢有些猝不及防,但——
听见沈离夜的话,慕云欢就被气笑了:“沈阿七,你别太离谱。我才离开侯府不超过半天,你跟我说院子里的花枯萎了?我今儿早上咋没看见呢?还桃花树坚持不过今年冬天,你别逗我笑,六个时辰不浇水它就要没了?你问过桃花树的意见没?”
被慕云欢怼了回来,沈离夜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和不自在,时不时瞧她两眼,嗓音很闷很沉,“那是本侯弄错了,若是没有你的照料,那桃花树可能还在,但我大抵活不过今年冬天了。”
语气冷静,但看他那神色,倒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沈离夜,你脸皮能不能再厚点?”被他气得没话说,慕云欢直接灵魂拷问。
“夫人既然开了口,那倒也是能够厚点的。”沈离夜从善如流,坐在床榻上,时不时看她两眼,那模样越看越像是个小娇妻,他继续道:“我今日惹了那成国公府的二爷,皇上罚我闭门思过半月。你若是不在,鬼医和灵均,临风和若耳都会很想你的。”
尽管这位小娇妻今早打断了秦芊芊的手。
临风无奈扶额,追妻就追妻,非要碰瓷别人。
还有啊,她们俩是不是忘了个什么人?
见他神色恹恹,眉眼阴郁怅然若是,薄唇紧抿,嘴角微微向下,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像极了被人遗弃的小猫小狗一样。
本也没生什么大气,他又为她直接开罪成国公,慕云欢心中柔软,神色不自然地开口:“我本来……也没说不回来啊。”
话音刚落,刚刚还是可怜小狗的沈离夜气势瞬间一变,伸手把她扣进怀里。
“你又装可怜?”慕云欢吃痛,伸手捂住额头,气愤道:“你就不能换个套路?”
这样显得她很呆。
“夫人不在,本侯是真可怜。”他神色平静,满脸正色地回答,食指弯曲,指节轻敲她的额头,低声道:“不许玩消失,不许偷跑,不许不理我,还有不许不听我解释。”
狠狠瞪了他一眼,慕云欢并不走心地回答:“知道了。”
沈离夜揉了揉她的唇珠,眼底深沉强势:“认真回答。”
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慕云欢假笑道:“知道了,很认真地回答知道了。”
实则内心:不许不许,什么都不许,霸道又专制的狗男人!
在旁边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的临风,心里感叹完,才想起来提醒:“侯爷……那什么,安宁公主……”
一听临风的话,慕云欢瞬间就找到了突破口,从沈离夜怀里挣扎出来,“你去见你的小迷妹吧,我去找鬼医。”
说完,慕云欢拔腿就跑。
惹不起,她躲得起。
等她一走,沈离夜眉头微蹙,神色深沉漠然。
临风一瞧,问道:“侯爷,夫人都回来了,你怎么还不开心?”
“之前只是瞧见安宁,她就忍不住和本侯闹脾气,现在怎么如此积极地同意让安宁来?”沈离夜心底越思索越觉得不对,眉头拧紧,沉吟道:“难不成她如今连醋都不吃了?难道她现在竟一点都不在乎本侯了?”
“嗯……可能是慕姑娘有急事吧。”临风嘴角轻抽。
慕云欢走了没多久,安宁公主就带着两个丫鬟来了,把门口的临风当成隐形人,神色高傲,瞧都没瞧一眼就直接走了进去。
一见沈离夜,安宁公主脸上的高傲瞬间替换为温柔关切的神色。
临风在门外摇着头冷哼了两声,忍不住腹诽道:这安宁公主就算再缠侯爷两辈子,恐怕都比不过慕姑娘一个根手指头重要。
想完,他才跟着走了进去。
安宁公主从丫鬟提着的食盒拿出点心,眉眼间尽是温柔,关切地问:“行止哥哥,听闻今日你被父皇责罚,知你心情郁闷,恐怕用不下什么膳食,安宁特地做了几样开胃的菜品来,行止哥哥试试吧?”
沈离夜已经穿上了长袍和大氅,他坐在桌边喝茶,神色不冷不热:“多谢公主关怀和费心,但微臣现在正在闭门思过的戴罪之人,公主还是不要沾染上为好。况且微臣是早就定了亲的人,接触过多怕是会有损公主清誉。”
一听沈离夜的话,安宁公主还当真以为他是在为了她着想,神色感动,盈盈一笑:“不打紧的行止哥哥,不管你怎么样,都永远是安宁的行止哥哥,妹妹关心哥哥是应该的呀!”
眉头微不可见地一皱,沈离夜抬眸看向安宁公主,声线冷硬:“公主怕是误会了,公主尊贵无比,沈某万万不敢做公主的哥哥。”
“行止哥哥,你是太过伤心了,才会说出这样冷漠的话语么?”安宁公主被他说的眼眸一红,又委屈,又佯装懂事理解:“行止哥哥你误会了,安宁真的只想要让你开心些,这些都是你从前极爱吃的。”
他眉眼结冰,冷眼瞧着那微红泛着水光的杏眸,情绪没有一丝起伏,“这些东西怎么敢劳烦公主?公主是千金之躯,日后别做了。”
一句话,像是给安宁公主判了死刑,她眼眸红通通的,蓄满了泪水。
安宁公主依旧不甘心,“可是,行止哥哥,安宁之前做的吃食你明明很喜欢吃啊!”
临风在旁边没说话,心理活动却极为丰富。
很喜欢吃?
你哪只眼睛看见侯爷很喜欢吃了?
你甚至都没看见侯爷吃!
看起来纯良小白花,实则心眼多如牛毛。
要不是每次都当着皇上和皇后的面送吃食,还用提携之恩点侯爷,侯爷才不稀罕要你那些破吃食。
沈离夜薄唇轻掀,吐出来的话语让她如坠冰窖:“沈某已有家室,夫人厨艺极好,沈某已经习惯了夫人所做的吃食,恐怕再接受不了别人所做。况且夫人善妒,沈某不舍得她动气,实在不敢再要公主的东西。”
临风肃然起敬。
侯爷……是怎么能一本正经地说出厨艺极好四个字的?
您这到底是夸慕姑娘还是贬慕姑娘呢?
第108章 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死人
“行止哥哥……”安宁公主红着眼睛喊着沈离夜,神色伤心非常。
见安宁公主依旧不肯走,沈离夜伸手捏了捏眉心,紧蹙着眉,冷厉道:“公主还是早些回去,在侯府待久了恐怕惹人非议。”
安宁公主泫然若泣,眼泪止不住地流:“行止哥哥,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出去一回,就对安宁这样了?”
沈离夜眉眼冷酷漠然,宛如毫无感情的石头人一样,“吃食的事情,微臣要和公主解释明白,其实微臣从不喜甜食,而且对螃蟹和鲜虾过敏,公主所谓亲手做的吃食,其实每一样微臣都不喜欢。这样说,公主可明白了?”
他对鲜虾过敏,一向不喜欢鲜虾,侯府也基本不会有和虾仁螃蟹有关的菜。
他那样讨厌螃蟹鲜虾,在看见她那碗黑乎乎的虾仁粥,直到是她亲手做的时,终究喝了。
“过敏……对螃蟹过敏?”安宁公主像是被抽去了全身力气,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一时间泪如雨下,捂着嘴就跑出去了。
怎么可能?
行止哥哥不是一向最喜欢螃蟹小饺和龙井虾仁吗?
难道这些年她送给行止哥哥的吃食,他竟是一样都没有碰过?
旁边的丫鬟急忙追了出去,看见安宁公主哭得伤心,安慰她:“公主别难过。”
“春桃,为什么,为什么?”一有人安慰,安宁公主哭得更狠了,她哭着质问:“行止哥哥明明从前对我是极好极温柔的。除了父皇母后和皇兄,就只有行止哥哥对我好了!为什么那个女人一出现,就能夺走行止哥哥所有的目光?”
春桃想了想,神秘兮兮地说:“也许……侯爷他是受了那个女子的蛊惑,才会如此对您呢?”
安宁公主瞬间就止住了哭泣,她眯了眯眼眸,“对!就是那个女人教唆行止哥哥这样对我,肯定是她!”
“夺走我的行止哥哥,她还真是该死啊!”安宁公主含着泪水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阴冷的光芒,心底已经有了盘算。
……
慕云欢从沈离夜那处逃了出来,去了鬼医的院子,却发现鬼医和灵均都不在,她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沈离夜的一番话在她心底不断地萦绕着,像是能蛊惑她的心神。
她给花浇完水,勉强算是放下了那番话。
理智回笼,她才想起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成国公府是高门大户,秦世恩不仅是最有可能承袭成国公爵位的人,更是正二品户部侍郎。
沈离夜将他的女儿手都打断了,皇帝居然只罚他闭门思过半月。
这皇上似乎偏向沈离夜偏的有些离谱。
但除了这个,慕云欢一时也说不出哪里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