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傅译生逐渐卸下力气,崔时谨慎地抬头观察他哥的神色。
看着好像还好……?
崔时不敢放松,生怕自己一松手全部白搭,手还圈着他哥。直到傅译生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冷声道:“放开。”
崔时松了手,场上的其他人也看得出后面是打不起来了中间围绕着的人墙慢慢散开,傅译生这才看得到对面的情况。
褚遇脸有些伤痕,往日在圈子里装的温文尔雅这时候也全部消散,周身散着冷气。
他肤色白,嘴角有些微的出血。
嘴角开裂,有轻微的刺痛感,褚遇冷静得比对面快很多,很早就停下,站在原地轻声地喘息,平复呼吸。
察觉到嘴角的痛感,他舔了一下唇周,感受到血腥味的干燥,伸出手狠狠擦了一下。
他瞳孔乌黑,是罕见的黑瞳,没有任何一点棕色的成分。
谢明月站在他面前,能从他的眼底看到清晰的倒影。
褚遇有些力竭,站在原地平复体力。为了支撑身体,他膝盖微微曲着,半躬着身子,双手的手掌张开,撑在弯曲的膝盖上。
谢明月鞋子跟高,又加上褚遇躬身,正好能从上而下俯视着抬头的褚遇。
谢明月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身形出现在对方的瞳孔里。
褚遇辨认着对方的神态,没有关心,但有赞赏……像奖励一只捡到了主人扔出的物品的的狗。
她说话轻轻柔柔,带着点呵护,和平时并不一样,好像怕他因此受伤一样。
“你嘴角受伤了。”
谢明月微微弯腰,大小姐好像怜悯一般,将头凑近些看他,冰凉的手指触碰到褚遇温热的嘴角。
那是刚受伤的地方,褚遇“嘶”了一声。
谢明月冰凉的指腹轻轻地碰触伤口,用大拇指擦拭掉其余的一点点血液,动作轻柔地过好像爱抚一般,但并不带什么情/色的含义。
褚遇刚打完架,不止伤口,整张脸都因为剧烈的运动而有些发烫,更显得这点冰凉尤为明显。
褚遇微微偏过头,视线从谢明月的指节顺着手臂一路滑落到脸上,直直地对上谢明月专注的视线。
他喘着气,视线不偏不倚:“他伤得更厉害。”
褚遇低声重复:“他伤得更厉害。”
就像刚打了架的小孩儿,要面子的很,即便受伤了也不愿意露怯,一定要争个输赢,强调对方比他受伤更重。
矛盾被激化了,抢夺感的人为制造,使得本不入局的双方都有了竞争意识。
即便他们甚至都没意识这是竞争,但已经在炫耀短暂的胜利喜悦了。
谢明月不吝啬于自己的夸奖:“我看到了。”
她轻声说:“真厉害。”
“疼吗?”谢明月语句温柔,触碰却带着清晰的痛感,“要不要去包扎一下。”
这一面和和睦睦,落在傅译生眼里格外的刺眼。
看着谢明月安置在褚遇面上的手,傅译生下意识地蹙眉,只觉得分外扎眼。
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谢明月到底还要不要脸。
就算再喜欢这个小白脸,也应该注意点分寸。傅译生完全不管内心这种强烈的不爽从何处而来,只感到自己的所有物被其他人掠夺后的强烈不满。
傅译生的目光一直驻扎在谢明月那边,分外明显,谢明月不为所动,从头到尾目光都没有偏到这边来过。
谢明月没有注视这里,夏晴看着傅译生的视线,目光微微一动,攀附上傅译生的手臂。
她担忧地问:“译生……”
“你的伤口一直在渗血……”
崔时也凑过来脸,紧张地盯着傅译生的胳膊:“哥,要不你去包扎一下,我叫医生过来?”
“不用。”
傅译生不愿意多耽搁,深呼吸一口气,刻意不去看谢明月那边的场面。场上的人都看够了热闹,傅译生镇定地向大家赔罪,众人看够了乐子,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给傅译生找不痛快。
宴会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的氛围,夏晴脸色有点难看,身边的小姐妹现在聚上来安慰她,她也只能强撑着脸色敷衍过去。
这和她预想的场景根本不一样!
本来该完美的回国宴,现在被搅和得一团糟。
这是她回国的第一场仗。
傅译生的态度也很不对劲,竟然当着她的面和褚遇打了起来。
他平时并不是这么焦躁易怒的人。
夏晴只觉得有什么事超脱了自己的掌控,感受到了不安。
她不相信这个时间点傅译生就已经爱上了谢明月,但毋庸置疑,之前那几年的生活和陪伴在傅译生心里并不是毫无存在感。
旁观者清,也只有傅译生这种对自己绝对自信、同时以为自己对谢明月的爱有绝对掌控力的人,才会意识不到这一点。
傅译生小觑这种被剥离生命的感觉,恐怕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意识到和谢明月分开了。
夏晴对这种感情被压缩后的反扑向来有极大的警惕心,毕竟上辈子她就是……
想到这里,夏晴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当务之急是先把傅译生稳住。
趁着他还没从这种巨大的反差中意识到自己的情感,趁着他还以为自己对谢明月的情感不过是一种落差造成的不甘心,她要迅速地击破傅译生。
想到这里,夏晴攒住傅译生手臂的手指忍不住用力,尖锐的指甲掐住傅译生的臂膀,几乎要陷进肉里。
傅译生吃痛,忍不住皱眉看向夏晴,正好看到她闪过一秒的狰狞神色。
在傅译生的印象中,夏晴几乎从来没露出过这样的神色。
他顾不得疼痛,试探着叫了一声:“阿晴?”
夏晴仓皇地看向他,他问:“你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夏晴压下刚刚的脸色,补救:“我没什么不舒服。就是看到刚刚的事情,想起那时候家里出事,伯伯他们……我有些害怕,译生。”
她神色凄惶,好像还沉浸在那时候的苦痛当中。
傅译生看到这样夏晴,疑惑全消,只当自己刚刚是看错了,忙着将夏晴揽在怀里。
傅译生常年健身,肩宽腰窄,将夏晴揽在怀里时候动作温柔。
他的手拍拍夏晴的后背,像很多年前,两人关系还很好时一样。
“不要怕,我在的。”
夏晴依偎在傅译生的怀里,脸颊贴在传来热度的胸膛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另一边的褚遇也要包扎伤口,被周围人劝说着带向更衣室,谢明月走在褚遇旁边,目光却直直地看了过来。
夏晴对上谢明月的目光,更得意地贴紧了傅译生的胸口,两人的亲密昭然若揭。
借着角度,夏晴无声地挑衅,动了动嘴。
“他、是、我、的。”
谢明月站在褚遇身旁,清晰地辨认出口型,神色不变,丝毫没有被这种拙劣的技巧挑衅到。
她正常地向前走,露出微不可查的笑意。
当然,他是你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
第30章
他几乎血冷
宴会被人搅和的一团糟, 却还是得进行下去。
傅译生这个主家眼看着没法再处理场面,就只能由崔时硬着头皮,劝说和招待场上的其他人。
傅译生为了给夏晴搭台子, 铺的场面太大了, 满京圈儿里哪怕是和傅氏素有隔阂的企业家,在这种小事上也不会直白的和傅氏别苗头。
正因为大家给面子,今天这个事儿才格外的难以收场。
崔时代替傅译生向各位致歉,陪着笑拜托:
“不好意思, 今天是我们招待不周。”
场上的人纷纷笑着打圆场,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安慰崔时:“年轻人嘛,血气方刚的,也正常,在场的各位谁没年轻过是吧。”
其他人听了纷纷应声, 气氛圆融活跃, 好像刚刚那些事儿他们根本就没放心上一般。
只有崔时面上陪着笑, 心里叫苦不迭。
场上的人都是老狐狸精,在京圈摸爬滚打久了, 谁不是从风霜里浸润了一身霜寒气,被石子儿磨得圆润光滑。
他们最会做的就是表面太平,心里门清。
今天宴会发生的事情, 是绝对不可能像他希望的一样, 悄无声息地掩在这个大厅里的。
今天只要他们出了这个门,明天满京就能知道傅氏做的这桩事儿,流言最后还不知道会发酵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 就是崔时也不得不替夏晴说一句倒霉。
傅哥本来是为了给夏晴做脸才搭了这么大的台子, 众人都以为稳稳当当高不可攀, 只等着剧本的女主上高楼,漂漂亮亮地完成她的开幕式,从此就能顺当地洗清狼狈出国的印象。
要是顺利的话,大家提起夏晴,不会再记得当时整个夏家被逼得逃离京市有多狼狈,只会记得夏晴今日的风光。
想到这里,崔时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目前这个样子估计是不行了,今天这事还不知道要发酵多久,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夏晴都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说句不好听的,今天这个事又能怪谁呢。
要说怪谢明月,即便崔时是傅译生的朋友,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