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份量,不小嘞。”
“只能是昨晚运上来的吧,我都没听到动静……”几个人靠近麻袋,胆子大点的上手摸了摸,脸色古怪说:“怎么感觉像是大米。”
“就是大米,还有鸡鸭鹅鱼跟活猪,都是大当家昨晚从那些豪绅家里带上来的。”宁朝今扭头看着几人,招呼说:“快点,把我抬到椅子上。”
“娘嘞,真是大当家办的啊!”说话的青年目露惊喜跟崇拜,“大当家这是怎么办到的?!”
“豪绅家里头的?好啊!他们天天欺压咱们,可算找到机会报复一回了!”
“大当家哪去了?”
“是啊,大当家去哪里?”
虽然这些物资本身乃至出处格外让人惊喜甚至振奋,但村民们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赵如眉。
“不知道,大当家只说上午会回来,你们……”宁朝今花还没说完,院子里又响起了嘈杂动静,听起来人数足有十几个。
“老朝啊!大当家人呢?她屋子里的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还有布匹嘞,真是吓死人了!”庄老长急哄哄冲进来问,“别是大当家要嫁人了,这些都是嫁妆吧?大当家跑了,咱们这群弟兄跟沙垒道的老弱妇幼可咋办啊!”
宁朝今:“???”
大兄弟,你这清奇脑洞不去当爱情题材导演真是屈才了。
“大当家出去了,这些东西……”宁朝今无奈地把刚才的解释又复述了一遍。
“大当家回来了!”
就在庄老长准备再度发问,屋外忽然有人提醒,原本挤在宁朝今屋子里的十几人在短短两三秒内全部挤出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诶……”
准备喊他们顺道把自己也带出去的宁朝今:“……”可恶啊!
在此起彼伏的‘大当家’称呼声中,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眉眼间难掩疲倦的赵如眉看向翘楚以盼的众人,微微颔首说:“这些物资的事,老朝应该跟你们解释了。”
“物资如何规划并使用,你们可以动员大家一起想想方案,等我睡一觉起来再谈。”赵如眉实在是困极了,触碰1000只‘怨’,比打六头赤红鬼都累。
“好好,大当家您好好休息,这些事交给我们来就行了!”但凡眼睛不瞎,都看出大当家的疲惫来了,院子里的众人连忙点头答应。
“对了。”赵如眉走到门口,回头又看向众人说:“这些东西没人知道是我拿的,为了避免麻烦,你们不要在外面宣扬这件事。”
“这不就是偷吗?”
一个离赵如眉较近的青年脱口而出,说完后他瞬间遭到了所有人的注视,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他满脸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连忙摇头。
“你小子……哪边的?”
庄老长皮笑肉不笑地将手搭在青年肩膀上,另外几个年纪稍大点的男人也将他围了起来,面色不善。
青年哭丧着脸摇头,试着张嘴解释,结果怎么也张不开。
他都快急哭了。
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我说的可能不够详细,严谨一些讲,这是我救了人之后获得的一部分报酬。”
赵如眉看着青年,准确的说是看着青年身后那一个掐着青年脖颈的虚影,神色如常道:“库房位置是这宅子里的主人亲自带我去的,说偷不至于,用正大光明的拿来形容更合适。”
“不是,咦?我能说话了?!”
青年想要解释,一张嘴发现能说了,他连忙说:“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说话了,我之前连想都没想过,我可以发誓!大当家我真没有要说您不好的意思啊!”
“我刚才还开不了口,是现在才能说话的,大当家您千万别误会……”青年脸都急红了。
“我知道。”
赵如眉目睹那虚影消散,发现附近的人就连贴着青年的庄老长都没察觉,神色平和说:“若要溯源,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你们的,官商勾结欺压百姓,如果没有长年累月的重税,你们现在也该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院子里的众人深以为然。
他们绝大部分都是被税逼得过不下去才跑上了沙垒道,风沙县城里那些人称沙垒道是山匪窝,可笑的是他们包括县衙的人从不反思这些山匪是如何形成的。
得到众人会好好考虑如何处理这批物资的应承,赵如眉靠近土炕倒头就睡。
这一觉赵如眉睡了整整五个小时。
她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昨晚她还跟凌上峰约好了早上去拜访,不过他那边比起特殊主线也得往后稍稍。眼下特殊主线已经激活,状态良好的赵如眉打算去凌宅看看。
她一出来,就被等候多时的村民们拦下了。
庄老长帮着介绍了一下,从左往右一共六位。有年长的也有年幼的,有男人也有女人,但都无一例外蜡黄着脸,身材干瘦,庄老长有些头疼说:“他们说制定了六个物资分配计划,想听听大当家你的意见。”
“好,说来听听。”
赵如眉环顾六人,并未看见虚影。但他们眼神直勾,不太像正常人。
“大当家,这,这儿。”
一个上午都一声不吭坐在檐下的宁朝今忽然壮着胆子开口,朝赵如眉示意。
赵如眉走近捧着解说手册的宁朝今,他把手册往上托了托,压低声音说:“我之前不是说了村民们的状态不太好吗,吃不饱穿不暖的,这几位的状态尤其严重。”
对于解说手册上面有关六人的生平介绍最下面,挂着被附身的状态,宁朝今不好直说,只能用隐晦的话语加重后面几个字音,试图让偶像有所防备。
“我知道。”
赵如眉安抚地拍了下宁朝今的肩膀,坐在庄老长颇有眼色搬来的长凳上,看向六位村民道:“说正事吧,你们的物资分配计划是怎样的。”
第113章 山匪(十一)
赵如眉醒来后, 不少忙完农活的村民也都聚了过来。除了坐在凳子上的赵如眉跟六位村民,其他人要么像庄老长这样蹲着,要么站着, 目光在七人身上流转。
“大当家弄回来的这批物资既然本就该属于我们每个人, 我认为可以制定一个新的价值衡量单位,换算米盐布、鸡鸭鹅鱼还有大猪的价值,然后以沙垒道的人头数均分。”
年纪较大的老妇人盯着赵如眉, 不紧不慢地开口, “往后我们也按照这个规矩, 这样一来大家的日子越过越好,还可以实现共同富裕, 永远不会让谁落在后面。”
赵如眉还没说话,庄老长先拧着眉头开口了:“周老嬷啊, 你这平均分配, 连刚生下来的小孩都算?”
“算。”
周老嬷干脆点头, 浑然未觉这个计划有什么不对, “小孩又怎的了,每个人都是从小孩长出来的, 都沾份。”
“你这意思是小孩一块盐巴, 大当家也一块盐巴?”人群里有人问。
“既然是均分,不管是大当家还是谁,一块盐巴那就都是一块。”周老嬷眼神勾直,有些木讷地点头说。
“这哪行啊?”
“我也觉得不好,大人也就算了,小孩吃喝拉撒还要人管呢, 拿的东西反倒不比我们少。干脆着都别干活了, 多生点孩子岂不是就甩开了其他人一大步?”
围观的村民议论纷纷, 沙垒道的村民生来贫苦,大部分连大字都不识,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自己的想法与考量,这绝对平均瞧着就不行。
“绝对平均很好地关照了生活艰苦有困难的老幼村民,这个理念是好的。”
赵如眉迎着老妇人直勾勾的目光,颔首肯定了绝对平均的一部分价值,话锋一转又说:“但这种帮助应该是有限度的,如果超出限度,就相当于在变相剥削另一部分勤劳村民,这是在汲取他人的努力找补。”
“既然不干活或者干少量的活,就能拿到跟别人一样的酬劳,谁又会认真甚至努力去做事。这带来的后果就是收益减少,可分配物资持续走低,越来越贫穷,甚至让沙垒道分崩离析。”
“是啊。”
“就是,这个分配不行啦。”
“就是大当家说的这个理,这老弱妇幼帮衬是该帮衬。可也不能我收了十份的粮,分出去五份啊,但若是二份,不影响家里生活,偶尔给也就给了,天天给也不成。”有村民点评说。
“是咯,一两成偶尔帮衬这可以,但得是真的没法劳动,像那种有手有脚偏就是不干活,只等着别人救济的,he~tui,老子见一个打一个!”
“就是,就是。”
“我看这个得改改。”村民们交头接耳商讨着说。
“听听我的物资分配计划吧,我认为这批物资,包括沙垒道村民产出的所有资源,应该归为沙垒道所有。公有最大特点就是可以集中调控,天冷做衣裳,天热编凉席,大家只需服从命令,精力集中的好处就是效率会变高。”
年长些的男性老人看着赵如眉说,“以前需要两天才能干成的事,在大家努力下兴许三五个时辰就能解决,这对发展很有益处。”
这个提议让不少村民有些心动,但在赵如眉的深入询问下,居然连年轻人每天吃什么,什么时候婚配,生子乃至于早起晚上都有严格规定,对于不执行的人首次警告,二次关押,事不过三。
他的物资分配摒弃了前一种绝对平均的弊端,根据不同对象,分配也更加灵活,但这种比军事化还严苛的规定,对领导团队的要求非常之高。
“你提到的集体性很必要,只不过想面面俱到地安排好沙垒道的村民,你认为领导班底需要多少人?”
赵如眉看着老人慢条斯理说,“我粗步计算了一下,领导班子最简化的就是主事核心、各部领导、各部执行人员,光沙垒道这一百多人,若按照你的方案去管理,至少需要五十人填充领导班子,他们是产出不了资源的。”
“这样一来,只剩八十多个劳动力。不论再怎么集中效率,一天下来,也比不上一百个劳动力的产出。你这个分配方案并不是不可以,只是发展会非常缓慢,且物极必反,收缩太紧势必会遭到反弹。”
这个方案太新奇,村民们没有参考也不好随意评价。
另一位青年村民见这个计划已经讨论完毕,简单粗暴地表达了自己的方案:“物资是大当家弄回来的,我认为于情于理大当家应该占大头,剩下的那些优先分给每一户的劳动力,多劳多得,以此激发大家的斗志。”
“我倒也不是针对大当家,而是这本就是她弄回来的东西。除非她说赠予,不然她自己留着也没什么好说的,分给谁,不给谁,应该都由大当家决定。除此之外,沙垒道村民获取的资源,应该上缴部分。”
第四位男青年说:“这应该是当前最稳定的,你们又是平均又是集体,就没考虑过大当家得不到好处选择另立门户吗?”
“我认为老弱妇幼也应该被重视,谁都有这个时期,物资应该留一部分着重给他们。”第五位女性村民开口。
“物资最多只能留二成给你说的这些人,剩下八成我赞成归沙垒道公有,甚至村民产出的资源也归公。而谁干的活多,谁能分到的东西就多。这样既能保证老弱妇幼不至于死,也可以犒赏勤奋的人。”第六位村民接着道。
原以为大家只是随便提点意见的庄老长看着两条长凳上的六人,人都傻了。
啊?这么认真的吗?!
[这六种方案利弊很明显啊,不管采用哪一种,感觉都不合适。]
[我还以为他们闹着玩,没想到居然在搞真的。]
[这六个不能是正常人吧?我一直注意他们眼睛,发现这十来分钟里,眨眼次数不超过五回!]
[看他们这架势,方案虽然提出来了,但主播要是不给出答复,也走不了啊。]
“大当家觉得哪种方案好?”六人直勾盯着赵如眉,异口同声地问。
庄老长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两条胳膊的鸡皮疙瘩全冒出来了。他伸手搓了搓,面露惊疑地打量这六位村民。
好怪啊……
心大如他都意识有些不对劲。
宁朝今也忍不住看了看身边的女子,生怕她一个没答对发生意外。
“你们的理念都很好。”
赵如眉神色平和地与六人对视,伸出伤痂脱落后比脸颊还白的手,边摁手指头边说:“绝对平均提倡的公平公正,一视同仁。绝对公有的集体概念与分工合作,互利互惠。多劳多得,尊老爱幼,集权高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