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不能，但我知道这是一座成型的阵法。”赵如眉置身在黑雾阵法里，接触到皮肤的黑雾有股灼热感，但这阵法整体温度却是冷的。

　　“如果你被困在这座阵法里，那我需要更加详细的情报。例如阵法所在位置的地形、是否有传说等，布设之人用了什么器皿……”

　　虽然黑禅师没有明确回答这座黑雾阵法究竟是他自己布设，还是被困其中，但赵如眉更倾向后者。因为与正常的阵法相比，这座黑雾阵法着重于成效。

　　就好似皮影戏，再擅长精通的老师傅，总是免不了在皮影活动时，呈现它一闪而逝的支架。但黑禅师呈现给她看的这场‘皮影戏’，没有支架。仿佛就是两个天生不需操控的剪纸，正流畅灵活地演着戏本。

　　排除‘皮影戏’的剪纸成了精与使用了各种高科技，以传统‘皮影戏’的手法来看待，这是不符常理的。

　　“你说的这些，我并不知。”

　　黑禅师与之前包场时来势汹汹的态度截然相反，甚至若无黑雾阻拦，光就这语气态度，反倒有几分白禅师的性情，他语出惊人道：“这些是我被困后，感受到的所有东西。”

　　[？？？！]

　　[不会吧，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黑禅师这算不算作弊啊？好家伙，这不就是带着大考的试卷答案，让人推理出公式吗？！]

　　[我震惊了，我还以为黑禅师要跟主播打生打死呢？结果？？？？！]

　　[虽然没有打起来，不过这情况也不怎么好啊。黑禅师离开的要求是主播破开阵法，要是破不开，这阵法谁知道会不会演变成杀机啊，还是很悬。]

　　[不用演变，黑禅师说的这个阵法，已经有点苗头了。你们不觉得这黑雾有点热吗？而且还是有点重，最明显的就是我的视角往上升有了阻力。]

　　[如果硬碰硬我还觉得主播有4成胜率，但这个，我怎么感觉主播要凉了啊？这个对专业知识的要求也太高了吧！我关注过的主播就没有真正懂这些副本阵法的，全部都是靠暴力硬拆。]

　　[我记得山匪副本里，主播有提过阵法相关知识，再听听，说不准主播能处理呢！]

　　[楼上的，山匪副本我也在。但是那个修罗本主播也是找了很多线索啊，而且主播还亲自去勘察，黑禅师这个阵法什么也没有，就搬了个成品过来。起个最简单例子：答案为5，求正确公式。这特么的正确公式一大把，难道一个一个去试吗！？让人求公式，好歹也给个大体框架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已知答案，过程略，求正确公式’。]

　　[完了，我血压上来了。]

　　这个由黑禅师提出，求‘正确公式’的话题瞬间分散了观众们的注意力。

　　在观众们大肆讨论时，赵如眉也针对这个复刻的成品阵法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连你这个亲历者都不知道如何才能破开的阵法，却照搬过来要我将其破开，你认为这可能吗？”

　　“这倒也不是能不能破开的问题，而是你无法确认这方案的对与错，也就没办法做出决策。”赵如眉这句话针对的不是困住黑禅师的阵法，而是自己面临的处境。

　　从理论来讲，黑禅师提供了复刻的成品阵法效果，赵如眉只要从这座阵法的蛛丝马迹里找出线索，然后推断出破解方案就可以了。

　　但是！

　　问题来了，黑禅师自己也不知道这方案究竟正不正确。

　　如果他‘觉得’不正确，那赵如眉这边永远破不开这座黑雾法阵，毕竟他给的是成品。

　　这就好比让人拆除抹去了螺丝孔的机器，指出修复了榫卯痕迹的家具有多少个部件，询问消去针线的衣服原来走针与锁边是如何进行的。

　　黑禅师如果知道螺丝钉、榫卯、针线位置，那他这就是正经的考核。关键他作为考官，他也不知道，他或许已经接受甚至习惯了这种方案与公式失败的感受。

　　但考生还指望着靠这份试卷拿着好名次或是达成自己目标，结果满怀期待地把试卷递交上去，考官说‘哎呀不好意思啊，这个公式究竟对不对，我也不知道。要不你等等，等正确答案送过来我就给你改试卷？’。

　　这不是玩人兼白嫖公式/方案吗？

　　“你想如何？”

　　融入黑暗里的黑禅师盯着女生挺直背脊，眯着眸子反问。

　　“我给你提供三个能覆盖70%正确答案的完整方案，你撤去黑雾法阵并离开。”赵如眉平静说。

　　“我如何知你不是在哄骗我？”黑禅师也不是傻子。

　　“这就是你需要考虑的事了，我只能确保我提供的三个破解方案是以这座成品法阵为基础，也只适合用在这座法阵上。三套方案下去，成功率能达到70%。”

　　赵如眉没有给自己揽工作量，实际上这个她也揽不过来。如果黑禅师不答应，那两人也没有什么别的可说，要么对着耗，要么打一架。

　　“70%成功率，太低。”黑禅师声线低沉，“我需要100%成功率。”

　　“如果你能得了方案就立刻去尝试，这100%的成功率也不是不能拼一拼。”赵如眉察觉黑雾已经有点烫手跟烫脸，压在双肩上的重力就像左右两侧各被放了一袋500g的水果。

　　“那就先给三个方案，我去试，成功了我自会离去。不成功，我会再来找你。”黑禅师再一次语出惊人。

　　“你可以自由进出商业街？”

　　赵如眉也听得一愣，这有点作弊了吧？

　　如果黑禅师所在的副本世界此刻有玩家正在直播，跟主线没有关系也就罢了，要是有关系，这突然冲破禁锢，谁知道会不会因此让玩家陷入险境啊。

　　是别国玩家那还好，这要是本国玩家，节目效果跟血压当场拉满。

　　“嗯。”

　　黑禅师懒散应声。

　　赵如眉已经顾不上找19号了，她直接在脑海问的系统：“副本npc来商业街求助，会不会对npc所在世界的玩家任务造成影响？”

　　【诡奇商业街顾客条例第一条：只有所在世界处于未开放状态，顾客才可进入商业街。】

　　系统这个回复是直接呈现在她眼前的，不光她看见且听到，就连因这个事而炸开锅的观众们也都听到了。

　　[未开放啊，还好还好，我就说直播间不会干这种破坏平衡的事。]

　　[以禅师的实力，怎么也得是二阶boss级别啊。他所在的副本世界，实力肯定都不弱。]

　　[咳咳咳，我忽然想到一个事。要是老婆真的把禅师放出来了，后续又不小心进入禅师所在的高难度副本，并且主线任务是镇压禅师，嘿嘿嘿嘿……]

　　[？？？？？？？！]

　　[？？？？]

　　[请问你是魔鬼吗？这要是真碰上了，我觉得禅师绝对会当场发疯，不计代价也要弄死主播。]

　　[想多了，主播们进入副本都有新身份的，怎么可能认出来。]

　　[战斗啊，战斗方式啊！还有性格言行举止之类的，虽然认出的概率不高，但也有概率的。就，没碰上最好，要是碰上了，我觉得主播最好小心点。]

　　[不可能的啦，直播间那么多的副本世界，怎么可能那么凑巧遇上。]

　　在观众们脑洞大开时，赵如眉得到系统答复，放下心了。没有玩家在就好，帮助禅师脱离法阵后，他所在的副本世界会发生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眼下不帮忙。

　　她的副本次数、5w积分、已经投入的四天资源与成本、别墅收藏品升级计划、攒的五位数净化点数、近两百万热度以及1.8倍结算积分倍率全部都要泡汤，且在二阶结束之前，她都没办法再提升这个别墅道具。

　　“能自由进出商业街这就好办了。”赵如眉整理好思路，干脆说：“你要一个方案一个方案尝试，还是攒三个方案再试？”

　　“三个方案。”

　　黑禅师说：“由此地的规则见证，成功了我不会再回来，这里的能量也会散去。”

　　【诡奇商业街已公证，正确方案一旦带离诡奇商业街，此次接待将进入强制结算。】

　　赵如眉正准备问可不可信，没想到系统快人一步发布了公证。

　　忧虑尽除，赵如眉忽然拿出希冀弓，她手指刚搭上弓弦，一支花费10积分的淡绿箭矢凝聚出来，她没怎么用力地朝一个方向射去，可能也就4-5米，箭矢刺中了墙壁，发出细微声响。

　　与此同时，她还收到了净化点数 5的提醒。

　　黑禅师冷冷看着这一幕，什么也没说，眼下该着急的并不是他。

　　这些黑雾并不是纯粹的不可名状污染，用希冀弓增长的净化点数只有原来的一半。但净化点数跟积分兑换的比例是1:200，成本10积分，可得1000积分。

　　这笔买卖稳赚不亏啊。

　　在刷净化点数前，赵如眉给自己用了个‘净化领域’技能。在净化能量的阻拦下，这黑雾形成的法阵针对筋肉、骨髓、灵魂的消磨，暂且止住。

　　但净化领域也撑不了多久，就赵如眉目测，这法阵的威力是一点一点慢慢堆砌的。

　　时间拖得越久，它的威力越强悍，黑禅师可能也不能长达几天地维系这个黑雾法阵。但赵如眉同样也扛不住好几天，就她自己的目测，算上‘跳房子画作’，撑个24小时已经是极限了。

　　“这法阵威力本就这么强吗？”赵如眉环顾漆黑四周，边思考边问。

　　“时间上压缩了十倍。”黑禅师说。

　　“到目前为止，你在法阵里坚持了多久？”赵如眉又问，“还能撑多久？”

　　“已困三个月。”黑禅师咧起嘴角，语气冰冷渗人，“困多久都没用，我不过是在那一小块地方呆腻了，想换个地方找点乐子。”

　　“你想找什么乐子？”

　　赵如眉随口问：“四处云游，念诵禅文吗？”

　　“不，不。”黑禅师提起这个有那么一点激动与快意，“我会先杀了他。”

　　[不会是我想的那个他吧？白禅师吗，不要啊！有白禅师制衡黑禅师还这么危险，白禅师要是被灭了，那他所在的副本世界岂不是要被掀个底朝天了？]

　　[黑禅师的戾气很重，他要是跑出去解决了白禅师，说不准真大开杀戒了。]

　　[要是主播接待成功，黑禅师必然要跑出去的，不知道脱了困的黑禅师会不会增加他所在副本世界的难度。]

　　[难度肯定会增加的，说不准能升上三阶。他要是升三阶还好搞一点，三阶资深主播的实力更强。]

　　[要是白禅师跑出去黑禅师继续坐牢就好了。]

　　[？？？那黑禅师这次的能量置换，不就是置换了个寂寞？]

　　[以黑禅师的脑子，他不太可能输给白禅师。白禅师只是想要个场地念诵禅文，黑禅师这一上场，只给了两个选择，要么主播闭店，要么主播帮他脱困。虽然闭店可能才是他的本意，脱困只是附带。但主播要是接待不成功，他的能量消耗估计比预料的还要更低。]

　　[确实，但凡黑禅师真的跟主播打一架，我反倒觉得还好处理点。]

　　对于黑禅师所提的这个‘他’，赵如眉并没有询问，而是沉默下来。

　　“你想知道他怎么看待你的吗？”赵如眉这一沉默就是十几分钟，黑禅师姿态潇洒坐在黑雾上，注视着被黑雾笼罩的女生，像是闲聊着说。

　　“嗯？”

　　赵如眉仔细感知着法阵的压制与伤害来源，应了声。

　　“他把你当做朋友，我骗他说我有办法带他来见你，他便乖乖沉寂了下去，你真的很好用。如果能把禁锢法阵破开，那就更好用了。”黑禅师的轻松语气里，带着一缕恶趣味。

　　常人一听这种话，不说生气，心底总归是不太舒服。

　　“你给能量，我给服务，倒也谈不上好用。”赵如眉平静说：“你们之间是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最初接待禅师时，你们这一白一黑，倒配合得很好，默契无间。”

　　“你这算是在为他求情？”黑禅师提炼精髓问。

　　赵如眉听得一笑，从容平和说：“你这么想也没问题。”

　　虽然她只是单纯觉得禅师的黑与白是共生共存的关系，不存在某一方独占。但黑禅师要这么想，她也没反驳。有这个时间，不如多想两套破除法阵的方案。

　　[好热啊……我怎么感觉这法阵还有点烧脑子？]

　　[这才1个小时不到啊！我有种整个人都要融化的错觉，这已经算必死局了吧，主播真的能盘活吗？]

　　[不知道……四周黑漆漆的，主播跟黑禅师已经快半个小时没说话了，好紧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