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

　　赵如眉拿着餐具的手一顿，想了想才说，“30分钟内吗？我要看看通话记录才知道。”

　　她反应虽然不疾不徐，可也放下了餐具查看网表上的信息。昌元忠心里虽然着急，倒也没催促，而是拉开离自己最近的一张椅子坐下。

　　赵如眉操作了几秒，把网表屏幕公开道：“他最后一通电话是在零点23分打的，现在已经一点了，半个小时内没有给我打过。”

　　昌元忠看着这个备注‘男友’的号码，确认跟青年是同一串数字，他扭头看向两位黑衣打手。

　　面对他征询的目光，两人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这期间女生确实没有接到过电话。

　　“是出什么事了吗？”女生关掉网表，后知后觉问。

　　“他出发前，我们约好五分钟接通一次。之前还好，但自从半个小时之前，他就一直没打过来了。”昌元忠哪怕竭力冷静，搭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掌还是不自觉地抓着裤子。

　　“噢……”

　　赵如眉略作思索问：“他会不会是被突发事件给耽搁了？他平时很守时的。”

　　看着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小姑娘，昌元忠故意说：“我能想到的唯一突发可能，就是他被人抓住，然后被干掉了。”

　　他以为女生至少会惊慌或者焦急，谁料她听到这话表情反而有些莫名。

　　“不会的。”

　　女生一本正经说：“我男朋友在国外训练过，不会那么容易被抓住，你也别太着急。”

　　“我很着急吗？没有吧。”

　　昌元忠也没想到她对男朋友这么有信心，经她这么一说，他心中的焦急确实有所缓解。

　　赵如眉没回答，而是拿起了餐具开始品尝这顿带有哈奴市风格的特色西餐。

　　昌元忠看她吃了一会才问：“你跟你男朋友是怎么认识的？你好像很了解他。”

　　“因为我们从小就认识呀，我当然了解。”赵如眉说。

　　“噢，难怪。”

　　昌元忠这颗心瞬间放下大半，青梅竹马，这感情肯定比一般情侣深厚。除非他做好了抛弃女友的准备，不然等处理完突发事件，大概率还是会联系他们。

　　看着桌上的食物，昌元忠拿起餐刀，找了找没有看见叉子。

　　“我去帮您拿叉子！”

　　潇潇哪能不知道大boss这是盯上自己这顿了，哪怕内心哀嚎还是不得不努力表现。

　　“嗯。”

　　昌元忠看向两位黑衣打手：“你们也坐吧。”

　　与青年交接的那批人只要有消息就会给他电话，而女生这边有他守着，基本不会有遗漏。昌元忠吃一点看一眼时间，一直到一点十五分，这已经是他预估得手的时间了。

　　青年还是没来电话。

　　昌元忠的耐心彻底告无，他看向女生说：“给你男朋友打个电话。”

　　“嗯。”赵如眉没拒绝这个要求，但还是喝了口冰茶才慢条斯理地激活网表。在拨打电话期间，她把网表屏幕选择了公开，这样一来附近所有人都能看到通话中的画面。

　　在昌元忠盯着网表屏幕近乎望眼欲穿，赵如眉拿起叉子戳了块吃的仍在品尝。

　　嘟嘟声响了大约十几秒便被接通了，那头传来青年清冽嗓音：“怎么了？”

　　还以为打不通的昌元忠长松一口气，吊着的心总算回落。眼见女生就要开口说实话，他连忙伸手比划着嘘声。

　　“嗯？”

　　赵如眉看着他。

　　昌元忠用网表打下几个字给她看：‘不要告诉他我在这，你就正常跟他聊。’。

　　赵如眉盯着这一行字看了会才缓缓点头，酝酿几息轻声问：“你怎么还不回来？”

　　“快了。”青年干脆接话，“你让管家接电话。”

　　赵如眉当即看向昌元忠。

　　这一桌只有四人在，他没有明说要找谁，但既然不是找赵如眉，能交流的自然只剩在场三人。

　　昌元忠沉默了下，随后用眼神示意黑衣打手接听。

　　他不确定青年这是在试探女生被挟持还是抱有别的目的，但为了把这出戏演下去，配合是必须的。

　　赵如眉见状，把网表摘下来递给了靠近的黑衣打手。

　　“你说。”

　　黑衣打手言简意赅。

　　“转告昌元忠，目标提前收到消息了。我跟他打了个照面，本来准备动手但身边人太多别说找机会，连瞄都瞄不准。我看只能等他准备撤离的时候看有没有机会下手了，我需要目标的常住居所地址进行预判埋伏。”

　　网表开了声音外放，青年这番话不光黑衣打手听见，包括赵如眉在内的三人也都听在了耳里。

　　昌元忠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电话那头说完这番话就挂断了。

　　确认已挂断，黑衣打手将目光望向昌元忠，等候他的指示。

　　“再给他打过去。”昌元忠冷冷开口，“这件事疑点太多了，我需要他回答我一些问题。”

　　网表目前的技术还没达到只允许绑定人的指纹，黑衣打手当着三人的面操作，但电话迟迟没人接听。

　　“你们就不能给他发消息吗？”赵如眉说。

　　“你怎么保证回答问题的一定是他？”昌元忠说，“我怀疑他被挟持了，这个计划不可能泄露。”

　　“那跟我通话的是不是也有可能不是他？我听他说过，有些人会变声。”赵如眉合理推测说。

　　昌元忠：“……”

　　是有这个可能，但……这概率很小。

　　“你把网表给我。”

　　随着电话长期无响应挂断，赵如眉示意黑衣打手还给自己。

　　昌元忠在想事情迟迟没说话，黑衣打手干脆把网表递给了她。

　　拿到网表后，赵如眉给这个号码发了条短信：本人？是本人的话跟我视频通话。

　　‘五分钟。’。

　　这条消息被秒回。

　　昌元忠被这秒回的架势给弄不会了：“他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边长达45分钟不联系，一边女朋友打的电话就接。等接通后，跟女朋友还有聊，一换成他这边的人就只剩下要求，连解释都吝于多说。他所处环境既然能说出这么绝密的话，那就说明他应该没有处于敌人包围圈。

　　既然如此，为什么后续拨过去的电话不接？

　　而说到视频通话，更是满口答应。虽然要等待五分钟，好歹有了指望。

　　“你难道只安排了他吗？你自己没派人盯着？”赵如眉随口说。

　　“我的人如果好靠近，这个任务就轮不到他了。”昌元忠看着自己网表，五分钟，不是不能等，“你最好祈祷五分钟后是他本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都这么说了，要是本人肯定不会反悔。”赵如眉不担心季淮安的处境，他这消极怠工的举动，大概率是在干别的事，故意拖时间。

　　昌元忠没有吭声，这次这个目标身份非常敏感，如果被知道是他派的人，本来就充满火药味的局势绝对会被瞬间引爆。事实上，这段时间蛇首城各方势力已经在蠢蠢欲动，但所有人都缺一个合理借口。

　　谁也不想当那个被集火的，硬是拖了大半个月。

　　这次之所以让青年动手，最主要的是他实力够强，昌元忠得到的消息不光是小林被挟持，还有他当时隔着几十米用手枪击毙了一个狙击手，这枪法如果去狙击目标，绝对能一狙一个准。

　　即便目标在室内，只要找到机会一枪崩了然后离开，以玩家的身手大概率不会被抓到。他的脸就算被拍了下来，作为新面孔，等那些人查到蛛丝马迹，资产早就被其他人跟瓜分了。

　　尤其是他手里还有人质，青年想要反水也得掂量掂量。

　　最重要的，还是他这边熬不了太久。不找个机会先下手削了对方，他这边下场更惨。综合了种种因素，昌元忠才决定让青年去。

　　可眼下这局势硬是连他都没看懂。

　　太诡异了。

　　昌元忠忍了忍，还是忍不住使用备用网表拨打了一个号码。

　　岛内某会所。

　　网表的来电声在包厢里响起，季淮安靠着沙发看向这个网表。在等待五秒后才伸手拿起，并在第十二秒摁了挂断，看向对面坐着五官苍老的男人说，“他还会再打过来。”

　　男人不予置否。

　　但正如季淮安所预料的，半分钟左右，网表果然再度响起来电。

　　这一次季淮安依旧是数着12s将其挂断，随后将网表丢到一边：“你猜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任务中止立刻回来？还是继续行动？我敢保证，接下来他会对我百依百顺。”

　　“可惜了，他跟了有十几年了。如果那边真这么说，只要时机一到，我会让人从大厦内部控制他们。”男人不急不缓说。

　　“我只要钱跟人。”季淮安说。

　　“这都好说。”他说。

　　在两人于包厢里交谈时，蛇首城大厦的夜景餐厅里，在连着两次得到同一个回应。昌元忠再也绷不住脸上表情，手指用力，恨不得把这网表捏碎。

　　“怎么？”赵如眉看向他。

　　“给他发消息，让他撤回来，不，等等——”计划已经暴露，昌元忠第一反应就是让青年回来免得对方抓到人有了把柄，但很快他又想到对方既然已经得到风声，青年会不会已经被人监视？

　　只要女生让他撤，他这一反常态的举动，反而极容易暴露自己的眼线。

　　绝不能这么做……

　　昌元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用发消息，等视频通话吧。”

　　“好吧。”

　　赵如眉很配合。

　　随着最后两分钟结束，女生开始拨打视频通话。昌元忠也从大脑飞速转动中清醒过来，看着女生一举一动。

　　这次的视频通话很快就接通了，屏幕里正是戴着墨镜的青年，他身后的背景似乎在某个房间里。昌元忠一眼就认出这地方是哪，黑衣打手在昌元忠的示意下，来到女生身旁与她一同入镜。

　　“你被控制了？”黑衣打手问。

　　“控制？”青年用摄像头对着这个包厢扫了一遍，除了他外没有其他人，且从包厢大小来看，这应该是中小型的包厢，“你觉得对方需要控制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