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路法曼连忙摇头，认真分析说，“这不算什么，这只是表层原因，真正原因是因为他是外来者。外来者，首先代表陌生，其次他很强，这代表他有能力搞破坏，最后他野心勃勃，这才是危险的根源。”

　　“不过这是一个悲剧故事。”

　　路法曼伸手接过稿纸，唏嘘说：“他将低估诡异地区的真正实力，然后被杀死在自己的住所。”

　　赵如眉听得一笑，随意说：“他非死不可吗？就没有活路？”

　　“没有别的路，因为这是个悲剧故事。”路法曼摘下眼镜慢慢说，“无论他怎么挣扎，最终都会走向悲剧。也许他不会死在住所里，但他终究会死的，死于自己的野心。”

　　“我好久没有写过悲剧了，哎，感觉就像是真正的生命正在慢慢地走向灭亡。”路法曼很是怅然。

　　“如果你想写得吸引人最好是再增加几处波折，先让他成功，再让他失败。”在观众不寒而栗时，赵如眉一本正经地提议说，“让他以为一切正在按照自己所预计的在进行，然后再把它给砸个稀巴烂。”

　　路法曼闻言面露思索：“这样写会不会太残酷了？”

　　“不会，相信我，有人爱看。”赵如眉拍了拍他肩膀，轻快说，“我就先走了。”

　　“噢……，你去哪？”路法曼随口问了句。

　　“去拜访其他朋友。”赵如眉说。

第443章 大灾变（三）

　　从路法曼的住所离开, 赵如眉特意帮他掩上了门。

　　剩下两只纸鹤的位置离她还有一段距离，赵如眉原本打算在原地等待，然而站着不动，周围建筑跟目光所及的人或地面, 正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变化与扭曲。

　　凡是注意到她的居民, 纷纷停下步伐, 站在不同的狭窄过道里直勾勾地盯着她。

　　上百万观众本来就对路法曼所创作的那个‘悲剧故事’感到瘆人与不适, 眼下又被这些居民面无表情地注视, 并且随时间推移他们越聚越多，仿佛下一刻就会爆发，将主播置于死地。

　　[特么的, 这些人怎么回事啊, 他们就没有自己的事做吗？]

　　[总感觉他们在憋一个大的，还是住所里安全些，要不然还是先回路法曼的住所再待一会吧？]

　　[主播不是说要去拜访朋友吗, 去拜访谁啊？还是快点过去吧，我的妈耶, 被这些NPC盯着真掉san（理智）。]

　　大弹幕：[我只想知道主播的纸鹤怎么没的……路法曼的‘悲剧故事’里说的白鸟, 应该就是指纸鹤。故事描述的‘白鸟’是被一点一点撕碎的，该不会就是这些NPC干的吧。]

　　大弹幕：[真的想回住所了, 虽然从外面看这些细长石屋挺可怕的, 但好歹有墙充当保护啊……]

　　观众都不认为一个NPC能杀死猎人，可这里不止一个，且不光NPC, 建筑与环境处处透着诡异。一旦动手，有可能是1vsN，要是再来点硬控, 或是能穿透珍宝盔甲针对精神的手段，最终结果还真不好说。

　　发现这些NPC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双方距离，赵如眉没有敲响路法曼的门，而是循着一个方向与面无表情的居民对了个正着，她客气道：“麻烦让一让。”

　　这狭窄的小路连两人并肩都有些勉强，更别说他一个人站在了路中间。

　　该青年NPC眼珠子微动，慢慢往旁边挪了挪步伐。赵如眉从他身边穿过时，他忽然抬手搭在了由珍宝盔甲覆盖的臂膀上。因珍宝工艺的反伤特性，他在毫无防备下施加力道，最有可能的就是赵如眉毫发无损他先受伤了。

　　赵如眉停下脚步看向他被割伤的手掌，里面流出来的不是鲜血，而是些许淡黑物质。

　　“……我流血了。”他看着自己的伤口，怅然说。

　　“是啊。”

　　赵如眉不紧不慢说：“赶紧回去止血吧，别让伤势加重了。”

　　“好……”他应了声伸出另一只手捂住自己伤口，步伐匆忙地走远了。

　　这个小插曲似乎是让居民们意识到该外来者并没有恶意，他们也缓缓散去了。恰好原来的2只纸鹤也在这间隙飞了回来，赵如眉伸手接过它们。

　　由于两丝神识的精神力被损耗了大半，即便收回也没什么大益，赵如眉索性让它们继续在附近盘亘。

　　其中一只纸鹤想要往高处飞，谁料在靠近石屋的尖顶时，本该是石头的尖顶忽然融化变为浓郁黑雾，好几条细长的黑雾触手二话不说绑住了纸鹤，把它扯入了黑雾里。

　　这个变故发生得突然，赵如眉抬头时正好看到纸鹤被黑雾触手缠绕，她尝试召回这丝神识。最终纸鹤废了，但这丝神识好歹保住了，没什么波折地融入了她的识海。

　　似乎是察觉到冒犯自己的元凶逃了，这尖顶的黑雾触手没有轻易罢休，它们挥动着甚至想要攻击地面的居民。不少居民看到这个架势，忙不迭的地跑回了自己住所。

　　在另一只纸鹤被逮住之前，赵如眉再度把那丝神识召了回来。

　　这些黑雾触手没有实质的实体，它们就像盘踞在石屋里的章鱼，几十根触手长达几十米，其中一部分甚至想要把她束缚缠绕。但它们没想到珍宝工艺是个硬茬，在它的防御下黑雾触手能对赵如眉造成的攻击微乎其微。

　　相比起身体，这黑雾对精神上的干扰倒是更大些，它们呢喃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很吵。并且不能顺着这呢喃去尝试倾听，意识越是在意，遭受到的精神攻击反而越为严重。

　　已经有一部分星际观众头痛欲裂到断开感知，随着感知一断开，原本那人生不值得的巨大压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有观众忍不住发弹幕：[我特么，感知断开后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可名状真该死啊啊啊！]

　　[哈哈，这居然只是一栋细长石屋的威力，难以想象如果所有石屋都被惊醒的话，会发生什么。光靠这个就能干掉所有参与淘汰赛的主播了吧……这一届新星赛真的是为新人玩家准备的吗？]

　　[真的没法玩了，这么多污染，就算主播有再多的蔷薇种子也无法拔除吧。所有人都会死，包括主播。]

　　大弹幕：[建议感觉人生无望的同胞们尽快断开感知，这污染有毒！真的有毒！x10]

　　大弹幕：[确实，快断感知！！！x5]

　　一些敏感的观众已经意识到不对劲，纷纷催促其他人断开与该副本直播间的感知。在越来越的观众断开感知下，弹幕的画风也渐渐从之前的阴郁黑暗，有所扭转。

　　[……妈耶，断开感知我还缓了好一会，这污染怎么还带干扰场外的啊？]

　　[真是太可怕了，主播的精神状态还好吗？]

　　[主播状态看起来挺好的……已经远离刚才那栋石屋了，那些污染没有追上来。]

　　[我很好奇主播是怎么扛住的啊？]

　　大弹幕：[不知道，可能是心理素质异于常人吧，不愧是大佬，再度刷新了我的认知！]

　　虽然断了感知，但或许是之前的恐惧深入人心，一部分观众几乎是睁半分钟眼闭十分钟眼。每一次睁眼都能感觉到周围环境都不大一样，等他们再度睁开时，惊奇发现主播走着走着，竟然走出了这片塌陷矿区！

　　赵如眉手里拿着镂空灯沿着下来时的斜坡，走到了建筑还算正常的坡顶，从她这个位置往下望去，细长的尖塔石屋层层叠叠远处更是若隐若现，好似一幅灰沉色调的画作。

　　它无疑是具备极高艺术鉴赏性的，唯一可惜的就是毫无生机，即使里面居住着许多居民。

　　这片区域诡异归怪异，但不像‘夜钓’里的芦苇丛带有极强的致幻与误导性。

　　如果要论两者之间谁更危险，那还得是这里。要不是珍宝盔甲隔绝了大部分的干扰，面对这些带腐蚀性的污染与精神上的影响，赵如眉需要付出的代价绝不止是购买珍宝能量的积分。

　　赵如眉往里面走了走，确认矿洞还在，她也没急着进去，而是在附近盘坐着准备休息一会。还把污染转化器给拿了出来，这巴掌大小科技感十足的转化器刚接触到空气就自动运作了起来。

　　弹幕这边已经炸开了锅。

　　绝大部分观众都不理解主播到底是怎么走出来的啊！就连迷宫都没有这座塌陷区这么危险与掉理智，主播居然轻飘飘地就出来了，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在这之前，留了什么后手。

　　但观众们仔细复盘，硬是没发现大佬的后手是什么。

　　自从发现连弹幕都受到了影响，赵如眉就没再看观众的发言。趁着这会休息，她又点燃了一支蛛丝膏，视线掠过正在滚动的弹幕，见弹幕已经恢复正常，才解释道：“我确实留了点东西当作记号。”

　　不过这个记号有点奢侈，需要识海与意识足够强大并且要有符道托底。由于其操作过程具备不可复制性，赵如眉便没有详说。

　　在山洞里碰到的希塔可能是真的，但跟她沟通的那个意识，未必就是真希塔。当时之所以没有翻脸，一来是不太确定真希塔的状态与处境，二来也是想看看它利用希塔这个身份准备干什么。

　　结果没想到它意外地崇尚和平，除了把她带到塌陷区外并未引发战斗。塌陷区的建设与居民犹如溢散着黑雾的谜团，虽然不是淘汰赛的主线，但它与污染以及希塔肯定有关。

　　反过来希塔大概率也与塌陷区以及污染有关联。

　　所以要是想深挖该谜团，自己一个人在里面兜圈打听，不如来找希塔。这也是她打算再次拜访希塔的原因之一，考虑到希塔大概率住在矿洞里，进去之前，赵如眉特意恢复了一下状态。

　　几支蛛丝膏燃烧殆尽，2个污染转化器的效率还不错，大概六七分钟就能凝聚一颗污染珠。依靠这两个污染转化器，赵如眉一共攒了30颗污染珠，自身气力也从原来的二三成恢复至六成。

　　这一个多小时里，希塔既没有从矿洞出来，也没有从别处过来。

　　赵如眉收起身边道具，买了30w积分的珍宝能量用于维系珍宝盔甲的运转，方才起身靠近黝黑矿洞。

　　处于她视角的星际观众认为矿洞里的影响肯定比塌陷区要轻，一部分观众重新开启了感知。看着给乌漆嘛黑洞口，不断地给自己与其他同胞打气。

　　[大不了就是遇上巨蜥堵路呗，主播休息了这么久，实力绝对比刚开局的时候强，问题不大！]

　　[感觉漆黑矿洞都比塌陷区安全……]

　　[我也觉得，这矿洞黑归黑，但还蛮有安全感的。坏了，我是不是出问题了？]

　　大弹幕：[你没问题，塌陷区确实不是人待的地方。]

　　大弹幕：[+1。]

　　赵如眉没有用魔法纸照明，而是从道具栏里拿出了净化提灯。柔白光芒瞬间驱散了临近矿洞入口的漆黑，她刚提着提灯进去，净化点数便蹭蹭蹭地往上涨。

　　这矿洞细看也没有黑雾弥散，但这里的污染浓度丝毫不弱于中度。这提灯道具既能提供照明又能提供净化点数，而且还没有巨蜥过来打岔，就像一针强心剂注入了观众的心脏，把他们激动得嗷嗷叫。

　　不光是光还是净化点数，在此刻都太重要啦！

　　循着之前出来的方向赵如眉深入大约几百米左右，里面的空气质量明显变差了不少。这不好闻的气味里，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焦臭味。这焦是次要的，主要还是混杂的臭，极臭！

　　[氧气呢！有没有氧气啊我要吸氧，沃日真的好臭啊！我烧过那么多东西，就没闻过这么臭的气味！]

　　[啊？这里面有臭味吗？我怎么没闻到啊，难道是因为我有鼻炎？]

　　[此时此刻，好羡慕有鼻炎的同胞啊，这气味真的很臭很臭，我感觉自己要中毒了。]

　　大弹幕：[这该不会就是毒吧？]

　　大弹幕：[？？？但是这附近没有明火啊，这毒是从哪冒出来的？很奇怪啊，之前出来都没有这股味。]

　　大弹幕：[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是假装希塔的那个东西在暗中搞事？x5]

　　这个猜测得到了大部分观众的认可，如果没人故意使坏，矿洞不可能散发出这种犹如生化剧毒的气体啊。净化提灯只能净化污染，无法净化毒气，赵如眉只能尽量放缓呼吸频率。

　　在听到矿洞深处传来细微剐蹭声的时候，她拿出激光长剑的同时还把雪灵女也给召了出来。

　　方圆15米的极寒气温一铺，只要矿洞里的任何怪物靠近这个范围，不论是不是隐身都被会雪灵女察觉。在它发现了巨蜥，凝聚冰刺率先出手时赵如眉把净化提灯递给它，自己手持激光长剑冲了上去。

　　雪灵女用寒霜覆盖住提灯外层，站在离赵如眉后方约两米位置充当辅助。这寒冷明显抑制了一部分焦臭味，赵如眉也在短短半分钟里速战速决了这头巨蜥，而后熟练地用激光长剑把其头颅里的污染珠挖了出来。

　　收起污染珠，赵如眉接过提灯带着雪灵女继续深入。不需要她多说，雪灵女会自行警戒前后，它偶尔会凝聚冰刺砸出去，砸不中正常，但要是能砸中潜伏的存在，更是血赚。

　　这矿洞的分岔路不算多，赵如眉没有中途变道，始终沿着一条路线再走。期间有不少巨蜥冲过来干扰，但都变成了尸体与污染珠，这过程看得观众那叫一个舒爽啊，终于有正常副本的碾压之势了。

　　地上的轨道虽然破损了一部分，但并未生锈。在抵达某个位置时，赵如眉忽然停下了步伐。

　　披着斗篷周身萦绕寒雾的雪灵女也顿住了步伐回头，发现姐姐拿着提灯正在观察地上轨道，它没有一块细看，而是围绕着她不紧不慢地走着，确保范围内没有怪物伺机贴近发动袭击。

　　观众也不理解主播为什么忽然不走了，在提灯照耀下这轨道除了散落了一部分碎石头外，别的方面简直称得上一句干净。赵如眉沿着这一段轨道，观察了前后十米才开口：“我之前杀的两头巨蜥的尸体不见了。”

　　她在矿洞里倒没有留印记，但出去时特意记了步数。除非矿洞的路线发生了变化，或者有人在这之后处理了尸体，不然这尸体不应该消失的才对。

　　观众瞬间想到了希塔，然而主播下一句话打乱了他们的猜想：“不光是尸体消失了，就连地上的液迹也没有留下，谁能把场地清理到这种程度？”

　　由其他人把巨蜥尸体拖走，或者是由其它巨蜥把尸体分食的猜测都还算有依据。可连四周的液迹都给弄干净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