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名衣着风格各异的玩家正聚集在进化之泉外面商讨, 除了玩家外，还有身材魁梧的进化者正站在围墙与入口附近维护秩序。不过玩家与安保之间的气氛很和谐, 双方所站区域泾渭分明，谁也没有要越界的意思。
“我去问问基地人员。”罗圣扫过这些流浪者, 主动对阿菲亚说。
“好。”赵如眉应了声，目送罗圣径直朝着进化之泉入口走去。作为巡逻者势力的成员, 由他跟进化之泉的NPC沟通是最高效的。
赵如眉视线掠过大大小小的玩家团队，这些团队的聚集人数有多有少，但整体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个别核心玩家身上, 团队与团队之间没有那种针锋相对的敌意与警惕。
赵如眉挑了个离得比较近，二三十人的团队靠近。她跟罗圣不是突然出现的, 在还隔着一段距离时, 就有玩家注意到了她跟罗圣的组合。不过这不是什么太稀罕的情况, 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玩家仅仅只是有点好奇。
“反正我目前没感觉有什么不适, 你们不是有侦查技能吗，可以用啊，顺便帮我检查一下看有没有潜伏的负面效果。”被其他人围在中心的一位玩家坦荡说。
“我的侦查技能是蓝色品质, 查过了，各项增益跟你说的一样，没看到负面效果。”
“进化必须要昏睡吗？这要是在昏睡途中遭到淘汰，那就太亏了。”
“这确实是个风险，不过这次进去了25个玩家，都平安出来了我觉得安全性还是有保障的。”
赵如眉旁听了一会，发现参与进化的玩家已经出来现身说法了。她视线落在并没有出现明显畸化的玩家身上，仔细打量后发现虽然没明显畸化，但他的四肢却有种不协调感。
跟其他人比，他的四肢格外修长，手掌放在身侧都快贴近大腿膝盖了。但因为身高并未大幅地与其他玩家拉开距离，因此这种修长四肢要是不仔细看，其实难以发现。
“进化的具体增益是什么？”赵如眉趁着他们交谈间隙，主动询问。
“污染抗性，力量跟敏捷属性加成，还有恢复效果。”进化过的本人不假思索地回答，“这个增益可以持续至淘汰赛结束，并且不可被驱散，贼牛，至于负面效果，完全没有。”
“不信你问他们。”该玩家说，“反正侦查过的玩家都没发现负面效果。”
“确实是没有负面效果……但是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处，我总感觉是在钓鱼，可能其它地方正埋着雷在等我们踩上去。”另一位玩家面露纠结说，“进化还不需要支付污染珠，这不符合收益跟风险学啊。”
恐怖直播间一直信奉收益越大风险越大，像这种唾手可得的进化buff以及未知的风险，着实让参与淘汰赛的玩家无比纠结。未知风险最要命的就是那种不确定性，你不知道它跟你适不适配。
对于道具资源比较丰富的玩家而言，如果获得该进化buff的代价是接下来无法使用道具，那还不如不进化。
虽说参与新星赛的玩家哪怕被淘汰也不会死亡，但一想到淘汰赛商店的那些资源，谁舍得为了进化buff这点小芝麻放弃那么大的西瓜啊！
“纽黑市这些NPC的实力你们都见识过了，就算使用道具跟技能，1v1也存在搏击技巧上的差距。也许就是考虑到我们目前已经处于劣势，所以才会有进化buff这个好处。”
另一位女玩家分析说：“污染已经遍布整个副本，没有进化buff提供的污染抗性，你们真的能扛到淘汰赛结束吗？只要是非进化的玩家都能进化，这明显是系统给我们的福利。”
“我也倾向是该副本给的福利，毕竟我们只会在该淘汰赛里停留20天，哪怕它后期有什么负面影响，至少我们在这之前已经享受过了。要是其他人都拿了这个buff，剩下个别不拿，情况只会更坏吧……”又有一位玩家赞同道。
“其他人怎么选择我们可以暂时先放一边。”眼看话题要绕到势力上面，立刻就有玩家伸手制止道，“就目前看来，这个永久buff有利无害。唯一的风险就是进化前的麻醉行为，如果能解决掉这个隐患，那基本上稳了。”
“进化之泉内部有安保人员，只要我们能保证进化之泉不会遭到外部势力的入侵就行。”有玩家提议道。
“淘汰赛一共有23个净化装置，我不确定进化之泉跟净化装置有没有关联，不过你们也见识过猛兽跟NPC的实力了。目前NPC势力的态度非常明确，那就是不计代价地增加进化人员，对抗聚集地周边的猛兽与怪物。”
团队里，站姿笔挺的女玩家环顾在场众人道：“谁要是自己占了便宜还想捣乱，得罪的可不止其他玩家，还包括纽黑市的NPC势力，甚至是把NPC势力推向其他玩家，我想你们应该不会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那可不一定啊。”另一位玩家笑说，“既然决定拿进化buff，那么除了警惕之外，我认为我们还需要制定一个所有人都能受益并受到管控的进化方案，把不稳定因素压到最低。”
听着他们之间的讨论，赵如眉很快便从中捋出了眼下纽黑市玩家的局势。不同于海选赛各个赛区的玩家开局就找队员汇合，各国势力泾渭分明，见面就干架。
淘汰赛碍于污染的严峻以及NPC势力的战斗力大幅上升，双方要是打起来大概率会被NPC势力劝架，尤其是这中间还横亘着‘进化’的话题。
在玩家‘进化’问题没有解决之前，NPC势力出于保存人类战力的立场，会一直处于劝和状态，尤其是他们有这个能力进行劝和。这就导致玩家要是过早地划分势力，并不会获得太大收益。
且某一方的实力过于强大，反而会把NPC势力推到对面去。
出于这些顾虑，这批聚集在纽黑市的玩家在其他远见卓识的精锐建议下，也就没有急着划分阵营，而是以流浪者的大团体等到了第一批进化玩家从进化之泉基地出来。
目前第一批参与进化的玩家已经出来，且带来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目前绝大部分玩家主要聚焦于两点，首先是进化过程的风险，其次是进化之后的负面效果。
后者经过侦查技能的勘察，已经有不少玩家确认没有潜藏着的负面效果，已经有不少玩家对进化buff意动，而这也带动着众人的注意落在进化过程的风险上面。
各个团队的核心玩家拿到其他人的看法与意见并得出结论后，他们会聚集在一块商讨。至于其他玩家，有的在商量，有的则找了个地方盘坐休息。
赵如眉询问了进化成功的当事玩家，就污染抗性、属性加成以及恢复等效果的具体数值，这个问题那些使用了侦查技能的玩家也能回答。
据他们说污染抗性是公认的B+级，力量与敏捷也没有丝毫的浮动，均为5点，恢复效果则是1级。这里面恢复效果最弱，但它作为淘汰赛里的永久性buff，也是个助力。
“其他进化玩家不管等阶跟面板，都是这个加成，这是固定的增益。”问过其他进化玩家的成员说。
赵如眉看着进化玩家问：“肢体方面，是不是还有其它的隐性加成？”
“你怎么知道？”
看着气质温和的青年男子，这位进化玩家有些有意外，察觉其他玩家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他解释道：“身体素质是有提升，但不是特别大且没有明显的增益，我说了你们也不一定信。”
“可能是因为植入了人造神经吧。”从其他聚集群体过来的另一位进化玩家说，“我当时发现肢体变化明显，而且还有一点畸形，于是问了进化之泉的研究人员，他们有提及人造神经。”
“这个进化buff反正肯定不亏，不光是侦查技能反复验证过，还有玩家问了系统，已经确认没有潜伏的负面效果。只要解决了排队以及单次准入人数方面的问题，应该能在短时间里让所有人都拿到该增益效果。”该玩家说。
排队问题需要玩家自行协商，但单次准入，却需要与进化之泉的高层沟通。
该了解的信息基本已经拿到手，赵如眉视线越过人群，看向罗圣所在的位置，他正在进化之泉入口附近跟魁梧的安保人员交谈，期间也有个别玩家跟其他安保沟通，但都是浅聊几句便结束了对话。
结束对话的玩家回到核心玩家团队里，朝他们摇头，赵如眉路过时正好听到他们的交谈内容：“单次三十人已经是该基地最大的负荷上限，没办法再扩增了……”
“他们应该是在说进化的事吧。”罗圣注意到阿菲亚走过来，主动开口。
“对。”
赵如眉应了声说：“第一批的流浪者已经体验到进化带来的益处，这还带动了其他人的积极性，不过听说进化之泉一次只能负担三十人的进化。似乎还要等上一批进化完成才能对下一批实施进化，是这个意思吗？”
这个问题赵如眉问的是进化之泉的安保人员，后者点头：“进化之泉确实有名额限制，一直以来都是三十个名额，只有等上一批的进化工作完成，才能对下一批实施进化项目。”
“目前纽黑市大约有一千多位未进化的流浪者，他们的体魄跟普通人不同，进化过程只需要十二个小时左右。一天连轴转可以最大限度地进化60名流浪者，算下来大约二十天就能进化完毕了。”
罗圣说：“这个速度已经很快了。”
凑过来旁听的其他玩家：“……”
二十天啊，等到二十天后黄瓜菜都凉了好吗！
尤其是污染珠除了污染转化器，只能通过击杀怪物与猛兽获取，这就对玩家的战力有很高的要求。虽然污染珠同时也是NPC之间的货币，问题是这群NPC的战力呈跃迁式提升，他们抢夺之前也得掂量自己干不干得过啊。
淘汰赛不像海选赛那样没有主线任务，NPC势力也是保护净化装置的重要战力之一，跟他们内讧相当于对自己捅刀子还问污染意识怕不怕，后者估计会‘怕’到捂着肚子满地打滚。
“真的没有任何提升进化速度的可能吗？”赵如眉和声问，“如果只是受限于某些方面的产能不足，比如污染珠之类的，其实也可以跟在场未进化的流浪者们协商，我想他们会很乐意帮忙。”
啊这……
旁听玩家看了眼自己腰间正在工作的污染转化器，视线又落在跟NPC沟通的青年男子身上，脸上表情很复杂。这人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好歹也先试探跟拉扯一下嘛。
“这个……”安保成员看了眼罗圣，倒也没有把话说绝，“这方面需要请示基地的研究团队，究竟扩不扩大单次进化的人数，都是由他们说了算。”
“本次进化速度大幅缩短，我们已经通知了相关的研究人员。等他们抵达基地，到时候你们应该能得到准确答复。”安保成员说。
该说的已经说得很明白，这也的确不是这些安保成员能够决定的事。玩家目前除了等进化之泉基地的研究团队抵达外，别无他法。
“了解了。”
赵如眉也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询问，倒是旁听的玩家对她颇感兴趣地喊了句：“老哥，过来一下呗！”
两人距离只有六七米，赵如眉跟罗圣与交谈的安保成员打了个招呼，才靠近旁听的这位玩家。
“你跟他们关系很不错呀。”旁观玩家微微压低嗓音热情说，“等净化之泉的研究团队过来，有什么需要配合的你尽管跟我们说，咱们总不能真的每天就拿60个名额吧。”
[都是自己人，那肯定不成的呀。不过这批玩家里明显还有西欧崎国的玩家，这可就难说了啊，要是让猎人跟进化之泉的研究团队搭上线，那几乎是碾压式的优势。]
[玩家们不是还没分队吗，而且听他们的意思，是打算暂时合作了，应该不至于立刻就翻脸吧？怎么也得等主播这边有百八十个进化者再动手撒。]
[此时此刻，他们还不知道路人里混进了一个能够颠覆局势的低调大佬……虽然感觉翻脸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是当着NPC势力的眼皮子底下，但猎人肯定不会让西欧崎国玩家占便宜。]
大弹幕：[就目前来看，主播肯定没有翻脸的打算，要顾虑NPC势力嘛。不过要是西欧崎国玩家浑浑噩噩的没有一点警惕心，真让主播跟进化之泉的研究团队搭上线，那可就有意思了。]
大弹幕：[话说猎人打不打算进化呀？感觉这个buff还可以，没那么逆天。]
大弹幕：[没啥大用啊……B+级污染抗性？笑死，这些污染都不靠近主播的。力量跟敏捷各+5的属性跟身体素质提升倒是还不错，但其他主播即便有这个buff加持也达不到跟猎人正面硬刚的程度，我感觉有点好处，但不多。]
大弹幕：[猎人应该是主播里面最不着急的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跟进化之泉的研究团队沟通沟通。跟NPC势力翻脸的代价太大，拉拢才是王道啊。]
在观众讨论时，赵如眉对该玩家回应道：“放心，我会沟通的，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对于青年男子的觉悟，这位玩家非常满意，顺带唠嗑了几句看似家常实则侧击背景的话。赵如眉没有跟他绕弯子，几乎是明示地透露了自己东夏国的身份。
这么顺利的打探反倒是把他给弄得心里有点打鼓，将青年男子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见他坦荡任观，他再度压低声音问：“你觉得纽黑市的风险是几级？”
“8级。”赵如眉说。
“咳咳咳——”该玩家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呛到，这百分百是本国自己人啊！
‘奥秘之都’全息模型的风险分级，只有特训区与莲帝山的参赛玩家知道它的具体等级，他本来是想深入地试探这位玩家到底是盟友还是本国成员，结果居然是自己人。
这优势不就来了吗！
确认完青年身份，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在等待期间，也有其他玩家试图与魁梧的安保人员拉关系。这种情况在明面的和睦状态下没法阻止，要么就自认落后，要么也去找其他安保人员拉关系。
“我们这些人里面，己方跟对手的比例5：5，有一小部分实力弱运气又不好的开局就被淘汰了。”他踮起脚后跟又落下，一边运动一边悄声说，“开局可以不动手，但进化名额我们至少要拿到一半，不然会陷入劣势。”
虽说整个玩家群体里面有精锐玩家牵头，禁止明目张胆的拉帮结派，影响全体团结。
但各国玩家一些小习惯几乎是越接触差距越大，想忽视都不行。据该玩家说，这几个小时接触下来，不说全部玩家的背景，其中至少四成在他眼里是已经处于‘裸奔’状态。
在没有涉及各方根本利益之前，这个合作最多发生些小摩擦，不至于崩塌甚至是互相厮杀。
但是！
淘汰赛的晋升名额注定了哪怕某一方获得大胜利，只损失了几千人就把对方给团灭了，可内部依旧要淘汰一部分一二阶成员。这名额自己人都不够分，谁又愿意再分一半给对手。
因此眼下的合作注定了是短暂的，之后的竞争则是长期的。如果指挥的玩家没有意识到这点，那绝对要带着队伍吃大亏。
目前玩家之间的气氛还算祥和，或许是该说的都说了，渐渐的大部分玩家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少数疑似魅力系的玩家正跟安保人员聊得火热。其他人要么闭目休息，要么自己找乐子。
赵如眉问了罗圣这边，得知进化之泉的研究团队都居住在纽黑市中心。如果是得到消息就立马赶过来，那么应该快要抵达了，事关进化名额，她又等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一辆由精炼钢材铸造的老式轿车。
以奥秘之都的科技树虽然在污染的影响下落魄了，但建造个轿车还是没什么问题。
这辆轿车的外壳光滑得能当镜子用，见到轿车的第一眼，原本跟其他玩家交谈的安保人员立刻开始驱散人群。罗圣见状，带着阿菲亚往后方退了十几米，远离了入口。
这辆轿车停在基地门口，下一刻车门被推开，身材魁梧每一步甚至能听见机械摩擦声音的司机抬起手腕借助腕表验证身份，其他安保人员围着轿车转了一圈，并未打开后座车门，而是跟司机核对里面的科研人员。
“……蒙妮博士怎么亲自来了？”接过特质钢材文件的安保队长看完名单，有些受宠若惊地对司机说。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赵如眉这个位置相比其他玩家是离他们最近的，因此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目光落在轿车上，她略微站直了身体。
“这是一个大突破。”司机没有多说，随着各项审核手续结束他回到了驾驶位。
目送着轿车驶入进化之泉基地，在其他玩家忙着跟安保人员交流时，赵如眉不紧不慢地向罗圣打听：“蒙妮博士，听名字像是女性，是吗？”
罗圣没有回答，而是侧身看着阿菲亚：“你对这个感兴趣？”
“有点吧。”
赵如眉坦然说：“我有一位老朋友，很巧，他的女儿也叫蒙妮，是纽黑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