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婴瞳孔地震,这么多人?!
“我明白了!那什么时候需要锅盔。”张婴一听这数量,只觉得万事俱备,东风也起了,恨不得立刻命人将石磨什么的安置好,开始干事。
“随时。”李由沉默了一会,补充道,“过几日我会随军离开,后续会有副官替我与你们接洽。”
“没问题!”张婴点头。
……
等张婴与李由谈妥,监禄便先送李由离开,监禄来回路上还不忘叮嘱在驻守长安乡的袍泽们,平日在对这边多注意李家宵小的动静。
被嘱托的袍泽们纷纷点头,表示绝对不会让西南区的受苦。
等监禄再回来的时候,恰好看见章邯在与张婴商议石磨摆放的问题。
张婴看着长安乡的地图冥思苦想,见监禄过来连忙招招手,道:“一切以水渠为准。你看看应该将石磨放在哪些位置,更方便整个长安乡的人磨麦子。”
“整个长安乡?”
监禄的手指一顿,他看向张婴,踌躇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小福星,你是准备就这么与李家宗族合作吗?”
“啊?没有啊!”
“可,可是,若不想与李家宗族合作,为何要考虑全长安乡。”
监禄语速有些快,“我查过了,长安乡雨水较为丰沛,少联络一些区域也不影响……”
“但我见过监禄曾做过的最佳规划,便是沟通整个长安乡的水径啊!”
张婴耐心地拍拍监禄的肩膀,补充道,“监禄,我们总不能因为李家宗族恶心,就因噎废食,让我们修建的水渠不够完美吧!”
“但是小福星,李家宗族如此挑衅,难道对他们就这么轻拿轻放吗?”
监禄的拳头换换捏紧,他看向张婴道,“小郎君你向来聪明,就好像当初福源市起火碰到商贾来找茬,你几句话就收复对方为你做事。
我相信你一定能让李家宗族的人服软,服服帖帖的听令。但小郎君,宗族和个人是不一样的,宗族即便服软一次,也不会次次服软。他们是同气连枝的。小郎君,李家那边若有需要我可以召袍泽去处理,彻底将他们彻底打……”
“哈哈哈……监禄放心!我之前就说过了,绝不会让李家祖宗参与的!那老头欺负袍泽的账我还没算呢。”
张婴拍拍监禄的肩膀,看着闷葫芦一样,没想到是个暴脾气,“再说了,武力是解决不了宗族问题的。监禄,任何堡垒都是从内部崩塌才最彻底。”
监禄一愣,他有些没听明白张婴的话。
但他毕竟不是长安乡的话事人,之前说一长串已经算是逾越。
于是监禄只补充了一句,道:“不管如何,小郎君出门务必带四人以上的随从,免得某些不要脸的装盗匪,玩阴招。”
“放心吧。”
张婴摆摆手,丛林里、树梢上还有水底下,忽然冒出来四名头戴面罩,身着紧身服的卫士。这些都是张婴问陛下讨要谕令时,顺便借来保护自己的人手。
张婴看着目瞪口呆的监禄,憨憨地笑了笑:“我还是很珍惜自己这条小命的。”
监禄收起震惊的视线,目光隐隐扫了一遍那群精锐中的精锐,微微点头。
之后,他沉默地按照张婴的嘱托,将30个石墨依次摆放在合适的位置。
同时安排了一位身强力壮的奴仆在那个地方负责磨麦,还安排了一个会烙饼的庖厨负责做锅盔。
没几天,少府安排的工匠们和隶臣妾们带着修建水渠的物资、工具顺利抵达长安乡。
监禄设计的水渠图也得到大农司的认可。
一切准备就绪,长安乡便开始如火如荼地修建水渠。
……
这几日,始终紧盯张婴这边的李家族老们立刻凑在一起,正襟危坐,持续关注,商讨对策。
“那边开始修建水渠了吗?有没有人在我们的田埂附近晃动?”
“有,已经动工了。”
“嗯,张婴那小子没联络我们吗?”
“回族老,小福星啊不是,是小郎君,他始终没有主动联系过我们。我们也按族长您的吩咐在那附近晃悠
,也散播了李家如何团结,人口众多,田地也多的话,但那边始终没有动静。”
李家族老们闻言沉默,就连一开始不满意李家族老的隐瞒的其他族老们也皱起眉,脸上很是不爽。
“太不把我们李家放在眼里了。”
“区区稚子,真的以为有了些名头就可以一手遮天了?这世道是我们宗族宗亲的。”
“我们李家在长安乡屹立不倒数百年,他才来住多久,真是不懂规矩。”
……
族老们正在发牢骚的时候,第二个过来汇报情况的李家子弟跑过来。
“族老,族长。张婴小郎君搬了很多石磨过来,然后宣布说,只要是参与挖水渠的农户就可以免费使用石磨。
农户们只需要提供麦子,会有军户壮汉们轮流过来帮忙磨麦子。现在整个长安乡的黔首们都在讨论这件事!”
族老们沉默了一会,他们虽然也能搞到石磨,但完全免费还出劳动力,这损失就有些太大……
“雕虫小技。”
李家族老缓缓喝了口茶,“呵,稚子就是稚子,只会这点利诱的手段!我出奴役,你们家里有石磨的都带来。”
李家族老眼神狠厉,怒道:“不就是磨麦子么。不就是银钱吗!反正我没儿子,我和他耗下去,三房的小子你现在去宣布我们李家的新规矩。在长安乡的不去修水渠的邻里,都可以免费来磨麦子,也只需要提供麦子!呵,我看他还有什么办法!”
“是!”李家子弟高声应道,觉得族老不愧是族老,就是有能力。
其他族老也是纷纷向他竖起大拇指,频频夸奖。
“彩!大族老不愧是大族老啊!”
“妙得很,哈哈哈……有你的石磨做对比,我相信那些人肯定不会去挖水渠了!”
……
李家族老得意地摸了下胡须,傲慢道:“这长安乡要如何,还得看我们李家宗族的脸色!”
恰在这时,第三个李家子气喘吁吁地冲进来。
他脸上的神情与前面两人完全不一样,双目中甚至带着惶恐不安。
“族,族老,族,族长!不好了!不,是好的好的消息!不,因为对我们又不太好!”
来者说话颠三倒四,李家族老们纷纷皱起眉头。
李家大族老一个酒盏砸了过去,站起来道:“慢点说,不要急!都能够解决。”
“慢,慢不了啊族老!”
来者语速很快地开口道,“封爵!张小郎君宣布可以封爵了!长安乡所有人都疯了!少府的人来宣布了几条律令,第一,在长安乡修建水渠长度和质量第一的,可获得民爵一级。
第二,在长安乡登记修建水渠的百姓,一年内累计缴纳锅盔、粟……还有几种粮食,达到千石,可获得民爵一级。还有……”
那人犹豫了一会,第三条他不敢说,怕被迁怒。
尤其此刻族老们已经痴狂地争论起来,所以李家子暂时闭了嘴。
李家大族老疯狂地喊着:“什么!张婴那小子为了赢居然敢造谣?疯了吗!秦朝向来是军功制,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
李家族长倒是很快冷静下来,声音有些颤抖,双眸闪烁精光。
他道:“不,你忘了吗?陛下刚刚登基第四年,蝗虫过境的时候曾颁布过一条律令,“百姓纳粟千石,拜爵一级”①。”
众多族老闻声一怔,许多人两眼放光,对啊!怎么就把十多年前的事给忘了!
既然有历史作为依据,那,那么就代表真的可能会封爵!
他们给后代攒爵位的机会来了!
很快,二族老,三族老他们纷纷目光灼灼地看向李家大族老。
而此时的
大族老再没半点淡定的神色,他手都在抖,怒吼:“干什么!我可是大族老,我可是……”
“二弟你还记得吗?昔年,阿父在病床上无比懊悔,说三兄弟只有他最蠢笨,被兄长们骗借了粟,以至于那年错失获得爵位的机会。那两个兄长的孩子当了官,平步青云。
我们呢?却还要舔着笑容,去求着他们,要仰仗他人的鼻息。
二弟。二十年了,将近二十年了!我都等得绝望了,没想到今年陛下终于,终于又开了这道口子。千石,我们谁没有!这机会可遇不可求,我们必须要抓住!”
“族长!”
李家族老龇牙裂目地看着对方,难道就决定牺牲他了吗?但当他与对方对视时,李家族老发现对方看过来的视线一点都不心虚,甚至是理所当然。
李家族长冷漠道:“二弟,阿父说过,要为了宗族的壮大而付出。所以现在,我不管你是负荆请罪,供奉粮食宝物,甚至是你的命也好,你都必须求得张婴谅解,为我们李家求得谅解。”
李家族老闻言整个人都快炸了。
他环顾四周,发现几乎所有人都是一个态度,要他服软!要他道歉!甚至还说了一些“威逼利诱”的话!
李家族老在这一瞬间感觉到浓浓的被抛弃感,整个人都灰败下来。
“好。好,我去!”他身形萧索地起身,准备往外走。
在这一刻,之前踌躇着不想说第三条的李家子终于按不住了。
因为李家族老一旦去张婴那磕头道歉,便会发现一切是徒劳,然后迁怒他没汇报完整。
李家子越想越害怕,“啪嗒”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头,道:“还,还有第三条,第三条规矩!”
李家大族老脚步一顿。
李家族长皱起眉,心里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开口道:“说吧!”
“小郎君说,因为少府带来的隶臣妾、工匠们很多,加上西南区、北区的人,在长安乡境内的修水渠的人手绰绰有余。”
李家族长听到这忍不住拍案而起,不敢置信地开口道:“怎么?难道他准备直接放弃我们李家?!”
“哈哈哈哈!大兄啊大兄!枉你还想让我去道歉!”
李家大族老又支棱起来,“大兄,来,我们一起去闹……”
“闭嘴!少府都插手的事闹什么闹!民不与官斗懂不懂!只能忍!”李家族长看向欲言又止的李家子,不耐烦道,“还有什么要继续说的?”
“是,是这样的。小福星说了,其实不止长安乡要修建水渠,附近以及一路向南的许多地方都要修建水渠。若是李家子弟对爵位感兴趣,那么,那么……”
说到这里,李家子缩了缩脖颈,缓缓道,“必须尽快前往官府,更换‘照身帖’信息,然后带着新的“传”,举家搬迁到其他需要修建水渠的地方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