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那家伙傲得很,不会骑马。”项羽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送他作甚!”
“好吧。对了大兄,萧何他们在哪?”
“就在前面。”
“但那河边庭院没人啊。”
“他们有求于你,得亲自上门求见拜访。阿婴你年幼,更要撑起世家贵族的礼仪。免得被一些油腔滑调的庶民拿捏。”项羽谆谆告诫张婴,贵族应当怎么做,不能够对庶人太好,免得那些不通礼数的人放肆。
“是是是。”张婴松了口气,话题总算转移开了。
……
新修的河畔凉亭。
朴素的木桌上沸煮着一盆肉丸豆腐菌汤锅,飘香四溢。
项羽大快朵颐,张婴稍稍吃了两口,便听见不远处有了动静。
张婴抬眼看去,只见一身高八尺多的彪形壮汉,肩上挑着一根杆子,大迈步走过来,随着他走近,赫然看见一只怒目而视的虎头。
“嘶!”张婴倒吸一口凉气。
来者忽然哈哈大笑,气势十足道:“路上遇到一大虫,想着要来拜见小郎君,就没费什么力。打了……”
他话还没说完,后面忽然传来“咳咳”的声音。
那彪形汉子立刻住了嘴。
张婴忍不住往后探了探身,只见这壮汉后面还有一男子帮着挑竹竿。
男子五官深刻,鼻梁很高,胡须茂密,明明穿戴很齐整但五官稍微一动,就给人一种奇妙的气场,用好点的话来说是雅痞,不好听的话就是不怎么正经。
除这两人之外,便是身着正装的萧何,满脸歉意地快步走上前来。
萧何走了过来,也没直说希望求什么事,先是跪坐在凉席上,好生表达了对项羽、张婴的情谊,问候了几声,然后又扯了一些其他话题。
项羽扯着张婴也跪坐在凉席,正襟危坐,仪表堂堂的回答。
张婴坚持了一会,然后他单手撑着脸颊,不停地偷偷捏小腿肚子,恨不得立刻回宫与仲父说,让奉常整一套贵族坐椅子的礼仪。
他正走神时,恰好看见斜前方那不太正经的男子衣襟微微敞开,皱起眉头狠戳彪形大汉,光从体格来看,就好像是狐狸正在教训狗熊。
那狐狸教训狗熊也不认真,察觉到张婴的视线后还有空对他挤眉弄眼。
张婴连忙收回视线,他忽然对这个人的名字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这时,萧何忽然拱手道:“小郎君,这两位一位是樊典的叔父,名为樊哙,一位是樊典的干亲,名为刘邦。”
张婴恍然,果然有刘邦,原来是他们连襟两啊!
樊哙和刘邦。
刘邦不用说了,建立汉朝的皇帝,他曾评价自己会成功的秘诀,是因为他有自知
之明,识人善用,重用比自己优秀的张良、萧何、韩信等人,而项羽却孤芳自赏,谁都看不上,所以才会败给他。
但张婴却觉得,刘邦是高情商,脸厚心黑,擅长打一棒子给一盆枣的端水大师。
瞧瞧他在知道项羽要杀自己时,立刻以姻亲关系拉拢项伯,率先对项羽请罪,泪洒当场,让项羽心生犹豫,最后还提醒刘邦队伍中的告密者。足见其端水的水平。①
至于心黑这一点,就拿樊哙来举例。
樊哙从小与他一起长大,好兄弟,打天下,吕后的妹夫,还是刘邦的救命恩人,没做过什么不利于刘邦的事。
然而在刘邦临死之前,为了废太子,削弱吕后的势力,立自己喜欢的戚夫人儿子刘如意为太子,而派陈平去杀樊哙。
嗯,不管后人怎么解释说帝王心术啊之类的。
反正在张婴看来,那就是……懂的都懂。
……
萧何继续道:“还请你劝劝樊典那小子,他最信服你。”
张婴见萧何终于要说到重点,扭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樊家那小子。”萧何脸上闪过一抹不忍,连连叹息,“他要参加秦氏卒。”
项羽赫然一惊,皱眉道:“何必如此?”
张婴有些纳闷,这秦氏卒是什么玩意?
萧何连忙解释。
张婴这才知道,原来曾经的大秦只招收老秦人入伍的,是后面占领的领土越来越多,嬴政才放开了征兵门槛,但依旧有隐形规则,大概潜规则是,老秦人农民>老秦人贱籍=六国农民>六国贱籍>野人。
樊典是六国难民,屠户,商贾,虚弱buff叠满了。
而最近两年大秦新出了一支军队——秦氏卒。
不问出身不问籍贯,只看身体素质,以魏武卒的训练方式,招收大秦境内所有的壮士,吃好喝好,但也会打大秦最凶险的仗。死亡率非常高,几乎等于敢死队。
张婴回想起樊典胖乎乎,整日笑得和小号弥勒佛一样,道:“他只爱卢小姝,爱享受,不图仕途,为何要加入秦氏卒?”
萧何道:“因为卢家女要退婚。”
“啊这……退婚?”
张婴忽然回忆起“QD退婚流”开头,他甩了甩脑袋,一脸懵逼地看着众多大人,指了指自己,“我才五岁,怎么解决这种问题。”
抱着虎头的彪形大汉道:“虽然不知道为啥,反正兔崽子听你的话,那不说说的事。”
刘邦认真道:“樊哙这话说得糙了些,但也有道理。小福星你是长安乡最有威望的人,又聪明绝顶,我那犹子信服你是理所当然的。不光是他,我们也很信服你。”
说到这,刘邦还吹捧了一下乌兄等人年少有为,又将能把他们聚在手下的张婴称赞一遍。
最后,刘邦还拿进长安乡的所见所闻做证据,明明所有人都知道长安乡黔首是张婴死忠粉,说话信不得,偏偏他说得好像整个大秦都如此,特别真情实感。
“……”张婴嘴角一抽,果然是高手。
他扭头看向萧何和乌兄。
萧何一副无奈的表情。
乌兄却听得很专注,甚至隐隐浮现出一抹笑。
他见张婴扭头,补充了一句道:“阿婴,我一是见同窗之谊,二嘛是这位刘老丈放得下身段,不倚老卖老,求人态度也很诚恳。
我当初也是托你点子的福才追到虞家小姝女,虽然中间有些曲折,但目前很不错。”
张婴:……
就知道以萧何的智慧不至于弄出这么离谱的事,原来是你家伙被彩虹屁吹迷糊了,坑我啊!
……
张婴依旧委婉拒绝。
刘
邦几人却并不是容易被说服的人,他们七嘴八舌的补充,还提了一些他们想的解决方法,用来请教。
什么干脆怂恿小两口私奔去沛县,生米煮成熟饭啊,直接将樊家小子打晕带回沛县,又或者直接给樊家小子灌药送到秦楼凤楼去。
张婴一愣,秦楼凤楼?这听着有些微妙,感觉像不太正经的场子。
这时,刘邦耸了耸肩,一脸坏笑道:“可惜那小子比他叔父倔犟多了,半点不由我们。要不我们也不会这般强硬了。”
张婴一怔,他瞥了一眼满脸遗憾的彪形大汉,忽然道:“你们不会都已经实施过了吧?”
刘邦一愣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
张婴稍微松了口气,就听见樊典的叔父大喇喇地开口道:“咋可能都实施啊!也就绑着丢去秦楼凤楼了。”
张婴:!!!
这都什么不靠谱的长辈啊!!!
……
……
张婴一行人抵达咸阳最东区。
人还没进巷子,他便被里面暗红的装潢,莺莺燕燕的娇俏笑声给弄得脚步一顿。
这时,刘邦熟稔地迈步上前,与几位迎上来的老鸨说了两句。
也不知刘邦说了什么,几位老鸨忽然娇俏地笑弯了腰,其中一人给了刘邦一个香吻,另外一人则跺了跺脚,三步一回首地扭着腰身跑走了。只剩下最后一位老鸨,还故作伤怀地说……
说什么张婴没听到,因为他的耳朵被乌兄及时捂住。
没一会,刘邦满脸得色地走过来,对樊哙一挑眉,道:“走,随我上去吧。”
樊哙一脸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道:“又不用给钱?阿兄真乃大丈夫也,太厉害了。”
刘邦又露出一抹得色,但很快沉闷地摇了摇头,道:“我这回倒是想给钱,唉,我们那犹子不中用啊!”
“什么!”樊哙被吓了一跳,“他,他难道,他不举?”
“瞎说甚呢!别污了犹子的名声。”
刘邦一巴掌打在樊哙肩膀,张嘴粗俗的话才骂了半句,又给强行压下来,“走,上去了。他还不如你第一次随我去的样子,真是浪费我浑身解数。”
说罢,他便向着留在原地的老鸨走去,一把揽住对方的腰,还被老鸨亲昵地掐了一把脸颊。
樊哙嘿嘿笑了两声,还不忘招呼张婴和项羽跟上。
张婴:……
他心情有些沉重,只怕今日要见到一个不纯洁的樊典了。
张婴刚刚上楼,便听见耳畔响起“叔父!叔父!”的声音。
一抬眼,瞧见刘邦和樊哙冲到了一张窗前,樊典正被五花大绑。
“啊!小福星,小福星救救我啊!”
樊典话还没说完,就遭到樊哙一拳头制裁,骂骂咧咧道:“到底是不是大丈夫,来这里居然啥都没发生,要不要我去找疾医给你治一治?”
“叔父!”
樊典几乎发出崩溃的声音,“我,我明明是拜托你帮我猎大雁,不是这种猎艳啊!”
“猎个屁的雁?雁肉烤起来肉质普通,还麻烦。不如猎杀野鸡子,浇点蘑菇在上,再用荷叶裹起来烤,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