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宋星澜曾经说过的话,复生需要代价,得用大量活人的生魂才能换已死之人回来。
电光火石间,一个不太好的想法在沈千祈脑中飞快闪过。
裴衍舟想要复活云溪村的村民,仅靠她装神收取祭品得来的生魂远远不够。
......但如果是用一整座渝州城的人来献祭呢?
沈千祈将自己心中的猜想说了出来,她能想到的,许鸢一和林月池也早就想到了。
“目前我们在渝州城外发现了三处有异象的地方,这三处地方也恰好将渝州城给围了起来。”
林月池双手交叉抱着剑,神情凝重。
“几乎可以确定,裴衍舟的最终目标,就是整个渝州城。”
城外既然已经出现了异象,那就说明裴衍舟已经开始筹划布下了阵法。
等到渝州城附近所有的植被全部枯萎那日,便是阵法成形之时。
想要阻止她疯狂的行为,只有在阵法成形之前找到阵眼并摧毁。
阵眼是一道阵法的核心,也是最脆弱的地方,通常来说,阵眼往往会位于阵法的中心地带。
倘若裴衍舟的最终目标真的是渝州城,那阵眼也一定也会在渝州城之内。
“师父闭关前已经将此事禀明掌门,近日起,天星门每日都会派出一队弟子在城内巡查。如有发现情况不对,会立即上报。”
许鸢一从怀里掏出一个留影石,输入灵力激活了它。
“我们则负责继续追查裴衍舟的下落,有妖物帮忙掩护,很难发现她的行踪,不过她一定就在这附近。”
留影石投到空中的画面是一座破落不堪的村子,房屋垮塌、漆色脱落,显然是被遗弃许久。
“云溪村就在渝州城外,一月前这里还是杂草丛生的荒芜景象。”
许鸢一放大留影石的画面,在一间坍塌到只剩下断壁残垣的房屋前立着一把崭新的除草镰刀。
不用她多做解释,沈千祈也猜到了这把镰刀的主人是谁。
时隔多年,还会来这里清理杂草的,除了裴衍舟,估计也不会再有其他人。
一下子接收到这么多信息,目前有关主线剧情的部分沈千祈也差不多全部了解清楚。
许鸢一体谅她赶路辛苦,没有要求她立即跟着自己执行任务。
“你刚回门派,路上辛苦,好好休息一天。”
她收好留影石,一扫这几日连轴转的疲惫,朝沈千祈露出了一个笑。
“今日巡查的弟子里有几名告了病假,我和你师兄要去接替他们的位置,就不在这里多陪你了。”
许鸢一边说着话,边和林月池便默契十足地将桌上翻阅完的书册收拾好,像来时一样,一人抱起一摞往屋外走。
沈千祈倒是不觉得自己辛苦,她心里顾念着任务,本想同他们一起下山巡查,可想到晏从今是客人,丢下他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太好。
正纠结时,耳畔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我许久没有来过渝州,对这里的变化有点好奇。”
晏从今偏过头静静望着她的侧脸,低眉浅笑,十分善解人意地开口道:“不如我们跟着你师姐一起下山去看看吧。”
他虽然对裴衍舟要做什么并不感兴趣,也不在乎整个渝州城的百姓性命,但如果沈千祈很关心这些事情的话,他自身的态度就不重要了。
因为他永远都会站在沈千祈这边。
“可是你刚才还说自己头晕来着。”沈千祈顿了一下,还是有点担心他的身体,“不再多休息一下吗?”
“不用,我已经没事了。”
沈千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确认他真的没什么大问题之后,沉吟片刻,带着他追上了许鸢一。
“路上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和我说。走,我们下山去看看!”
-
沈千祈想要下山巡查的目的有两个,除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阵眼或者裴衍舟的行踪之外,她还想打听一下这里的房价。
他们应该会在渝州待上很长一段时间,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还好,晏从今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住在弟子众多、人来人往的天星门,他大概不太习惯。
这段日子系统没有再更新过晏从今的好感值,一直停在过去的70%。
虽然不知道他实时的好感值到多少了,不过可以肯定是,离满值还有一段距离,攻略仍需努力。
沈千祈想要在渝州买下一座宅子,不光是为了能给晏从今一个能让他自在一点的住处,更是为了给长久以来,已经习惯四处漂泊的他一个真正欢迎他的、属于他的家。
所以在听到路人谈论起这里的房价远远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时,难免一脸愁苦。
“在想什么?”
晏从今没法读心,见她这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误以为她还在为复生术的事情发愁。
“是和阵眼有关吗?”
几人在谈论复生术时没有避开他,就连仅限天星门弟子才能阅览的藏书也大大方方地摆在他眼前。
这是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的意思。
晏从今倒是不怎么在乎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和态度,反正一切会阻碍他的就杀掉,他在乎的只有沈千祈。
“如果是和阵眼有关的话,想要听听我的看法吗?”他问。
沈千祈并没有在想阵眼的事情,不过她确实很想听听晏从今的看法。
反派最了解反派,裴衍舟会把阵眼会藏在哪里,他说不准真的能猜中。
沈千祈暂时将宅子的事情抛到脑后,停在路边,对他点了点头。
“想。”
渝州的夏季潮湿又闷热,才初入夏,卖冰饮消暑的铺子就已经客满为患。
沈千祈今日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浅紫色冰丝上襦,暖人的日光晒得她直用手给自己扇风。
晏从今将伞倾斜向她,两人找了一家还有空位的冰饮铺子,要了一碗酸梅汤和红糖冰粉。
他找小二借了一把蒲扇,边替沈千祈打着扇子边说。
“阵眼就在渝州城内,这是轻易就能被推断出来的结论。”
“所以此时,阵眼藏在城中何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该怎么藏它。”
他说的不无道理,渝州城总共就这么大点的地方,无论阵眼藏在哪里,总会有被找到的一天。
与其想着把阵眼藏在什么地方更安全,不如去想用什么形式把它藏起来才不会被人轻易发现。
沈千祈舀起冰粉的勺子一顿,瓷勺与碗沿碰出了清脆的响声。
“那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藏阵眼?”
“如果是我,一定会选一种有趣又意想不到的方式。”
晏从今稍抬了下眉,声音里带着笑意,像是代入了某种角色,用随意的语气和她谈论着什么趣事。
“比如一粒石子,一朵花,或者。”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唇角无声地勾起,“是一个人。”
“人也能当阵眼吗?”沈千祈微微张着嘴,看起来很是诧异。
轻柔的凉风停了,晏从今放下蒲扇,单手撑着下颌看她。
他话里没什么情绪,连那份惯用的嘲讽也没有,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一件事实。
“从你还在怀疑人到底能不能当阵眼的时候,我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人确实也能被当成阵眼,只不过风险太大,阵毁人亡,还得承担被阵法反噬的风险。
通常来说,一般人都不会想到用人当阵眼,尤其是像他们这种名门正派的弟子,更不会用人的性命做赌注。
或许连晏从今自己都没注意到,尽管他已经克制得很好了,可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看起来仍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这种漫不经心在他身上给人的感觉十分奇特,就好像这一整件事情是由他亲自策划,而他已经预见了他们作为正义的一方一定会失败的结局一样。
他真的是一个天生的反派。
沈千祈不得不再次感叹一句,幸好他现在的立场和她一致。
她放下勺子,正想说点什么,隔壁桌两位妇人愈渐提高的交谈声直直传入了她的耳中。
“你听说了吗?和江雁然定过娃娃亲那个病秧子刚去世没多久,裴公子就到她家去提亲了。”
“当然听说了,那江雁然也是个命苦的,家境贫寒,自小没了娘,爹又是个瘸子,好不容易有门好亲事,结果对方家道中落不说,还成了个病秧子。”
“她家里这条件,恐怕也就谢公子不嫌弃,上赶着要娶她过门当正妻了。”
“你瞧,正说着呢,接亲队伍这就来了!”
随着二人话音落下,街道上远远传来了一阵唢呐和敲锣声。
沈千祈坐的位置正对窗外,被这阵喜乐声吸引,她也跟着转头朝外望去。
接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在操办喜事。
成对的舞狮打头开道,媒婆跟在后面逢人就发喜糖。
新郎骑着匹黑马,喜悦之情跃然脸上,跟在他身后的是举着龙凤扇的仪仗队,鼓乐都是成双成对,再往后是八人抬的大花轿,花轿四角挂着大红灯笼。
路过这间冰饮铺子时,有阵微风刮过,花轿侧帘被吹起了一角。
满目喜庆的红色之中蓦然出现了一抹突兀的白,沈千祈愣了一下,擦了擦眼睛,再望去时花轿已然走远。
......
大概是她的幻觉吧,这世间哪会有人穿着丧服成亲的。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后来补充的作话大概有人没看到,所以再重复一遍
小tips:姜珩第一次出场在第32章,是前文姜月的弟弟,和沈千祈有共同话题(画画),并且他会决定跟着许鸢一来天星门很大一部分原因和沈千祈有关(52、54、58,当然他不止是这几章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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