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公公道:“公主殿下,陛下才睡下, 叮嘱了不见人。”
李丹青淡淡道:“是皇祖母遣我过来侍疾的。”
郭公公一听李丹青是领了郑太后旨意, 忙换上殷勤笑脸,避开身子道:“公主殿下请!”
李丹青到得寝室前, 另有内侍进去通禀。
一会儿,内侍出来道:“陛下请公主进去!”
李丹青让盈月守在外间,自己跟着内侍进寝室。
皇帝正倚在枕头上跟晋王说话,抬头见李丹青进来, 便道:“乐阳来了!”
李丹青忙近前行礼问疾,传达了郑太后的意思。
皇帝叹口气道:“朕这一病, 倒教母后忧心了,是朕不孝。”
李丹青忙道:“皇祖母说,请父皇好好养病,早点好起来,她也会在佛前为父皇祈福。”
皇帝点头,示意李丹青坐下,这才道:“乐阳,你在母后跟前时,且替朕好好尽孝。”
李丹青应下了。
皇帝闭眼长叹,一会儿又睁眼,朝晋王道:“老二的丧事,以秦王的规格办,对外宣旨,说他急病而亡。”
顿一下,“萧美人和荣昌的丧事,也以贵妃和荣昌公主的规格办。对外宣旨,说她们因老二急病而亡,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
晋王应了,恭声道:“一下子要办三人的丧事,人手却不够,儿臣想喊戚氏进宫来协助着办,请父皇恩准!”
他嘴里的戚氏,是晋王妃戚书婉。
皇帝三个年长的儿子中,太子早亡,秦王居二,晋王排三。
秦王十七岁时娶了陶家女为秦王妃,前年秦王妃亡了,未再续娶。
这位已故秦王妃,和宫中的丽嫔是表姐妹。
秦王妃未亡时,丽嫔未出嫁,常去秦王府。
晋王和王妃戚书婉,本是表兄妹。
齐子蛰姑姑嫁与戚大郎。
戚书婉是戚二郎的嫡女。
总之,论起来,勋贵们皆连络有亲。
之前晋王输秦王一头,戚家也一直被压着。
现下趁着丧事,戚书婉进宫协助,在人前露脸,以后,戚家也能站到人前。
皇帝恩准了晋王的请求。
想起什么来,又看向李丹青道:“乐阳,你年岁不小了,趁快择一位驸马。”
李丹青道:“儿臣想留在宫中多服侍皇祖母和父皇几年,不想那么快出嫁。”
皇帝苦笑道:“乐阳,突厥新王继位,嫌你姑母年老,已派使者上京,准备求娶年轻的公主为妻,现时宫中成年的公主只有你一人,你不赶紧择驸马,是要去和亲么?”
李丹青大吃一惊,她纵有些急智,可身体太弱,若去突厥,只怕撑不了几天就会病亡。
而且,和亲公主能有什么好结果?
晋王在旁边道:“乐阳,子蛰是不能成为你的驸马了,你得另择一个。”
“除了子蛰,你心中可有什么人选?瞧中谁了,皇兄帮你撮合。”
李丹青摇头,“暂时还没有人选,待我好好想想。”
皇帝道:“不要想太久。突厥使者一个半月后就到京城,你半个月内须得择定人选,一个月内成亲。”
李丹青抿着唇,心下犯难,这个时候去哪儿寻一个合适的人选?
况且,和齐子蛰的情份,也不是说弃就能弃的。
一时宫女端了药来,晋王接过,亲自试了药,这才坐到榻边服侍皇帝喝药。
李丹青便在旁边递帕子。
皇帝喝了药,准备就寝,吩咐李丹青道:“这儿有老三就行了,你回罢。跟母后说,朕没事,请她放宽心。”
李丹青便应一声,站起告退。
回至景阳宫,李丹青跟郑太后说了皇帝病情,说毕才提起突厥使者要上京求娶公主之事。
郑太后听毕脸色变了,骂道:“满朝男儿,无一人能打么?送了一个公主不够,还要送么?”
李丹青忙给她抚背道:“皇祖母勿动怒,父皇也说了,让孙女早些择一个驸马避过此事。”
郑太后喘着气道:“飞龙和亲十五年了,这十五年间,大夏朝无一丝长进,突厥要来求娶,就得答应么?”
李丹青忙给她顺气,“皇祖母息怒!”
郑太后骂了几句,出了气,渐渐平静,这才问李丹青道:“除了齐子蛰,你还有什么人选?若有,哀家自为你做主。”
李丹青摇头,“暂时没有。”
郑太后便问道:“你瞧天奇如何?”
李丹青叹口气道:“皇祖母,孙女不是薄情的人,这当下虽说要赶紧择驸马,可除了齐子蛰,谁也瞧不上。”
郑太后摇头,“为着那个誓言,齐子蛰断不敢当驸马的。”
李丹青有些发愁,低声道:“待孙女好生想想。”
第二日,晋王妃戚书婉进宫,她先去叩见皇帝,在病榻前和晋王一道侍疾。
皇帝喝了药,便摆手道:“这儿自有人服侍,你们下去罢。”
晋王这才带着戚书婉告退,另去给郑太后请安。
郑太后得知戚书婉进宫,是专门来协助晋王办理秦王诸人丧事的,便道:“丧事繁琐,你们且去忙,不必杵这儿。”
晋王和戚书婉便告退。
出了景阳宫,戚书婉问道:“依陛下的意思大办吗?”
晋王见左右之人避得远,便低声道:“表面上,自要依陛下的意思大办,按着他们的品级和位份办,私下么,差不多就行了。”
戚书婉吁口气道:“真大办,那可太糟蹋钱了。现下国库空空,拿什么去填这些窟窿?”
她左右瞧瞧,压低声音问道:“还没下旨抄秦王府么?若抄了,多少能填一下国库。以后这些可就是……”
晋王一下打断她的话,“有些话不要说得太早。”
戚书婉忙噤声,隔一会又笑道:“如今还有谁能跟你争?”
晋王摇手,“父皇心思不定,底下也还有年幼的皇子。另有一个,父皇最近颇宠爱乐阳,乐阳说的话,父皇都听进去了。”
戚书婉有点不快,“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又嫁过人,且和子蛰闹了那些八卦……”
“就因为长成那样,个个都要宠着她么?”
晋王脸上没有表情,脚步却加快了。
戚书婉知晓这是不快了,忙小碎步跟上,小声道:“好啦,不说就是。”
晋王慢下脚步,淡淡道:“这些有的没的,少说。”
他话锋一转,“父皇准备给乐阳择驸马,你有人选吗?”
戚书婉吃一惊,“怎么这么突然?”
晋王简单说了原委,“父皇因当年送姑母和亲,被皇祖母怨到如今,现下乐阳在皇祖母跟前侍候,父皇不愿再因这种事惹皇祖母生气,所以……”
戚书婉压着嗓音道:“所以就不顾国事了?万一突厥娶不到正牌公主,一时恼了,要起战端怎么办?”
晋王脸色一沉,“轮不到你操心的事,别操心。”
“你只说,你有驸马人选没有?”
戚书婉想了一下道:“我表弟王嘉若便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明儿先去问问他愿意不愿意当驸马。若愿意,便让他家到陛下跟前求娶。”
晋王点头道:“王嘉若也不输齐子蛰多少。”
李丹青要选驸马的事,第二天就传扬出去了。
太后寿辰那一晚,皇帝御前认女时,当时有幸参加寿宴的诸多贵族子弟,都被李丹青惊艳过。
当下听得她要择驸马,便有许多人求到父母跟前,表示想进宫求娶。
因宫中还在办秦王诸人的丧事,众人暂时按下心思。
待秦王头七过后,各家便行动了。
这一天,先后有七辆马车进宫,皆是想求娶李丹青的。
这七人先后到皇帝跟前请安,直接表示想当驸马。
皇帝瞧了瞧,一时也瞧不出谁更好些,便让内侍带着去景阳宫给郑太后请安,实则是让李丹青过眼。
李丹青这日睡了一个懒觉,才洗漱毕,用了早膳,就听得内侍来报,说郑天奇来了,太后请她出去会客。
李丹青知晓,太后还没死心,还想撮合她跟郑天奇。
她换了衣裳,收拾一番便出去了。
郑天奇正和郑太后说话,抬头见李丹青来了,差点移不开视线。
李丹青今儿穿了散花如意云烟裙,梳着飞天髻,头上一支步摇,腰间环佩,款款而来,缈缈如仙。 大家互相见过,落座,宫女上了茶。
才说几句,内侍报进来,说王家儿郎王嘉若来给太后请安。
郑太后笑一笑道:“请他进来!”
王嘉若相貌出众,素有才名,倒也是一个驸马好人选。
王嘉若进殿给郑太后请安,待抬头要给李丹青请安时,也差点移不开视线。
他才落座,内侍又报进来,说孙家李家方家的儿郎来请安。
殿中一下子挤了五位驸马人选。
郑太后瞧瞧这个,瞧瞧那人,有些为难,个个都不错呢。
五位人选正暗暗较劲,又来了两位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