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子蛰丢一块碎银子给他。
待那人接住, 便道:“去魏家报一个口讯, 报完之后,跟着他们走, 趁机捣乱。回头还来这里找我,我再给你一锭整的银子。”
闲汉大喜过望, 如此天降横财的事, 百年难遇,当下连声答应。
“爷, 我口齿伶俐,报讯什么的,没问题。”
齐子蛰报了魏宅的地址。
看着闲汉道:“到了魏家,你描述我们两人的年纪相貌, 说看见我们在闹市买胡饼。”
他停下,让闲汉先描述一下他们的年纪相貌。 闲汉描述得活灵活现, 确切道出齐子蛰和李丹青的特征。
齐子蛰满意。
接着道:“你说你看我们像一对狗男女,特意蹭近,悄悄偷听我们讲话。”
“听得我们说什么魏家,什么二郎,什么三娘。”
“还听得我们说要去城西百里坡小树林,说那里有人接应我们。”
“你觉得,这一对狗男女肯定没有好事,决定到魏家报个讯,讨个赏。”
他让闲汉复述一遍。
闲汉很伶俐复述了,还添了几句骂街。
这些个什么狗男女的话语,复述起来特别带劲,让人忍不住要加戏。
齐子蛰再交代道:“你报了讯,跟着他们到城西,若见有另一队人马至……”
他先形容一下朱峰诸人的服饰和身形,继续道:“见到有这样一队人马至,马上大喝一声,说这队人就是来接应狗男女的,没错儿,就是他们。然后喊打喊杀。”
闲汉很兴奋道:“爷,交给我,我最擅长当这样的搅屎棍!”
齐子蛰:“去吧,完事记得来这儿领一整锭银子。”
闲汉“嗨”一声,健步走了。
齐子蛰再去街口喊两个闲汉。
待他们过来,丢一块碎银子给他们。
这才朝李丹青道:“你把咱们被冤枉的事情编一编,让他们记下,待会儿到处去说一说。”
李丹青迅速编了起来。
“石龙镇,魏家大郎上京赶考,被一个名`妓所迷,决定休弃妻室元配,另娶名`妓为妻。”
齐子蛰适才已跟李丹青通过气,说上一轮,从潘雷嘴里得知,魏大郎攀上的,是圣人最宠爱的荣昌公主。
她要编故事传扬出去,若编出一个公主,闲汉们敢复述,外间的人惜命,不一定敢传扬。
编名`妓就不一样了。
这些人一听名`妓,不管有没有合理性,都会打鸡血,起劲传扬。
且名`妓只有艳名,没有权势。
众人传扬起来时,还会往里加油添醋,往死里抵毁,情绪激动。
两个闲汉一听名`妓,果然兴奋起来。
李丹青继续往下编。
“魏大郎怕妻子不肯离家,影响他另娶,遂让人回家告诉母亲,说他在京攀上权贵之女,请母亲帮忙处置掉这个元配妻室。”
“魏母一听儿子攀上权贵之女,马上就安排起来。”
“正好家中女儿魏三娘救了一个男子,这男子叫尔言,寄住魏家,失了忆,不知道自己来之何方。”
“魏母给尔言和儿媳丹娘下迷香,安排他们在一间房,然后破门去捉`奸,冤枉他们有私,打算缚了他们去浸猪笼,给儿子清路。”
“天可怜见,尔言有些功夫,带着丹娘逃了。”
“现魏家举一族之力,要捉拿尔言和丹娘。”
“大家说,是不是该制止魏家行恶,给尔言和丹娘一条活路?”
两个闲汉平素也在茶馆门口蹭说书先生评书,但几时听过这等直白香艳狗血虐恋故事?
当下听得如痴如醉,直待李丹青止话,犹自问道:“接下来呢?”
李丹青清清淡淡道:“接下来,就靠你们了!”
齐子蛰接嘴道:“接下来,你们去人多的地方讲这个故事。”
“重点是魏大郎要休弃元配另娶,魏母设局害尔言和丹娘。”
“你们讲故事时,还要煽动别的闲汉,让他们去骂魏家,指责魏大郎薄情负义。”
“若煽动的人多,还有人敢打砸魏家,给魏家难堪,到晚上,你们过来这里,我给你们十锭银子。”
两个闲汉一听讲讲故事,煽动一下别人,就有十锭银子拿,兴奋得摩拳擦掌。
皆拍胸口道:“爷,放心,没银子我们还想搅些事儿,有银子哪还不搅个翻天覆地?”
齐子蛰补一句,“十锭银子等着你们。”
两个闲汉齐齐道:“这银子,我们必拿的。”
待两个闲汉阔步走了,齐子蛰戴了帷帽,在街面上雇了一辆华丽的马车。
他让马车驶进商铺处,回身扶了李丹青上车。
两人在马车内坐定,齐子蛰摘下帷帽,吩咐车夫道:“出城,到长生寺去。”
李丹青突然喊道:“等等!”
齐子蛰凝视她。
李丹青拿过他手里的帷帽,扔出窗外。
有一轮,朱峰抱着倚云楼的小狗,嗅着香味寻到他们。
实在是阴影。
这帷帽嗅着没香味,但谁知道又有什么古怪。
还是扔了比较好。
马车“哒哒”前行。
李丹青还是有些紧张。
这一轮若还被捉住,就……
齐子蛰伸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没事的。”
李丹青绷紧的背渐渐松下来。
是的,朱峰相信郭靖安不敢有什么欺瞒,一得了消息,应该会马上奔去城西逮人。
这个时候,出城的路上,应该很安全。
李丹青安抚自己,渐渐镇定。
只听齐子蛰问道:“这一轮,你怎么知道要翻枕头拿荷包?”
李丹青道:“之前太紧张,争分夺妙穿衣套鞋,哪里顾得上翻枕头?”
“这不是穿衣套鞋次数多了,熟练已极,空出几秒时间么?”
“这几秒,正好翻枕头,不想就翻到一只荷包了。”
两人闲聊,倒是缓解了紧张情绪。
此前一刻,洛兰的马车被拦住了。
郭靖安的声音笑道:“这不是洛兰姑娘的马车么?停一停!昨晚没见着姑娘,今儿遇上,倒要说两句话才走。”
洛兰掀开车帘,含笑问道:“郭公子从哪儿来?”
郭靖安道:“凌晨出城跑马,又回城来。我这马啊,看着骏,实则脚力不行,须得多跑跑,训练一下它。”
说着问,“洛兰姑娘要去哪儿?”
洛兰答道:“出城去长生寺上香呢。”
她又问:“郭公子可认识一位齐公子?”
郭靖安一怔,问道:“哪位齐公子?”
洛兰笑道:“说是从京城来,姓齐,在家中排行第三,人喊齐三爷。”
郭靖安“哈哈”笑起来道:“是齐三啊,当然认识,你见过他?”
洛兰道:“倒没见过。是适才,他身边一个侍婢传了一句口讯,让我转达给郭公子。”
郭靖安有些惊讶,问道:“什么口讯?”
洛兰道:“齐三爷的侍婢说,齐三爷应一人之约,今早到了城西百里坡小树林处,他对约见的人有些怀疑,想喊你一道过去。”
郭靖安疑惑道:“齐三怎知道我在此?”
洛兰道:“不是你告诉齐三爷,说你今早会出城跑马么?”
郭靖安心中“咯当”一声,感觉不对劲。
齐三他……
早前朱峰叮嘱过,说什么若见到京城来人,定要告诉他。
不管了不管了,又不干我事,问就答,不问就不知道。
郭靖安摇了摇头,刚刚见到佳人的兴致消失了一半。
他笑一笑道:“还有什么说的?”
洛兰道:“没有了,就这一句话。”
郭靖安点头,“好,我知道了。”
说着拍马,一边扬声道:“今晚去倚云楼,姑娘记得给面子。”
洛兰见得郭靖安走了,便放下车帘,叮嘱车夫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