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帝挑眉:“据说你和你大哥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其他都隔着一层,怎么你偏向二弟,却不偏向大哥?”
袭红蕊闻言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是不想偏向他,实在是我这大哥,确实没什么本事,要不是害怕我大哥这房怪我偏心,我其实也不太想给他求官的,没办法,谁让我们家的根脉就这样呢。”
“但我的二弟却是一棵不同的秧苗,或许是随了他爹吧,有几分生意人的聪明。”
“虽说这世道鄙夷商人,但我觉得能赚钱也是个本事,他既有这份本事,那何不给他个商官做做。”
“一方面方便他以后行事,另一方面也不让大家看我娘家有爵无实,拿这个嚼舌根……”
崇文帝恍然大悟:“你这也是个心思,我肯定会答应的。”
袭红蕊眼睛瞬间亮起来:“真的?”
高兴了一会,突然想到什么,低下头去,小声道:“那皇上……您会不会觉得臣妾太想着娘家人……贪得无厌……”
“哈哈。”崇文帝笑着拍拍她的脑袋,“怎么会呢,你的娘家人自也是朕的亲戚,朕有什么好东西,紧着他们也是应该的。”
事实上,袭红蕊大大方方的和他求,他更开心。
这说明小丫头是真没把他当外人,想要什么都明着要。
不像淑妃,想给娘家人捞个官,还要拐弯抹角的试探他。
崇文帝心情高兴,就对她道:“有时间,把你两个兄弟领我面前见见。”
袭红蕊高兴地跳起来:“太好了!那皇上您想什么时候召他们进宫?”
崇文帝想了想:“干脆让他们在黄府见驾吧,我正好想去见见你的家人,你也想见他们了吧。”
袭红蕊一听,高兴地扑过去:“真的吗!太好了!”
崇文帝哈哈大笑。
两人在宫外定情的“黄府”,现在是袭绿烟住着,听说皇帝要在此接见众人,众人立刻诚惶诚恐地准备接驾。
崇文帝看着他们,乐呵呵道:“别跪着了,都是一家人,大家和平常一样就行。”
袭家人哪敢和皇帝称一家人啊,小心翼翼地赔笑着,一举一动都不敢逾矩。
崇文帝看着其中一个身高马大,阔脸直鼻的汉子惊奇道:“你就是宸妃的哥哥,叫马……马什么?”
马泽恩赶紧跪下,唯唯诺诺道:“皇上,您赐小人一个名字,叫马泽恩……”
崇文帝看他憨直的样子哈哈大笑:“好了,朕想起来了,起来吧。”
又看向一旁的袭绿柳,不由捋着胡子满意点头:“这个倒像是宸妃的兄弟了。”
一旁的袭红蕊一听,也跟着笑起来。
袭绿柳模样本就生得不错,以前总是低头哈腰,满脸谄媚,影响了气质。
如今被富贵气一养,挺直腰板,光看外貌,倒真添了一分锦绣公子的气度。
不过一点头哈腰,刚积攒的几分气质,瞬间又消散了,一迭声道:“谢皇上!谢皇上!”
崇文帝只能无奈摇头:“哎呀……”
细看去,倒是袭家两个姐妹,看着更拿得出手去。
坐下来,对着两人笑道:“宸妃求我,让我给你们赏个官,那你们看看,想当什么样的官?”
马泽恩这些日子被人叫侯爷已经很不适了,一听封官,更是吓得不行,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袭绿柳虽然也很紧张,但听说封官,还是抬起头,充满期盼道:“多谢皇上抬举!小人想去贩盐,您能赏给小人一个可以合法贩盐的官吗?”
崇文帝挑眉,又是盐?
最近来争这个位置的人,可真多啊。
神色不变地问:“你为什么想要个盐官呢?”
袭绿柳丝毫没察觉到崇文帝微妙的表情,兴奋道:“因为小人知道一个精妙的制盐法!”
崇文帝来了兴趣:“什么样的制盐法?”
袭绿柳忙不迭地将制好的盐拿出来,满眼期盼道:“陛下请看。”
崇文帝看着送上来的盐,他不懂这些,就看向身边的德仁。
德仁上前拈取一点,放在嘴里,立刻瞪大了眼睛,恭恭敬敬地回道:“陛下,这盐,比宫里的盐还要精,还要细。”
这一下,连崇文帝都知道意味着什么了,连声道:“好啊!好啊!”
惊喜地看向袭绿柳:“你这小子,是怎么弄出这种制盐法的?”
袭绿柳咧嘴笑道:“是小人在相府私厨学的一种制盐法,小人觉得这么好的方法,用在自家厨房吃太大材小用了,所以小人想试试,大批量制这种盐去卖,还请您允准!”
说罢重重地磕下头去。
崇文帝:……
他也觉得这种制盐法,用在自家厨房很大材小用。
难怪最近淑妃,跟他求起了左督盐提监这个职缺。
呵呵。
袭红蕊在一旁但笑不语。
怎么说呢,她觉得最后,女主应该还是妥协了。
那就不要怪她,趁机给林大相爷,上点眼药了。
因为怎么看,他们都不像要与皇帝分一杯羹的样子啊。
吃独食,真过分。
第45章 这很正常
袭绿柳脸上还挂着有聪明, 但不多的表情。
崇文帝也慈祥的笑着。
但他的心里,已经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暴怒。
虽然知道自己手下的大臣,不可能像他们说的那样, 真的视君如父, 一点私心都没有。
但看不见也就罢了, 一看见,简直比吞了一颗苍蝇都恶心人。
这么精妙的制盐法, 是留着自己厨房自己吃这种事, 试问谁能信?
袭绿柳是从相府厨房偷学来的, 但距他离开相府的时间, 已经很久了。
也就是说, 在很久之前,相府就掌握了这种, 比官盐还精妙的制盐法。
盐铁作为最大的财政收入之一, 是专门独立出户部,独属于皇帝,完全由皇帝掌控的私器。
改革制盐法这种让他赚更多钱的利器, 只要献出来, 那肯定在盐务上, 赏个什么官都不为过。
但这顺序一颠倒, 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林大相爷,明明手握必然成事的利器,却要通过妹妹那迂回,走关系是吧?
好啊,好啊。
他林大相爷, 看起来也没有说的那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指使嫁出去的妹妹时, 就很顺手啊。
呵呵呵。
匹夫!
崇文帝一颗心完全陷入暴怒,林姓匹夫,居然敢在背地里,如此算计他!
看向地上一脸单纯,甚至有点愚蠢的袭绿柳,崇文帝忍不住真笑出来。
他林儆远自以为自己的算计天衣无缝,却不曾想,会有一个这样目光浅显的,只想赚大钱的小厮,把他的阴私,毫无顾忌的,抖搂在他面前吧?
哈哈哈!
崇文帝笑得更开心了,既然那么宝贝那个方子,就让它成为废纸吧!
低头对着袭绿柳赞许道:“不错,不错,你为朕献上这么精妙的一个制盐法,朕自然要奖赏你的。”
“上一任左督盐提监,蒙朕信任,却中饱私囊,愧对圣恩,朕已命候官衙彻查,将他抄家没族。”
“现在刚好空出这么一个职缺,等朕清剿完他的罪状,就由你顶上。”
听到“抄家没族”,袭绿柳一下震住了,许久才战战兢兢道:“皇上……小人没那种本事,不想当官,只要当个官家的盐商就好了……”
“呵呵。”崇文帝笑吟吟地看向他,“你献给朕这么精妙的一个制盐法,封个官当然理所应当,而且你姐姐在宫里侍奉朕,你也算是朕的家人,朕怎么会亏待你呢?”
“前任盐提监,不仅查抄出来许多贪墨的钱财,还有好几处规模非常大的私盐场,原本这些都是要没官的,现在就赏给你们吧,也算是我给你姐姐的嫁妆。”
袭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袭红蕊捂住嘴,震惊地看着他:“皇上,您说什么,盐场,这……”
崇文帝笑呵呵地看向她,对,就是盐场。
自古以来,盐铁都是官营,官商勾结,私开盐场这种大罪,上面能包的住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风平浪静。
包不住了,那就是板上钉钉的,抄家灭门的死罪,就像前任盐提监那样。
现在这几处染血的盐场,却被轻而易举的,赏给了袭家。
崇文帝可以容忍手下搞些小动作,从他饭碗里扒点汤喝,养肥自己。
但他不能容忍手下,背着他另起炉灶,盖着锅盖,吃独食!
只要一想到林儆远打的主意,崇文帝就快气炸了!
既然这样,他就要让所有人看看,到底谁才是这个锅的主人!
跟着他,肉赏给你吃都行。
但要是想背着他搞事,锅都给你砸烂!
崇文帝毫不犹豫就把几处私盐场赏给袭家,许他们制盐,许他们卖,许他们光明正大的,吃这块最大的肉。
毕竟袭家是扒在他身上的哈巴狗,赏块骨头都摇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