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铺老板连忙感谢,拿着东西来到新案前,这个牙差的态度就好多了,微笑道:“想承办报纸的营卖是不是?”
书铺老板见有门,顿时连连点头。
牙差便露齿一笑:“好的,交钱,我们给你发~”
书铺老板:……
嗯,已经想到了。
报纸的营卖权还是一铺一份,书铺老板忍着肉痛,又买了一套。
看着手上的报纸,评估着它的价值,还是值的!
要走时,那牙差又把他拽住了,笑眯眯道:“我这还有些东西,大东家,不想看看吗?”
书铺老板闻言立时停下:“什么?”
牙差笑眯眯道:“天下第一楼的书籍,皇上下令,允许市面流通。”
“但是有一部分书,是独属于皇家的版权,想印刷,得再交一笔版权费~”
书铺老板:……
“差爷,能问一下吗,玉璋书局印刷,需要交版权费吗?”
牙差理所当然道:“那当然不用了,玉璋书局献新印刷术,居功甚伟,皇上特赐其以后都为天下第一楼印书,也允许它售卖。”
书铺老板:……
“那报纸营卖呢?”
“当然也不用了,官衙只负责发文报,印文报还是人家玉璋书局啊,你们以后卖的报纸,都是从它那印出来的。”
书铺老板:……
所以他刚刚为什么会有,能和玉璋书局一条起跑线上的错觉呢?
看他尽力保持微笑的表情,牙差笑眯眯道:“但是你放心,这些版权费和技术费,都算在成本里,不计税。”
书铺老板:……
“真的?!”
牙差微笑:那当然了,这部分税,会在技术方收回来的嘛,哈哈哈。
书铺老板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原本乌云盖顶的心情,因为这句不计税,瞬间消散。
坐下来就要了解一下其它项目。
等他心满意足地出来,正好撞上那个药铺老板,两个人一起喜气洋洋地互道恭喜。
现在他们也理解娘娘的贤德了,确实够贤的!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啊,掏钱的还是他们,为什么贤德的又成了她呢?
哎呀,算了算了,这比他们刚来的时候,预想的好多了。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宫里的袭娘娘,就是想巧立个名目,盘剥他们一把。
他们商人虽然赚钱多,但就是只肉羊,当官的谁想宰一波,都能宰一波。
而袭娘娘的手段,就温和的多,也讲道理的多了,至少没可着他们一只羊薅。
这样看下来,就连玉璋书局的特权,都显得那么温和。
商人特有的敏锐,让他立刻做出了决定。
下一任书会会长,就选玉璋书局!
他突然觉得,现当今哪个靠山,都没有宫里的袭娘娘可靠!
了却一桩大事的书铺老板,顿时大笑着和药铺老板,勾肩搭背地出了衙门——
“快给我看看吧,我这起的一嘴大火泡。”
“不用看了,心病解了,药到病除~”
“哈哈哈!”
……
就这样,技农工商衙的诞生,伴随着七文钱一张的报纸,轰轰烈烈地传到每个角落。
出乎意料的,就连三方中最冤大头的商,都鲜有微词。
因为他们很快发现,“知识产权保护法”,居然对他们也有很大便利。
最显著的,就是他们可以用最少的代价,合法使用别人的“独家技术”。
靠独家技术吃饭的,当然很害怕,严防死守得更厉害。
可在防范之余,又热切地期盼着,可以共享别人的独家技术。
既然这种防范和期盼同时存在,那身处局中的人,就会半默许地接纳新规则。
而规则从没有半遵守的说法,不反抗,就是服从。
知识产权保护法,成了~
因着天下第一楼,和技官衙的双重出击,袭红蕊在民间的名声焕然一新。
去年,她还是《跃凤台》里,那个幸运攀上枝头的宠妃娘娘。
人们对她的幸运羡慕归羡慕,暗地里却带着一种轻佻的鄙夷,如今口风却突然换了。
而今,还是她当年进宫,差不多的日子。
大家却都开始说起来,袭娘娘不愧是贫苦出身,真的很能理解寒门之苦,也许她真的是仙女转世。
有她辅佐皇上,他们就放心了。
等等,为什么要用“辅佐”这个词呢?
这么一想,她是不是在后宫干政……
啊不是不是,肯定不是,只是正常地给皇上提一些建议而已。
哪个妃子不跟皇上吹枕头风呢?
这很正常,很正常。
古时贤德的妃子,都会规劝帝王,袭娘娘只是效仿先代贤妃而已。
读书人都很擅长说服自己,于是他们瞬间接受了这个说法。
毕竟就算是反对后宫干政,也轮不到他们这些还没踏进仕途门槛的人,安心享受实惠就是了。
和读书人满肚子弯弯绕绕不同,普通百姓的善恶观却非常简单粗暴。
袭娘娘一定是个好人!要不然她怎么会有一个这样乐善好施,活菩萨降世般的妹妹呢!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还要从袭绿烟成了一个大富婆后说起。
和袭红蕊预想的一样,技官衙一开,袭绿烟坐拥两项极为赚钱的顶尖技术,瞬间暴富。
她按照姐姐的说法,将那些参与的工匠名字,也加入了副从栏。
得到分红的匠人们顿时感觉天上掉馅饼,纷纷对她感激涕零。
为了能让技户更好地提供技术服务,衙门允许技户开一种以人为本,专司技术服务的“店”,可以聘请学徒,为自己打理技术。
她的那两项技术,便全部交给那些匠人打理,她只要坐等分红就是了。
看着轻易而来的巨额财富,袭绿烟的心情,却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好。
钱当然是个好东西,但是不缺钱,够花够用就好了,一旦多出某个界限,心里反而会平添一种不安。
尤其这钱,来得还有一点不明不白,总让人感觉内心难宁。
她大姐喜欢念佛经,数念珠,敲木鱼,烧香拜神,求个心里安宁。
袭绿烟虽然有时候跟着她一起念,一起烧,但她其实不太迷信这种活动。
因为她总觉得,她大姐,其实也不怎么信的。
要不然怎么能每次拜神,都拜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
那磕头的架势,不像是在祈求神佛怜悯,倒像是在向神佛逼债。
满脸都写着:佛爷!都拜了这么久了,这点小心愿,你答应啊!答应啊!你倒是答应啊!
据说佛家讲究悟性缘法,最忌执迷嗔念,她总觉得她姐,在修一种很新的东西。
算了,她姐开心就好了。
反正她姐心里,肯定比她有数。
不过袭绿烟其实还蛮信因果业报的。
上天给人的福气,一定是有数的,不该是自己的东西,接受了,肯定会产生不好的后果。
所以她想做一些善事,求个心安。
这世间,孩子总是最弱,最需要保护的。
她就开起了慈幼院,收养孤儿弃婴。
她大姐之前说,让她以后多出去抛头露面,搞点事业。
她就开办免费学堂,给贫苦人家的孩子开蒙。
至于其他的,在她抛头露面的过程中,遇到需要帮助的,就顺手帮一下。
对于她来说,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钱就是最大的事。
于是她的善名,不知哪天起,哪件事起,突然轰轰烈烈地传开了,满大街都在称赞她人美心善。
袭绿烟:……
她其实只是想把“不义之财”,花出去而已……
在别人的赞颂下,更加受之有愧的袭绿烟,终于做了个决定。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按照姐姐的指示,悄悄烧起了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