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蕴遥站在门口,望见这样的画面,无端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几分。
像是感知到他的到来,姜枕溪看过来,淡淡一笑:“父亲那边做好准备了吗?”
许蕴遥恍然发觉自己居然走了神,连忙答道:“是,将军已召集诸位副将。”
姜枕溪一手提起老袁:“行,那走吧。对了,地上有把匕首,一起带来。”
【走吧,去找第五平昊善后。】姜枕溪说。
系统为第五平昊默哀。摊上姜枕溪这么个“女儿”,愣是谁都得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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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平昊的帐内。
被召集的副将们议论纷纷。有的还没有睡醒,还在打哈欠,有的面色凝重,猜测着出了什么事。
有性子急的,当场就询问第五平昊:“将军,到底发生了何事?”
“是啊是啊,将军为何突然召集我等?”
第五平昊的目光不住地向外飘去,心不在焉地回答众副将的问题:“稍安勿躁,等会儿你们便能知道了。”
“说起来,老袁怎的还没过来?你们可有谁见到他来着?”
“老袁贯来心高气傲,怕是今日被小公子打击到了吧?”
“……”
突然有人惊呼一声:“老袁?!止戈!?”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只见远远地走来两人,一个是许蕴遥,另一个是身着玄色衣袍的“第五铎”。“他”一手提着长剑,另一只手拖着个人。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失踪”的老袁吗?
见老袁没死,反而留了半条命,人群中的沈淳垂下眼睛,遮住满眼的不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简直枉费他一番栽培。
第五平昊上下仔细看了又看姜枕溪,确信她没有受伤之后,才语气沉重地开口道:“袁茂典今夜潜入我儿止戈帐中,意图谋杀他。”
“什么?!老袁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人群一阵骚动,众人将信将疑。
“将军,这……兴许是误会吧?”不乏有与袁茂典关系亲近的,不忍他平白遭此“诬陷”,急得直看姜枕溪,顾不上第五平昊还在,硬邦邦道:“你这小子,究竟搞什么?若是恼我先前讥讽你,冲着我来便是!对老袁动手,算什么好汉?”
系统:她本来就不是好汉啊:)
“是不是误会,我分辨得出来。”姜枕溪不冷不热地回道,把袁茂典丢到地上,问道:“袁茂典,是你自己坦白清楚,还是我帮他们问个清楚?我有言在先,若是审问过程中,你少了点什么,可休要怪我。”
袁茂典下意识想要去看沈淳。然而沈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换了站位,丝毫没有暴露自己的意思。袁茂典闭上眼睛,一言不发。罢了,既然走上此路,便早该知晓他的结局,不是么?只是可恨,居然栽在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手上!
“第五铎!你莫要太过分了!将军,你就由着他胡闹么!”袁茂典这般作态,更叫朋友不忍,向第五平昊叫嚷道。
然而一向待他们宽和的第五平昊冷声道:“你相信袁茂典,我相信我儿,有什么问题么?”
——这还真不能说第五平昊有问题。毕竟亲疏远近有别,就像那人可以选择相信袁茂典而指责姜枕溪,第五平昊同样有权利选择相信“第五铎”。
姜枕溪直起身子,懒得耗时间,直直看向隐藏在人群中的沈淳,似笑非笑:“沈副将,不妨出来一叙?”
被视线集中的沈淳心底暗骂一声袁茂典,面露茫然:“止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先前的人愤怒地看着姜枕溪:“第五铎,这跟老沈又有什么关系!你、你实在欺人太甚!”
旁边的副将拉拉他:“你冷静点,成日冲动得要命,像什么样子?”
“就是说,你难道还信不过将军么?”
“我当然没有,我只是……”说到这里,那人话音一顿。
只是什么?只是袁茂典没少在他跟前说各种第五铎在京城中的传闻,一介纨绔子弟,如何担当得起这众多将士的性命?如何承得住抵抗北狄的重任?所以他才对姜枕溪那么看不惯,尤其在她倒掉饭菜之后,仿佛更证明了他是个来自京城的娇贵公子哥儿。
“说完了?”姜枕溪淡淡道:“说完了就该我说了。沈副将,不知你如何解释,今日我饭菜中的毒、袁茂典牙缝间的毒囊还有我这长剑上的毒同出一源,还都那么凑巧地,从你的帐中搜出来了?”所以袁茂典之前才会往她的剑上撞,想要借此嫁祸她。
许蕴遥上前一步,将物证给众人看。他面上淡然,心底却在想着之前姜枕溪同他、同第五平昊说的话。
——第五平昊将姜枕溪从演武场带走后不久,便有人传他去第五平昊那儿。姜枕溪将长剑平摊给他们看。
“这剑有蹊跷。这里,涂有剧毒,见血封喉。你们可知,这剑是谁抛给我的?”
“沈淳。”
姜枕溪再次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目光冰冷:“你如何解释?”
沈淳怎么也没料到姜枕溪的感知力和记忆力敏锐到可怕。他开始有点后悔不该在那时候试探姜枕溪了。只是,这件事让其他人来做,他也不放心。沈淳镇定道:“第五公子何必如此试探于我?非是我做的,有何好解释的?”
“哦?那,与北狄勾结,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姜枕溪话在问沈淳,眸光却轻轻扫过袁茂典。
这话一出,最震惊的不是站着的诸多副将,而是袁茂典。他脱口而出:“什么北狄!不是皇上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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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宫斗系统11
◎十一◎
袁茂典的话一出, 沈淳就知道要糟。他没忍住骂出声:“废物!”然后撞开周围的人,迅速朝外撤退。众副将对他没有防备,一时间竟然还真的被沈淳开除一条路。
一把长剑拦住了沈淳的去向。
姜枕溪扬眉轻笑:“我说过让你走了吗,沈副将?”
见自己跑不掉, 沈淳索性跨步上前, 打算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拿下,说不准还能用来震慑第五平昊——袁茂典这个废物, 脑子不行也就算了, 现在连武艺都败给这初出茅庐的小子, 简直丢脸丢到家了!沈淳刚伸手,长剑就刺到了他的肩膀, 这次丢脸的人换成了他。
沈淳面色大变,他亲手涂抹上去的毒,当然知道这毒/药有多猛烈。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周围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就见到沈淳被姜枕溪轻而易举拿下。第五平昊刚悬起来的心, 缓缓落下。他惆怅地想道,自从女儿变了以后, 他受惊吓的次数简直与日俱增。
姜枕溪微微一笑, 说道:“放心吧,沈副将, 我换了种慢性毒。虽说不至于见血封喉,可发作起来, 肯定能让你终身难忘。”直接让沈淳死了, 多可惜?当然要废物利用起来才好。
她说的是实话。沈淳可以感受到, 一种如灼烧又似针扎的痛感从肩膀处的伤口开始蔓延, 浑身无力。
袁茂典艰难地爬起来, 死死地盯着沈淳:“你当真是北狄的奸细?”
为皇帝做事和为北狄做事,这二者之间的意义可完全不同!后者是叛国的罪人,前者是为皇帝效命的功臣,在皇权社会不能更正常。袁茂典跟在第五平昊身后那么多年都还只是个副将,而第五平昊的儿子只一来,到处都有“虎父无犬子”“子承父业”的说辞,这令袁茂典怎能不心生恶意?他若是能将第五铎、第五平昊拉下来,说不准皇帝就能让他做这个镇国大将军了呢?
沈淳:“……”
被袁茂典揪住不放的沈淳想要破口大骂,左右都是奸细,这个家伙怎么这般不知变通?反正都已经落到了这个地步,沈淳索性顺势推锅给北狄,爽快承认道:“不错!我骗你的,我效忠的乃是北狄的王。”
无论如何,此次他算是失败了,总不能让皇帝也掉进坑来。
袁茂典目眦欲裂:“你骗我!沈淳!你竟然骗我!枉我如此信任你!”看他那模样,姜枕溪相信,如果不是因为他被自己卸了关节,恐怕能够冲过去掐沈淳的脖子。
他竟然在为北狄狗做事,袁茂典不断回想着过去做的事情,难以言喻的恐慌从心底涌起。袁茂典哀求地看向第五平昊:“将军,将军,是末将一时鬼迷心窍,被这混账骗了去,做了错事,求求您放过我这一次……”
第五平昊还没说话,就已经有人骂道:“老袁,你!你糊涂啊!”说话的还是之前讽刺姜枕溪的那个。
对于袁茂典的求饶,第五平昊没有任何心软。若非女儿谨慎,恐怕死的就是她以及整个镇国大将军府。第五平昊说道:“拖下去,关押起来。切勿让他们死了。”
“是。”
众副将神色复杂。如果是别的还好说,勾结北狄,可称得上通敌叛国。姜枕溪也没有戳穿沈淳的谎言,就那么让众人以为这次的事情是北狄所为。
毕竟……
“如袁茂典这般,对皇帝忠心耿耿的将士,有多少呢?”待众副将都散去后,姜枕溪擦拭着长剑,淡淡问道。
许蕴遥赞同姜枕溪的观点:“公子所言极是。”同样是背叛第五平昊,但比起为皇帝做事,反倒是勾结北狄更令众人不齿,也更加剧袁茂典和沈淳的罪名。而且按照传统的忠君思想,袁茂典的做法没有什么错。
“你倒是胆子大,就这么上了镇国大将军府的船,也不怕翻船么?”姜枕溪收剑入鞘,偏头问道。她的目光里带着审视,好像能够看透皮囊下的灵魂。今夜过来给她传信的是许蕴遥,足见第五平昊对许蕴遥的信任。
许蕴遥坦荡回视,说道:“将军于我有恩,此事他未曾违背道义,我怎能弃将军于不顾?”
“如此最好不过。”姜枕溪打了个哈欠,对第五平昊道:“父亲也不必过于伤心,不是所有副将都是袁茂典、沈淳之流。”就在第五平昊以为她要安慰自己时,她又跟着加了句:“比这更过分的还有也说不定呢。”
“……”第五平昊本来还有点惆怅,顿时都被的话姜枕溪整没了。他无奈地看着姜枕溪:“你天生就是来气我的吧?”
许蕴遥帮姜枕溪打圆场:“今夜都过去大半,公子想来没有休息好。有什么事,还是明日再说吧。”他看出姜枕溪面上有浅淡的倦色,忍不住叮嘱道:“公子还是多加休息为佳。”
姜枕溪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慢慢走回去,准备补觉。
【他还挺关心你。】
姜枕溪睡意上头的时候,听到系统一板一眼的声音。无缘无故的,带点酸溜溜的味道。姜枕溪困极了,也就没有回复系统的话,直接沉睡过去。
【……】
东方的天边渐渐显露出一丝鱼肚白。不知道谁叹息一声,姜枕溪身周泛起几乎看不见的光。她像是毫无察觉,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甚至睡得更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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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第五铎每天闷在屋子里,深切感觉自己快要枯萎了。第五夫人怕他给姜枕溪惹事,再三嘱咐他不要出去乱跑,对外还没少在各种宴会里提到第五铎时骂他不懂事。说真的,要不是第五夫人给力,京城里关于第五铎跑到柳州去的传闻还不会那么甚嚣尘上。
“我真的太无聊了!”
第五铎在院子里跳脚,想哭着问第五夫人。
“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您也太纵着阿姐了吧!那追风我都还没骑上呢。”
——其实主要是追风本身作为宝马,性子野,第五铎还没能驯服它,就被姜枕溪捞走了。
第五夫人横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这还能有假?”
“可是我在家待得都快发霉了。”第五铎苦着脸:“阿姐到底何时回来?”
“这就要看这场仗要打到什么时候了。”第五夫人唇齿间咬着“这场仗”三个字,神色恍惚。不仅是大雍同北狄的战争,亦是镇国大将军府与上面那位的战争。
好像知道第五夫人在想什么,第五铎拍拍第五夫人的背,安抚道:“母亲,莫要忧心,阿姐既然能做到这份上,自是有她的筹算。”
第五夫人:“我晓得。只是……”只是终归舍不得。
当年他们就为了一时的安定让女儿入宫,如今却又要女儿为了阖府上下远赴边关。
第五铎最看不得第五夫人这模样,满腹的抱怨都被他咽下去。他实际上也知道,姜枕溪做的这些事,究竟有多么惊世骇俗。却同样,是孤注一掷。他抓抓后脑,叹气道:“我去云端阁瞧瞧,可有阿姐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