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晓沉默地坐在祖父左手边上,林岁午则抱着妹妹坐在祖父右手边上。
林岁晚模样乖巧,不哭也不闹。
但她此时其实已经在脑海里点开了“位面问答系统”,正用意识在对话框里输入问题呢!
【林岁晚:穿越架空古代,天刚亮就被抄了家,此时已经过了正午,只想问问古代大牢里边,管饭不?】
问答问答,有问有答。
如今林岁晚提了问题,可谁来给出答案呢?
林岁晚对“位面问答系统”其实是有些疑虑的,她总觉这是神武帝君为了忽悠她,给的单机系统!
果然,这都快二十多秒过去了,竟然还没有人回答!
二十三秒过去……
二十八秒过去……
三十秒过去……
【新手阿飘:不管是什么朝代的牢房,按规定应该都是会管饭的,里面关的又不全都是死刑犯,总不能都饿死吧。】
【林岁晚:啊,终于有人了!哦哦,对了,能问一下,您是在哪里看到我的问题的吗?您也有“位面问答系统”?】
【新手阿飘:呃,我也不算是人,那个……,你别多问了,好好做你的任务就行!】
【林岁晚:……】
所以,“位面问答系统”难不成真的只是个单机系统!
回答自己问题的“人”或许本就只是AI托管什么的吧,不然它怎么知道自己在做任务呢?!
林岁晚突然觉得好坑!
……
大牢外,两名瞧着挺大年纪的残疾兵士端着吃食进来了。
他们并未奚落嘲笑牢房里关着的林晔亭等人,只将手里的吃食放下后,就又直接转身离开了。
林岁晚双目陡然一亮,瞬间有了精神。
心想能回答问题的系统就是好系统!谁特么管它是不是单机啊!
林岁晚挪着小身子从林岁午怀里挣脱出来,“哒哒哒”欢快地向食物飞奔过去。
粗木栅栏似的牢房大门口处,放着一个竹编的小圆簸箕,一个粗陶敞口的罐子,还有一个粗陶的小碟子。
圆簸箕里面整齐码着十几个成人拳头大小的黄褐色玉米窝窝头,粗陶罐子里装着用青菜煮的汤水,粗陶碟子里则装着一些咸菜疙瘩。
那窝窝头一个几乎有林岁晚的小脸蛋那么大,拿在手里很是实沉。
饿死鬼不挑食,也没有资格挑食。
将近百年了,林岁晚已经快忘记人间食物的味道了。
她此刻馋得直吸溜口水,仿佛整个灵魂都在叫嚣着深切的渴望。
窝窝头的口感很是粗糙,但却香甜得很,林岁晚小口啃着,幸福得眯起了眼。
小小女孩这天真不知事的模样,刺激得赵华莹双目赤红。
她狠狠拽了林岁晚一把,咬牙切齿道:“你是饿死鬼投胎吗?!我上辈真是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蠢货!家人都沦落到这般境地里,就你一个人竟然还只顾着吃呢!”
林岁晚被拽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小的身体吓得条件反射似的缩成了一团,既委屈又害怕地红了眼圈。
这是原主下意识的情绪和反应。
赵华莹跟林岁晚上辈子那个不靠谱的亲妈一个德性,总喜欢将自己婚姻和人生的不幸转嫁到儿女身上。
原身从小被生母嫌弃迁怒,后来在流放的路上又因为赵华莹的大意疏忽,连累得原身被逃荒的饥民拐走,当作“小羊”被吃掉了。
林岁午找到妹妹的时候,只抢回来一颗头颅。
这般惨死!怪不得原身不愿意重来一遭,自愿让出了身体后,就毫不留恋地拿着林岁晚的号码牌投胎去了。
林岁晚看着赵华莹那狰狞模样,内心无波无澜,只实话实说道:“阿娘,我或许就是饿死鬼投胎的呢,因为我真的好饿哦……”
第5章
林岁午在妹妹被母亲拽倒在地上的时候,就疾步冲了过来。
他将妹妹扶起来,护在怀里,抿着嘴瞥了母亲一眼。
虽并未多说什么,但眼底却藏着几分不满与责怪。
林晔亭此时也没心情再闭目养神了。
他睁眼瞧了可怜兮兮的小孙女一眼,语气和蔼道:“晚晚,乖囡囡,给祖父也拿两个窝头过来,祖父也饿了。”
“恩!”林岁晚回答得十分响亮。
但除了已经被她啃过的那个窝窝头外,她其实最多也就只能再拿一个。
林岁晚积极热情地先给祖父拿一个窝窝头过去。
她转身打算再跑一趟,给祖父再多拿两个的时候,却被祖父一把抱了起来,直接放在了怀里坐着。
林岁晚呆呆仰头,瞧见祖父一口下去就是小半个窝窝头,三、两口就将整个窝窝头吃没了!
看着自己啃了半天才啃出来的小小缺口,林岁晚发现本饿死鬼竟然被比下去了!
不行,我也要大口吃:“啊呜,啊呜……”
林岁午两只手搂了七、八个窝窝头过来,分别给了祖父和兄长一人两个后,他自己也坐在草堆上大口吃了起来。
林岁晓虽然吃得慢条斯理一些,却也并未露出任何异色,仿佛这粗糙的窝窝头,原本就是武安侯府常吃的饭食一般。
林晔亭余光瞧见后,心里多少有些欣慰。
儿子虽然是担不起事的绣花枕头一个,但好在两个孙子都是有坚韧能吃苦的好儿郎!
林晔亭低头戳戳了孙女像小松鼠似的腮帮子,问道:“晚晚,窝窝头好不好吃?”
林岁晚嘴里塞着食物,含糊不清道:“好次呀!比阿娘给我喝的燕窝扛饿呢!”
林晔亭:“……”
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孙女以前是靠喝燕窝扛饿的!武安侯府何时这般阔绰了?
林晔亭瞥了儿媳妇一眼,随后感慨道:“祖父当年还只是小旗的时候,那军营里的伙食也就跟这牢饭差不多!大半个月都见不着一回油腥,平日里只窝窝头是管够的,味道如何先不说,倒确实是扛饿!对了,晚晚,你这小肚皮装得下一个窝窝头么,可莫要吃撑了。”
“装得下,肯定装得下!”小饿死鬼为证明自己不怕撑,用力大大地又啃了一口:“咯噔!嘶……!”
林岁晚捂着嘴巴,疼得直吸气。
林岁午着急道:“怎么了,咬到石子了?”
林晔亭伸手道:“快吐出来!”
林岁晚将裹着石子的窝窝头,连同自己一颗带血的乳牙一同吐在了祖父手里。
林晔亭那原本处变不惊,即便被抄家流放也始终淡然镇静的脸上,此时终于露出几分动容之色。
他将裹着窝窝头的石子扔掉,却将林岁晚那带血的乳牙用衣摆仔细擦干净了,似有些难受道:“张嘴让祖父瞧瞧,原来是上边的门牙呢,没事,以后还会再长的,……按老规矩说,这换下来的上门牙啊,应该要放在屋檐上才好呢……”
林晔亭将林岁晚手里剩下的窝窝头拿走,抚着她的头顶,爱怜道:“你运气不好,出生得晚,这还没享着几年福呢,就要被带累得吃苦受罪了。”
林晔亭这话就像是某个开关一样,原本不敢也不能肆意颓唐悲伤的人,此时终于忍不住敞开宣泄出情绪来。
林岁午拉着妹妹的手,心疼得双目含泪。
林岁晓神色变得惨白,盯着林岁晚小小背影,眼里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懊悔,有愤恨……
炮仗似的赵华莹此时更是瞬间就炸开话。
她疯狂又歇斯底地扑过去厮打着白瑞荷,声音尖锐地咒骂道:“你这个贱人,自己是个不知廉耻的下贱娼妇,教出来的女儿也是不知廉耻的下贱娼妇!小小年纪就知道四处勾引男人,自己不要脸皮地沾惹上了,如今又不顾父兄死活地拍屁股走人,当真是个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畜生!不……,便是畜生都比她强一些!这种不孝不悌的小娼妇就该不得好死!你这个生了贱人的贱人也合该以死谢罪!”
白瑞荷柔柔弱弱地挣扎着往林绍年身后躲,哭得好不悲戚道:“大爷,您是看着昭昭长大的,她最是善良不过,绝对不是自私自利的性子。她与圣上本就两情相悦,说好了相守一生,可最后却被圣上辜负了!昭昭本就悲痛欲绝,再想到还要沦为妾室,她甚至恨不得自尽了去……,我原以为她后来是想开了,却没想到还是不甘心呢。”
林绍年将白瑞荷护在身后,毫无原则主见地喃喃自语道:“昭昭从来就善良心软,……也确实难为她了。”
赵华莹闻言,险些要气疯!
她神色扭曲片刻后,转脸也装得气弱起来,似回忆道:“当年长公主府花宴,人人都知道那是为撮合太子和王氏女而举办的,便是有贵女受邀参加,也都个个低调规矩得紧,偏偏就只有夕丫头装作不懂,自创自弹了一曲《化蝶》,硬生生抢了所有贵女的风头,这才引得太子一见倾心!”
赵华莹直勾勾地看着林绍年,心寒又心酸道:“相公,若是只论才情相貌,夕丫头在京城贵女里头其实也算不上样样拔尖吧,她若是肯老实缩着头,谁又能注意到她!她这贵妃之位,明明就是她自己招惹来的!可她如今逃婚了,却连累得阖府遭殃!相公,你心疼你的昭昭,能不能也心疼心疼晚晚!她才只有六岁啊,却要跟着大人一道被流放北疆了!”
林绍年对自己四个子女都是爱护关心的,只是其中多寡各有不同而已。
如今看见父亲手里还捏着小女儿的乳牙,林绍年顿时又是愧疚又是心疼,竟抱头痛哭道:“都是我平日太纵容昭昭了,都是我没教好她,我真是悔啊……!”
赵华莹跟白瑞荷母女斗了这么多年,刚开始只会被白瑞荷母女的茶言茶语气得大吼大叫。
到如今竟然也勉强学会了以茶攻茶,但到底发挥不算稳定,十多年来从来都是败多赢少!
今日能大获全胜,主要还是得归功与林岁晚的小乳牙,以及白瑞荷母女确实不占理。
不过,白瑞荷到底茶艺更高出了一大截,此时还想着要扭转局势呢。
她抬手深情又恍惚地抚摸着林绍年的脸颊,似支离破碎的水晶花一般,流着泪笑得凄惨:“我这辈子只有沦为妾室才能与心上人相守,我的昭昭也同样只有沦为妾室才能与她的心上人相守,呵,呵呵……,老天爷待我们母女真是何其不公呢?!”
“……”
“嘶……!”
林晔亭和林岁晚、林岁午祖孙三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同款牙疼的表情!
林岁晚甚至想大声辩驳:“老天爷或许待你不公,可你的昭昭却是有神仙在背后罩着的呢!”
林岁晓抬眼看着白瑞荷,慢条斯理地纠正道:“姨娘,您沦为妾室,主要是因为家贫,被父母卖身成了奴籍。还有就是,圣上亲封的贵妃乃正一品宫妃,品级比从一品武安侯侯爵还要高,不可与寻常贱妾相提并论。”
“……”
这个世界上,能打败茶艺大师的,估计就只有跟她关系疏离的直男儿子了。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