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尚将她仔细打量一遍,起身将她拽了起来。
随着陆老二等人离开家门,姜婉宁也把大宝和庞亮叫醒,一人吃一个桃子醒醒盹,准备下午的课程。
既是说好上午画画下午学字,姜婉宁遵守了承诺,两个孩子也该守信,无论愿不愿意,总归是老实坐到了桌前。
陆尚的桌案只容得下一人,且桌案太高,并不适合小孩子。
姜婉宁便叫他们坐到圆桌旁,面对面坐着,她则在两人中间,也方便同时兼顾两个人。
“喏,这些纸都是陆尚阿叔的,他借给你们用,你们万不可浪费,要小心着使。”姜婉宁叮咛道。
她早前用温水浸泡的毛笔已经柔顺了回去,经她重新修剪尚能一用。
这两支笔便分给了大宝和庞亮,姜婉宁只在演示的时候会借用一二。
事实证明,写字好看的人,无论用什么纸笔,写出来的字都是漂亮的,稍微一点差异,那也全是纸笔的锅,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陆尚这次没有出门,一开始也跟着坐在桌边,后来看两个小孩都写出了像模像样的大字,实在羞愧,灰溜溜地离开了。
他原是想回床上躺一趟,奈何躺下没一会儿,桌边的俩小孩回头看了四五次不止,最后连姜婉宁都无奈地看了过来。
“……我回来总行了吧?”陆尚苦笑,只得继续陪着。
姜婉宁看他实在无聊,往他面前放了两本书。
陆尚翻了两页,书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莫说他还不认识,就是认得这些字,也不一定能看下去。
要不是怕分散两个孩子的注意力,他早就趴桌上睡了。
陆尚从不否认,他就是个大大大学渣。
看见书就犯困那种。
好不容易挨到庞大爷过来接孙子,两个小的还没什么反应,陆尚先打了一个哈欠:“可终于结束了。”
他亲自把庞亮送出去,难得觉得庞大爷亲切。
庞大爷把小孙孙叫到身边,张口便问:“亮亮在陆秀才家学得如何了?可有听陆秀才的话?”
庞亮眨眨眼,慢半拍地回答说:“听话了,学了画画,还学了大字,我练习了自己的名字,还学会了写爹娘。”
“哎呦这么厉害呀!”庞大爷赞许不已。
等祖孙俩说完了,陆尚插嘴道:“庞大爷等一会,我把您早上带来的东西拿来,您先带回去。”
庞大爷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可等陆尚拎着东西从厨房出来,院里早没了庞大爷的身影,门外的牛车都赶出去好远。
陆尚愣了一下,不由扶额。
眼看庞亮被接走了,大宝的心也跟着扬了起来,在他第三次在凳子上扭来扭曲时,姜婉宁总算叫了停。
两个小孩的水平大差不差,庞亮虽会写两个字,但也只有两个,一点不是虚词,大宝稍微赶一点就能追上。
姜婉宁当然可以分开教导,但看两个孩子玩得好,倒不如叫大宝多练上两天,也就跟庞亮进度一样了。
只是她高估了小孩子的定性,有人陪着时尚能安分一二,可小伙伴走了,那就是一刻都坐不下去了。
姜婉宁无奈,又没有办法。
最后她只好把大宝的纸笔收起来,抓着他肉嘟嘟的小手:“大宝跟我说一说,今天都学了什么?你说完我就送你回家,准你去找其他小朋友玩,不然就要继续待在我家了。”
大宝被吓了一跳,使劲儿回想着:“学了花花,还学了字!”
“什么字?”
“爹娘,还有我的名字!”
姜婉宁又问:“那你还记得怎么写吗?”
这一回,大宝说的没那么肯定了:“我、我记得……好像记的也不是很清楚了。”他担心自己会被留下,小脸一下子皱巴起来。
姜婉宁捏了捏他的鼻子:“那你回家后好好想一想,等明天来了多练两遍可以吗?”
“我可以回家啦?”大宝惊喜道。
得了姜婉宁肯定的答案后,大宝又问:“那我明天还能见到亮亮吗?我还想跟他玩。”
“可以呀,以后你们就是同窗了。”
“同窗是什么?”
“就是一起学习的伙伴,是可以跟你一起进步的人……”姜婉宁把大宝带出去,跟陆尚说了一声,转送他回家。
樊三娘不知他们合适结束,轻易不敢过去打扰,只能在家门口等着,待见了两人身影,方匆匆忙忙迎了上去。
她没有问大宝学了什么,反去问了姜婉宁:“大宝今天还听话吗?没有给你惹麻烦吧?”
“你跟我说什么时候下学,以后我自己去接他,就不麻烦你了,要不叫他自己回来也行,总归就在村里,丢不了的!”
“大宝很乖的,下学的时间还没定下,等过几天再说,我也没什么事,送送便送送吧,是在村里不假,可万一遇上不好的事,那就不好了……好了三娘你快回去吧,我也走了。”
“哎你先别走,家里炖了茄子,我给你捎上一碗!”
说着,樊三娘就往家里走。
姜婉宁却是拒绝:“不用啦,下次吧!”就她记忆里这几次跟三娘见面,回回都要拿点东西,从没有空手的时候。
樊三娘是不愿贪她便宜,同理,姜婉宁也没得回回都要的。
樊三娘拦不住,只好送她离开。
等姜婉宁送大宝回来后,各家各户已升起炊烟。
陆老二家的人都回来了,王翠莲习惯性找姜婉宁麻烦,找了一圈没找着人,不等开口,又被陆尚顶了回去。
“我叫阿宁帮我送大宝回家了,二娘找她有事吗?要是做饭就不用担心了,我提早热了馒头,之前剩的猪杂汤还有一点,晚点儿下把面条就是了。”
这做饭的活儿他给担下了,王翠莲也没了由头。
最让她堵心的是——
陆光宗从外头玩了一身泥回来,不说问问她这个亲娘累不累热不热,竟先凑去陆尚那边问:“大哥你用我帮忙吗?
陆尚嫌弃地退后半步:“快去洗洗干净,别把泥点子溅在灶台上。”
“哦——”陆光宗应了一声,从王翠莲身边经过的时候,更是招呼没打一声。
这叫接连受气的王翠莲再也忍不住了,三两步追上去,一把揪住陆光宗的耳朵,大声责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又去哪里疯了!你看你弄得这一身泥,你等着谁给你洗衣裳呢?你以为家里还有洗衣裳的人吗?”
陆尚远远听了两句便知道她又在指桑骂槐。
只是姜婉宁不在,她既听不到,谁又在乎呢?
后面两天,陆尚的作息甚是规律,早起练上两套健身体操,出门冲个澡,回家就守着姜婉宁,看她给俩小孩讲课。
姜婉宁在孩子们练字的时候顺便写了给书肆的字帖,一张字帖三百字,两天就能完成。
而她的字没有写毁一说,两张字帖的笔迹还不同,到时把两张字帖都带上,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托庞亮和大宝的福,两天下来,陆尚竟也识得四五个字了。
他没法把这进步的喜悦分享给姜婉宁,只能藏在心里自己消化,最后受不了,把家里的几个小儿堵在家门口。
陆晓晓陆秋陆光宗陆耀祖,有一个算一个。
“今儿我高兴,便教你们写几个字,爹和娘知道吧?今天就先学这两个!”
陆晓晓和陆秋性子腼腆,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光宗和陆耀祖可就不愿意了,拿着树枝比划半天,趁陆尚一个不注意,闪身就溜了出去。
一连过了三天,家里一切正常,陆尚也终于收了心思,开始思量起他和观鹤楼的合作来。
闲了这么几天,他也不是一点没有考虑。
无论是寻找合适的农户,还是给观鹤楼提供满意的供货源,最重要的还是一个信息收集问题。
偏他一个外来户,最薄弱的也就是对周边村镇的了解。
依着他的想法,找再多的人打听,也不如自己亲自走访一遍,在走访过程中兴许还能发现一切其他东西。
他不缺走访探查的时间,唯一所担心的,便是他不在家时,姜婉宁会不会被王翠莲为难,万一再把她教两个孩子识字念书的事捅出去,那就不好办了。
正在他考虑着如何周全的时候,家里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家里进小偷了!
之前他和姜婉宁商量过,要把鱼和猪肉熏制腌制了,然他们才一提出,就被王翠莲截胡了去。
正赶上三人小学堂初办,他们便也没在意。
最开始那两天确实能在家里看见腌制挂晒的猪肉条鱼肉干,但等肉条肉干做好后,那可就再也没看见过。
连着饭桌上都恢复了往日的寡淡,稍微沾了一点油水的炒青菜都能受到孩子们的哄抢,若说成块的肉,一天也见不着一块。
陆老二表达了不满:“尚儿前些天带回来的肉呢?怎么一点肉都不放,没有肉蒸条鱼也行啊……”
“肉什么肉,真是有点东西就惦记,吃不着你能馋死还是怎的!”王翠莲张口便骂,“不想吃就别吃了,有人做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有本事你也自己做啊!”
被她这么一通数落,陆老二脸上有些挂不住,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
陆尚懒得掺和他们这些事,姜婉宁不经意抬头,却正好瞧见了王翠莲目光闪烁的模样。
她神思一凝,隐约觉出两分不对劲来。
然不等她将这份猜测说与陆尚听,稍后收拾碗筷的时候,一转身就发现堆在厨房角落里的大小包裹也不见了。
那些包裹里放着的是肉蛋菜等物,全是庞大爷送来的。
因着肉类都是熏制过的,在阴凉地能放上一段日子,两人便也没管,就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好把东西还回去。
哪想就是两天没注意,东西全没了。
姜婉宁甚至想不起来,上次看见它们是什么时候。
等全家人都过来,反而是原本就在厨房里的王翠莲没了踪影,联想起她刚才的色厉内荏,一切都有了结论。
陆尚问:“二娘呢?”
陆耀祖扒头:“娘她出去了,她说有点事,晚点再回来。”
“她有什么事!我看她就是出去躲祸去了!”陆老二一声暴呵,一拳砸在门板上。
陆尚和姜婉宁对家里的事了解不多,但陆老二和陆奶奶,乃至已经娶妻生子懂事了的陆显,早在发现东西丢了的时候,就猜出了“偷”东西的人。
陆老二面色铁青:“哪来的小偷?咱们陆家村好些年没丢过东西了,再说家里一人有人,还能进来人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