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梅越回想就越害怕，对老甄的话也就更加的相信。
“她好像知道很多事……”
老甄说到这就彻底禁声了。
有些话不用过于明说，夫妻俩已经从甄绮雯多年以来的言行举止中察觉到了异常，当这层迷雾被揭开，他们才豁然看清楚真相。
“她……她真的是……”
王梅牙齿打架了，不怪她如此害怕，只要想到自己养在身边多年的是个根本就不知道底细的孤魂野鬼，她就害怕得想尖叫。
“肯定是。”
老甄已经确定了甄绮雯的真实情况。
“那……那我们雯雯呢？”王梅捂住嘴，痛哭起来。
老甄也老泪纵横。
他知道，他们的闺女早就在那场意外中死了，真正死了，而他们护了这么多年，花费了那么多精力的，早就不再是他们的女儿。
“你娘家，我们马上去。”
老甄突然想到什么。
“去干嘛？”此时的王梅脑子里早就一团乱麻，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老伴此时去自己娘家要干嘛。
“村里老人肯定有制裁孤魂野鬼的办法。”
老甄眼里闪过痛苦，他对于闺女不是自己闺女的事难过，但也因为对甄绮雯多年的养育带有一丝慈父与不忍心。
“老甄。”
王梅听懂了老伴的意思，突然再次抓紧了对方的衣领，脸上露出一丝希冀。
“我不知道。”
妻子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老甄还是看懂了妻子的眼神。
“这么多年，她也没害过我们，雯雯既然已经不在了，我们就不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吗？我们就不能接着把她当亲闺女吗？”
王梅心软了。
虽然发现了真相，但多年来，这人懒是懒了点，却并没有害过他们夫妻俩，要是对方真的有孝心，把他们当作父母，也不是不能和平相处。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
老甄哭笑。
“老甄，我们都这年纪了，绝不可能还有孩子，要是她真的把我们当父母，我觉得还是可以给她一个机会的。”王梅最终还是舍不得闺女。
养了这么多年，说扔就扔，她做不到。
“她现在触犯了法律，谋害的还是国家贵宾，就说明她早就看不上我们这样的生活，不然她也不会在几年前就说要去香江，有香江公派名额。”
老甄把事情分析给老伴听。
“你意思是这人跟香江有牵连，可能跟霍老太太或者是霍家有仇又或者是有恩怨？”王梅听懂了老伴的提醒。
“陪同在那位沈女士身边的人都是官员，那位沈女士气度不凡，这样的人绝对不是你我招惹得起的，我担心……”
老甄话语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我们都这年纪了，先把闺女救出来，劝劝她，放手，毕竟那身皮-肉真是我们闺女的。”王梅只要一想到闺女的身体还是自己闺女的，她就不忍心。
“我们先去见见村里的老人。”
老甄的脑子也很乱。
“对，对，我们赶紧回去，当初老辈人既然知道什么，说不定有压制的办法，只要闺女今后安心当我们的闺女，我们也认命了。”
王梅醒神后，催促老甄赶紧收拾出门。
趁天色还早，这会出门还有去村里的车。
“居委会的人在外面，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去。”老甄也心急，说完这话，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去，他以为还会看到居委会的人，结果门外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在霍老太太门口看护的人也不见了。
“没人，走，赶紧走。”
王梅的头也凑了过来。
“好，带上家里所有的钱、票，我们赶紧走。”老甄自从发现真相，就坐不住了。
夫妻二人鬼鬼祟祟出了门，探头探脑查看胡同里，见居委会的人真的不在，两人撒丫子就往大街上跑，去村里得去大街上坐公交车。
胡同里很安静，直到老甄两口子的身影彻底消失，一名身穿军大衣的人才从角落走了出来。
是市局的人。
从昨天开始，老甄家就布了人手，不仅两口子的对话已经被探知，就连门外居委会的人也是公安提前支走的。
回想起老甄两口子的对话，一贯不信邪的公安看着低沉的天都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颤。
借尸还魂，当公安这么多年，什么奇奇怪怪的案件都会遇到，这种诡异案件也不少。
蹲守在老甄家的可不仅仅只有一个公安，而是三人。
“老王，你回局里把这里的情况跟局长汇报，我跟周山去跟老甄两口子。”吴林直接给三人做了分工安排。
“你们那边需要支援吗？”
老王临走前问了吴林一句。
“你先汇报局长，局长肯定会有安排。”吴林启动小汽车，跟着老甄两口子的脚印离开了。
要不是担心被老甄两口子发现，其实应该是派人跟着一起坐车的。
王梅的娘家就在京城周边。
中途倒了好几趟公交车，耗时三个小时，他们才到达曲庄。
已经是中午两点多。
又冷又饿的两人一下车就往王梅的娘家赶，虽然六七年没有再来过，但整个村庄却没有多大的变化，还是那么古朴，也充满了生机。
大冬天的，树木大部分都落了叶子光秃秃，很容易就看清楚整个村庄。
就在老甄两口子往村里走时，吴林两人也下了车。
这时候可没有多少人开得起小汽车，为了不惊动村里，也为了不惊动老甄两口子，吴林两人只能把车停得离曲村远远的。
京郊的气温不仅比城里低，就连路边的积雪也要深厚很多，踩在积雪中，能听到嘎吱嘎吱的声响。
这种声响让老甄两口子烦躁无比。
十几分钟后，他们终于来到了王梅的娘家门前。
天冷，很少有人出门，他们这一路走来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遇到。
敲门声清脆地响起。
来开门的是王梅的弟媳朱玉莲，可能是没想过会是老甄两口子敲门，看清楚人，朱玉莲神情大变，嘭一下就把门狠狠关上。
然后就是慌乱往屋里跑的脚步声。
吃了闭门羹的老甄夫妻俩露出苦笑，看到最亲之人对待他们的态度，他们就知道闺女的事在村里不是什么秘密。
再次等到开门，已经是三四分钟后。
这次来开门的是王梅的弟弟王盛。
“姐夫，姐，怎么这个时间来？”开门后的王盛往脸上努力挤出笑容，视线却一直往老甄两口子的身后张望。
就连一双手都还停留在门上，好似要发现什么不对，立刻就关门。
“就我们俩，有事找村里的老辈人。”
老甄看出妻弟的害怕，满心苦涩地解释了一句。
“雯雯没来啊。”
王盛这才放心，拉开家门让老甄两口子进门，等人进了门，赶紧把门关上。
吴林两人赶到时，王盛的家门再次打开，两个十八九岁的青年神色匆匆地出了门，可以看出两人很严肃，都没有留意到吴林与周山。
“我去找村长。”吴林看向周山。
“我去王家。”
周山身形一闪，就悄无声息地进了王家，眨眼就隐藏了身形。
吴林这才赶往村长家。
来村里办事，找村长是最方便的。
不到半个小时，王盛家就坐满了人，都是村里的老人，至于孩子们，早就被赶去邻居或者亲戚家，此时王家的气氛非常沉重。
老甄两口子正跪在地上磕头。
两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沉默地磕头。
老人们都沉默着，也没有说话，不少人看着老甄两口子，掏出叶子烟卷了起来。
“老太爷，我姐就这么一条根，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王盛见姐夫、姐姐的额头都磕肿了，血缘亲情让他开了口。
这几年就算姐姐，姐夫不回来了，可想起当初孩子出事是在自家，他也自责不已。
“小盛子，要是有办法，我们当初怎么可能见死不救。”老太爷在村里年纪不是最大，但辈分绝对是最高的。
他一开口，其他老辈人也都点了点头。
王家的孩子，他们怎么都不可能见死不救，当年确实是没法救，结果老甄两口子也不听他们的劝，这么多年，他们知道怎么回事，却也没有往外透露一句。
已经算是很关照老甄两口子了。
“太爷，那孩子没害过我们，虽不喜欢上班，但在家也还算乖巧，有时候我跟老甄上班忙，回家晚，孩子也是会知道给我们做饭的，我们养了这么多年，她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地方。”
王梅停下磕头，抬头看向老太爷。
此时的她不仅额头高高磕肿，就连眼眶也红肿得不像样，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不想再失去这唯一的希望。
“没害过你们？”
老太爷原本有些话是不想说的，可听到王梅的话，他把手里的烟杆重重往一旁的桌子上一磕，脸也寒了下来。
“老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