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塞病?”白苏偏头看向陆问。
陆问解释了一下什么是白塞病:“白塞病又称为贝赫切特综合征,是一种全身性免疫系统疾病,属于血管炎的一种。会侵害人体多个器官,包括口腔、皮肤、关节肌肉、眼睛、血管、心脏、肺和神经系统等,主要表现为反复口腔溃疡、虹膜炎、会阴溃烂……”①
“是的,医生也是这么说的。”程龙揉了揉有点红肿的眼睛,“去年有段时间我老爱上火,眼睛反反复复的发炎,上半年开始频繁口腔溃疡,吃药也不顶用,前段时间发现下身有溃烂后才去医院检查,最后发现是白塞病。”
“白塞病一直反复发作的慢性病,医生说没法完全治好。”程龙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中医身上,“白医生,你们中医有办法吗?”
白苏帮程龙摸着脉,脉弦细数,舌苔薄白,是阴虚火旺、热毒阻滞的症状,“手足心热,烦躁不安,有时头晕脑胀像感冒了,对吧?”
“对,还失眠多梦,晨起时还容易恶心腹泻。”程龙一开始觉得上火发炎没什么,吃清淡一点就好,哪知道反反复复发作,甚至还影响到了其他部分。
“从脉象来看是湿热内蕴,热毒导致脾胃受纳运化功能失和,从而导致了阴虚火旺,所以病情才缠绵这么久。”白苏顿了顿,“你这病应该和狐惑病差不多。”
程龙从未听说过:“狐惑病是什么?”
何信和程冬冬从没听说过狐惑病这个词,“师父,哪里有写这个病?”
白苏轻咳一声:“金匮要略里有写,狐惑之为病,状如伤寒,默默欲眠,目不得闭,卧起不安,蚀于喉为惑,蚀于阴为狐,恶闻食臭,其面目乍赤、乍黑、乍白。蚀于上部则声喝。甘草泻心汤主之。”②
“医宗金鉴也有写,狐惑,牙疳、下疳等创之古名也,近时唯以疳呼之。下疳即狐也,蚀烂肛阴;牙疳即惑也,蚀咽腐龈,脱牙穿腮破唇。”③
“你们看书别局限在黄帝内经、脉经、伤寒论、千金方,其他各种医书都要看看,辩证取其之长。”白苏顿了顿,“程冬冬,你觉得可以用什么药方?”
程冬冬结合程龙的症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伤寒论里面的甘草泻心汤:“可以用它来清热泻火、健胃止泻和改善睡眠。”
“的确可以。”白苏用甘草泻心汤为基础方,另外加了旱莲草、女贞子、合欢皮、飞青黛、人中黄等药材。
“有人中黄啊?”程龙脸上有明显抗拒。
“是用甘草浸的,清热凉血、泻火解毒效果很好,对你这种久治不愈的溃烂效果极好。”白苏直接将药方递给何信,“去抓药。”
何信点点头,拿了药材就去抓药,等抓好药回来时程龙还一脸嫌弃,“你别多想,熬了之后都是药味儿。”
程龙现在已经觉得满嘴屎味儿了:“白医生,一想到就喝不下去,怎么办?”
“如果告诉你,喝完两天后就能好你喝不喝?不想喝就去退掉。”白苏不再理会纠结的他,继续给后面的人看诊,一个年轻女孩儿进来坐到了她跟前。
女孩长得白白胖胖的,一看胃口就很好的样子,白苏打量着她,发现她气色还挺好,不像是生病的状态:“哪里不舒服吗?”
“我前两天开车回小镇时,差点出车祸,被吓到之后心脏一直跳个不停,这都一两天了,还时不时有心悸不安、喘不上气的情况。”女孩叫小绿,她捂着心口砰砰跳动的心脏,“我上午去医院做了检查,检查出心律失常,其他没检查出问题,我妈说我可能是被吓到了,让我来找你开一副药收收惊。”
“……”白苏失笑不已,说得她像个神棍似的,她笑着伸手帮小绿把了把脉,脉弦紧,苔白腻,似有浊气瘀阻聚集于心,另外心火旺盛,如火炙烤一般。
白打又问了几个问题,“你说心跳不安是一阵一阵的?能感觉那一股闷气是从哪儿升起来的吗?”
小绿摸着肚子,“我感觉像是肚脐周围。”
白苏轻声询问:“便秘吗?”
小绿点点头,“便秘的。”
白苏:“上去的时候是不是会疼?”
小绿说是,“大部分是心口不舒服,偶尔会觉得喉咙也不舒服,反正就是一股气冲上去,像一只横冲直闯的猪,然后冲到心口就开始各种不舒服。”
白苏大约确定了小绿的病症,“你这是逆气上冲,应该叫作奔豚病。”
小绿一脸懵,“啥意思?”
“就是一种中医病症。”白苏认为是便秘的小绿大肠里的湿浊气,因为车祸惊吓给吓进了三焦系统里,然后从腹部上逆直冲心脏、咽喉。
心脏为了将浊气排出去,反应肯定很大,所以小绿才会反复觉得心悸不安。
所以首要目的就是排气。
白苏直接开了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理气降逆,排湿清浊,这些药可以入心、脾、肺、肾,大肠和肺相表里,理肺也是治肠,“吃这个药后应该会拉肚子和放屁。”
小绿笑着说没事,“白医生,吃药不用忌口吧?我喜欢吃肉,每天都得吃肉才行。”
白苏说道:“你心火旺,所以才想吃肉,这药能降心火,如果吃完药还觉得心火旺盛可以再来单独开药。”
“想吃肉是因为心火旺?”旁边一个老太太也特别爱吃肥肉,“我是不是也心火旺?”
“你可能是肾阴虚。”白苏看老太太年纪很大了,也不是体力劳动者,那应该就是虚症,身体缺什么,嘴里就会馋什么,缺少元气自然会想多吃点补阳的肉食。
白苏给老太太把了把脉,也证实确实如此,征询过老太太的意思后,给她开了补肾气的药。
将老太太送走后,被搀扶着的崔非慢慢走了进来,他身侧还跟着一个坐着轮椅的人,“白医生,这是我网上认识的朋友,他曾经患了格林巴利综合征,现在经过治疗已经恢复大半,但目前肌肉力量和灵敏度还没恢复,手指和脚趾还像套着一层手套和袜子似的,我看他一直担忧无法恢复,所以介绍他来找你。”
崔非的这位网友叫文青,是半年前发病的,经过几个月的治疗逐渐好转,出院后一直在积极康复训练,但效果一般,网上看到崔非的康复视频后就私信询问了崔非。
两人一来一往之间慢慢熟悉起来,得知文青的女朋友因为他生病转头和他好兄弟结婚后,两人顿时惺惺相惜,今儿也是专门陪文青过来看病。
白苏先给崔非扎针,然后才帮文青把了把脉,“这病一开始是什么症状?”
“发病前几周有轻微感冒或腹泻,当时没多注意,但过了两周手、脚开始发麻,几天后的早上,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动不了。”文青当时吓坏了,连忙让前女朋友送自己去医院。
送去医院后,他就逐渐出现呼吸困难、吞咽障碍,之后就送进了急救室,后来又在ICU住了一个月才出来。
等他出来女朋友就和他说分手了,等他出院时女朋友已经和朋友领证结婚了。
旁人听着唏嘘不已,都同情地看着他。
文青被大家同情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总觉得头上早就绿油油的了,他低着头看着虚软无力的双腿,自嘲地笑了笑,“白医生,我还能好吗?”
白苏摸着文青的脉有些沉滑数,舌红苔黄腻,湿热郁积身体,有些发热症状,另外四肢痿软无力,四肢沉重,麻木微肿。
湿热浸淫筋脉,导致气血阻滞和筋脉失养,另外因为久病为愈,导致脾胃虚弱、肝肾阴虚,互相影响,致使他身体恢复极慢。
“瞧着还行,虽然瘀阻但也没阻死,正慢慢恢复中,针灸就行。”白苏看着问题不算严重,直接取针为他针灸。
文青瞬间空了口气,他以为会一直瘫下去,“谢谢白医生。”
“没事,之后每天过来针灸就行。”白苏帮他扎着手足阳明经穴和夹脊穴等位置,另外还给他开了滋阴补肾、和气血、去湿气、通经活络的混合方。
白苏把方子递给推着他进来的寡言少语的中年男人,也是文青的父亲,“除了喝药,你平时在家给他按摩曲池、手三里穴、风市穴等几个位置,可以帮助他四肢恢复力气。”
文青爸爸连忙记下,“我会的。”
白苏又叮嘱了几句,刚说完前两天来过的可能患有垂体瘤的中年女人王红再次过来了,她神情激动地跑进医馆,一把抓住白苏的手,激动得晃悠着:“白医生,你真的神了,我脑子里真的长了个那什么瘤。”
白苏纠正她:“垂体瘤。”
“对,是垂体瘤。”王红昨天在丈夫、儿女的陪同下去县城大医院做了检查,确认的确长了一个垂体瘤,大概有两厘米大,头疼和视力下降都是垂体瘤导致的。
另外还查了查肚子,肚子里也确实有了一个孩子,不过她和丈夫商量后不打算再要孩子,毕竟两个孩子再过几年都要结婚了,再生一个带出去好丢人啊。
所以昨天王红就将孩子做了,今天稍微恢复一点就来了医馆,一是感谢白苏,二是想让白苏开药调一下身体,顺便再帮她治一下脑垂体瘤,“医生说我脑子里的脑垂体瘤大概率是良性肿瘤,不用太过担心,唯一担心的是长大引起其他并发症,所以还是让我做个微创手术。”
“但我想着你这么厉害,连我得什么病都能清楚摸出来,肯定也有办法治我这个毛病,所以我们全家一致决定找你来治,如果不行我们再去手术。”
白苏好心提醒她,“直接做手术会节省很多时间和金钱。”
王红家里条件还行,再加上信赖白苏,所以还是决定找她:“我们知道,但我刚做了孩子,还得休息一段时间才能动那个手术,所以还是麻烦白医生你了。”
“你这会儿身体虚,我也不敢给你针灸活血化瘀。”白苏想了想,还是先给她开了适合坐小月子的八珍汤,“这药喝十天身体基本就能恢复,这期间你再想想吧。”
王红没想到白苏为了她的身体,连钱都不愿意赚,心底对她更多了几分钦佩,“您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医者仁心。”
白苏不敢居功,“我只是实事求是,你现在身体的确不适合活血化瘀。”
王红活了一把年纪了,看人还是看得准的,“白医生你别谦虚。”
白苏谦逊温和的笑了笑,然后将药方递给程冬冬去抓药。
等着拿药的间隙,王红又忍不住吹捧几句白苏:“白医生,你咋就这么厉害呢?怎么一把脉就把出我身体里的各种问题了?”
白苏扬起嘴角,“因为我是大夫。”
“外面也很多大夫,但能像你一样把出来的不多。”王红早些年身体不好,也看过很多中医,从没遇见白苏这样的,一把脉就能说出你所有的病症:“你是个好大夫。”
“谢谢夸奖。”被认可,白苏很开心。
来医馆的人都对白苏医术是认可的,这让白苏很有成就感,她笑着回头看了看偌大的医馆,爷爷,没有让你失望。
还有。
我找到咱们家遗失的药方了。
很快就能拿回来了。
今日距杏林堂爆出使用违禁药材已经三天,网上舆论不断,官方亲自调查,果然查到药厂以进口药材名义从国外违法所得许多野生保护植物,另外还得知在国外有老虎养殖园。
在确认存在走、私行为后,沈家工厂被查,另外药行、杏林堂也被查封,最后查出药行以收购便利违法所得许多野生药材。
另外还有各种小道消息传出,比如杏林堂曾经治死过人、延误了病情、还有价格昂贵、以次充好等问题。
消息混乱,大家都没办法辨别真伪,不过程冬冬吃瓜吃得很开心,“哈哈哈,活该,让他们之前用这个法子坑我们,现在自食恶果了吧!活该!”
“这些小道消息全都是真的就好了!就能让师父狠狠出一口恶气!”
陆问也看得津津有味:“我估计都是真的,它开了这么多年肯定有些见不得光的。”
白苏看了看,觉得他说得对,她看着网上说药厂负责人方大力被抓的事情,觉得一切都很顺利。
太顺利了。
顺利得过了头。
就好像有一只手,一直在帮她一般。
白苏发消息问檀越,“网上的事情,檀先生帮忙了?”
檀越回:“没有。”
“真没有?可为什么会这么顺利?”白苏想他们被抓,他们就被抓了,想他们名声受损,就多出这么多小道消息。
“是很顺利。”檀越也觉得有人在推波助澜,“暂时看起来他们对你没有恶意,我让宁远去查一查,查到后告诉你。”
“谢谢。”白苏重新翻看着网上的消息,很快听到何信虔诚的祈祷声:“真希望警察把他们全都抓去坐牢,还师爷和小师姐一个公道。”
“破船还有三千钉,沈家枝大叶大,恐怕没那么容易玩完。”程冬冬转头看向白苏,“对吧,师父?”
白苏点头,所以要等官方的消息。
此时的B城的沈陵泉此刻气得爆炸,嘴巴上长了好几个火泡儿,“方大力被抓了,让人联系他,说他老婆儿子已经安顿好了。”
沈陵泉堂弟说道:“大哥,你确定这样没事儿?”
沈陵泉嗯了一声,除非方大力想他老婆儿子死。
沈陵泉堂弟耸了耸肩,“这事儿也怪大哥你,明知道那些东西不能碰,你为什么还要用?还非要开药厂?我们家靠杏林堂和药行已经很好了。”
沈陵泉目眦欲裂的瞪向这个野心很大的堂弟,冷嗤了一声,“要不是有药厂一年十几亿的收入,就凭你那微不入流的医术也能开上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