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是,我们在网上看到杏林堂被查封,还以为你当日就回来了,没想到又过了这么多天才回来。”
又有人问:“网上说他们狗急跳墙让人撞你,是真的吗?”
“是真的。”白苏抬了抬还没彻底恢复的右手,“现在还有点疼。”
病人们这才注意到白苏的右手袖口下是缠绕着绷带的:“你不说,我们都没注意到。”
又有病人关心问道:“才没恢复你就重新开门啦?手不要了?”
“是啊,我们也不是那么着急。”
“用了膏药,恢复了七八成,只是把脉开方没啥问题,就是今天可能会慢一点。”白苏让大家进来看诊。
先进来的是患有肝硬化的魏才,“白医生,我的药全都吃完了,中间停了七八天,这没事吧?”
“没事。”白苏左手帮魏才把着脉,左关上部肝还是有些涩滞,但气滞血瘀的情况好了一点点,“喝药后恶心、食欲不振的情况好点了吗?”
“好一些。”因为胃口明显好了一些,所以魏才看到白苏一回来就匆匆赶来抓药了,“我平时小半碗就觉得顶得慌,最近能吃一小碗。”
“胃口好了就是好征兆。”白苏起身帮魏才扎了针,“你之后每天都来吧,我接下来一段时间每天都在。”
“好,我们家在外面村子里租了一套民房,和郑大龙、李大龙他们这些病友一起住,到时候每天都过来。”魏才发现了白氏医馆的厉害之处,自然不愿意错过,所以和相熟的病友们约着一起过来看病。
郑大龙和李大龙就等在后面的,看白苏望过去,两人都朝她咧嘴笑了笑。
白苏也回以一笑,然后继续帮大家看诊和针灸,时不时交代程冬冬写药方时写清楚一点,以免何信不认识。
章超也急急忙忙的带着喉癌的老爷子过来针灸看诊,“白医生,你看看我爸情况怎么样?这都十几天没针灸,我担心……”
他瞄了眼准备针灸的父亲,压低声音小声问白苏:“会不会恶化了?”
白苏正在取针,“吞咽变严重了?”
章超说道:“这倒没有,和你离开之前差不多,有一点疼,但该吃吃该喝喝。”
“该吃吃该喝喝就是征兆啊。”白苏拿了银针走到章老爷子跟前,仔细帮他把了把脉,喉部聚集的痰瘀热毒蓄消散了一点,身体脾胃气血也好了一些,“老爷子,最近胃口好些了吧?”
“好多了,能吃能睡的,上厕所也利索。”章老爷子觉得自己身体挺好,就是搞不懂为什么老是喉咙痛,“白医生你医术不行啊,一个小小的喉咙痛都还治不好。”
白苏没和不知情的他生气,只是说道:“越小的病越不好治,大病反而更好用猛药。”
“是吗?”章老爷子一脸的不相信。
“真的。”白苏直接给他扎针,扎好后再给他开药,新的药里加了蜈蚣、蝎子之类的药材,蜈蚣擅长开瘀解毒,对他喉咙肿瘤效果更好。
章超偷瞄了眼和其他人闲聊的父亲,看起来精神很不错,小声对白苏说道:“白医生,你看我爸能吃能喝的,精神也挺好,说出去都没人相信他得了病。”
“你瞒着他是对的。”白苏顿了顿,“坚持针灸吃药吧。”
“肯定要坚持的。”章超还是觉得现在的效果有点慢,“要是能更快一点就好了。”
“你想更快一点?要不要试试真正的银针?”白苏犹豫片刻后说道:“二千一次,效果会好一点。”
“这么贵啊?”针灸一个月就得六万,章超支付不起。
“白医生,这个银针真的效果更好一点吗?我能试试吗?”陈金家里条件相对宽裕,只要效果好,愿意多花钱。
“可以,不过得等一会儿,那个消毒需要一些时间。”白苏让程冬冬去取银针,她则继续帮后面一位病人看诊。
这位病人瞧着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白苏打量着他,对方戴着帽子,帽子下光秃秃的,没有头发,整个人瘦得有些脱相,瞧着已经病入膏肓的样子。
白苏伸手帮他把了把脉,脉象沉细,右关脉处尤为细软,是很典型的跗骨脉,病在胃,且已有实证,“你知道自己的病吗?”
男生大概三十来岁,但因为瘦骨嶙峋,脸色蜡黄,瞧着年纪又大了一些,他抿了抿干涸的嘴唇,轻轻点头说知道:“我现在胃癌晚期。”
白苏点点头,知道就好。
“我之前一直在治疗,但没什么效果,我不想浪费钱就回家了。”男生叫周永,他回家等死时,忽然接到朋友小熊的电话,和他推荐了白氏医馆。
大家都知道癌症是绝症。
医院都没办法,一个中医又有什么办法呢?
所以周永压根不抱希望,不想再浪费钱。
结果他老婆听到后,非要让他过来看病试一试,不来就跳楼,他实在没办法才过来的,趁着老婆去外面给他买水,所以自暴自弃的对白苏说道:“白医生,你随便给我开一点药,我拿回去交差就行了。”
“……我不能为了你交差,就败坏我医馆的名声,该怎么开药还是怎么开药。”白苏继续帮他把脉辩证,脾胃寒凝血瘀,痰湿内生,瘀阻成积,牵一动全身,脾肺肝肾也被影响得极为虚弱。
白苏问他,“平时有吐血?”
周永点头说有,“上厕所也有血,还腹胀、呕酸、胃口差、恶心,另外包括血小板等指标都很低。”
因为生病,所以说话也有气无力的,他不想反复张嘴,所以一次性将所有话都说了出来。
白苏看他提不起力气,也不再多问,把脉清楚后就直接开方子:“针灸和吃药一起试试,行吗?”
“就开一点药。”周永不想再扎针。
“不行,一起针灸试试看。”买水回来的周永妻子立即打断他的话,“我都打听过了,白医生针灸很厉害的。”
周永捂着隐隐作痛的胃,有些难受。
“老公,针吧。”周永妻子直接拍板,“拜托白医生直接给他扎。”
“行。”白苏让她扶着丈夫坐到隔间,让她撩起袖子和裤子。
等撩起来后,白苏就看到了满是淤青的胳膊和腿,上面针眼斑驳,都是输液、打针、化疗后留下的。
白苏没多看,直接取针扎了外三关穴和四花上中穴,主要是疏心清肺、调理脾胃、治疗胃病的。
扎针时,周永就靠在妻子的怀里,神色漠然的没说话,不过在白苏轻轻捻转,运气刺激经脉时,察觉到暖意的他精神一振,这就是针灸吗?
白苏看他情况严重,帮他运气了两遍,然后才出去帮他开药方,用的黄土汤,以灶心土、就干地黄、炮附子、阿胶等药材为主,另外因他呕酸,所以加了旋复花、代赭石,另外再加了侧柏叶、炮干姜、艾叶来治疗脾不统血的吐血症状。
将药方开后,白苏同周永老婆聊了几句,“他有一点自暴自弃,我担心他不会坚持针灸和吃药。”
周永老婆知道丈夫求死的想法,无奈的叹了口气,“好,我一定好好监督他。”
“情绪很重要,要有希望。”白苏理解生病的人心理负担重,但若想不开,她就是神也没办法,“小镇周围有山有河,可以钓鱼,也可以爬山捡野果子捡蘑菇,如果时间允许,你们可以多出去转转。”
“好,谢谢医生。”周永老婆感激道谢。
“没事。”白苏帮周永开完方子,外面古老爷子哎哟哎哟的走了进来,“小白医生,快帮我看看,我不小心扭伤了。”
“怎么回事?”白苏忙问道。
“我刚才在家打高尔夫,结果扭了两下就听到后腰咔嚓一声响,缓了缓就发现有点胸闷恶心,头晕头痛,后背也疼,另外手臂也麻木的动不了。”古老爷子说话间都觉得胸口疼,像有一把刀一直在刺凶口,钝痛明显。
“我帮你看看。”白苏领着古老爷子进隔壁,让他撩起衣服后帮他按了按,刚碰到后背古老爷子就疼得直吸气。
“胸椎错位了。”白苏按了两下就找到了原因,“问题不大,老爷子你低头曲背,我帮你弄回去。”
古老爷子点点头,按照白苏说的摆好姿势。
白苏活动了下自己有点疼的右手,然后按住错位的地方,轻轻往前一推一旋,随着咔的一声响,错位的胸椎就复位了,“好了。”
古老爷子站了起来,顿时觉得呼吸顺畅不少,闷痛感也没了,“诶,一下子就好了。”
“之后别再做扭转的动作,小心再次错位。”白苏叮嘱着古老爷子,刚说了两句程冬冬一脸警惕的跑了过来,“小师姐,之前我们觉得不像是单纯看病的那个老头来了!他说找你有事。”
“找我?”白苏疑惑地撩起帘子往外看,一眼就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小薄袄的老者站在门口。
古老爷子也看了两眼,“那好像是C城杏林堂的坐诊大夫。”
杏林堂?
白苏瞬间警惕起来,不会是来报仇的吧?
第76章
白苏走出去, 防备的打量着老者,开门见山的问道:“听说你是杏林堂的坐诊大夫?”
老者点点头,和善笑了笑, 然后主动的做了一个自我介绍:“我姓曲, 名叫曲柳华。”
柳华也是柳絮, 味苦寒, 凉血止血、解毒消痈的作用, 白苏打量着曲柳华, 面相看起来慈眉善目的, 可惜他是杏林堂的人,“你找我有什么事?”
曲大夫看出白苏眼底的防备,讪讪笑了笑, 看了眼忙碌的医馆后问道:“……我来是想问问你们医馆需不需要坐诊大夫。”
白苏怔住了, 她没听错吧?
杏林堂的大夫想跑她这里来坐诊?
程冬冬和何信顿时防备的看向曲大夫,“你不会是因为杏林堂出事了就想来卧底偷我们方子, 好让他们东山再起吧?”
“没有,绝对没有。”曲大夫连忙保证。
程冬冬一脸狐疑:“那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我没有打什么主意。”曲大夫轻咳一声, 尴尬地搓了搓长满褶皱的手, “只是年纪大了闲不住, 想找个地方坐诊,绝对没有其他心思。”
白苏打量着曲大夫的神情:“我听他们说你的医术还不错, 想坐诊在哪里都行。”依照他的本事和名气, 自己开一处医馆也是可以的。
曲大夫点点头, “但其他地方不是白氏医馆。”
白苏疑惑地拧眉,为什么非她们这个乡下小医馆?
曲大夫也知道因为杏林堂这层关系, 被怀疑也很正常:“我保证,我没有歪心思, 只是出于对白大夫你医术的钦佩才过来的。”
“实不相瞒,我本人比较擅长治疗关节疼痛之类的病症,自认在这方面有一些心得体会,但购买过你们的止疼贴和药后,便知山外有山。”
“后来陆续得知白大夫医德高尚、医术精湛、药价利好百姓、坚持传承,心中更是钦佩,之前碍于种种原因不好前来,如今算是自由身,所以才冒昧前来询问。”为医者自当博极医源、精勤不倦、求取所长,曲大夫觉得自己后半辈子还长,理应学一些,多精进一些医术。
言辞很诚恳,里面也透露出欣赏之意,但程冬冬还是满脸戒备,“你看,你还说你没有打我们医馆主意,这分明就是惦记着我师父的止疼贴和医术。”
曲大夫忙解释说没有:“我身为中医,有自己的道德底线,白大夫医术精湛、知行达一,我心中甚为钦佩,因此才冒昧前来的。”
曲大夫从医多年,一直坚持大医行为,如今也不过是想继续坚持初心,继续救病治人。
程冬冬听到他说自己的有道德底线,翻了个白眼,“那你之前还帮你老东家来我们医馆?”
“我虽然来过,但并未细透过你们的药方。”曲大夫身为大夫,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一点药方,但并未说过,不过终究是不妥,他也为此深感抱歉。
白苏点点头,信他这话。
若是他真说了,杏林堂可能早琢磨出止疼贴了,也不至于后面搞诬陷。
但即便是真的。
白苏也不好留下他,毕竟他在杏林堂待过,“抱歉,暂时不用。”
来之前,曲大夫就猜到肯定会因为杏林堂的原因碰壁,倒也不觉得很失望,拱了拱手说道:“抱歉,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