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妈啧啧感叹:“白苏,你对新请的坐诊老头也太好了吧,还给他专门租一个院子。”
白苏纠正她:“那是曲大夫,他在市区也是小有名气的大夫。”
“也不是单独租给他的,以后兴许还会雇其他人。”
“还小有名气啊?”文大妈以为就是一个普通小老头呢,她抓了一把瓜子开始八卦,“那请他得花多少钱啊?会不会亏本啊?”
“……”要不是王婆婆还在医院,白苏肯定不会来找文大妈的。
白苏拿了电话就联系了房主,房主在A城定居工作,父母去世后家里的老院子就空置了下来,所以一打电话就答应了下来。
租下房子后,白苏雇了周老三、马月几人帮忙将院子打扫打扫,收拾妥帖后隔天就让曲大夫住进去了。
曲大夫住进去后,便开始勤劳上班生活,每天早八晚六,风雨无阻,几天后就慢慢的融入了医馆平淡又充实的生活。
找曲大夫看过诊的人也开始陆续回来反馈,都说药效不错,推拿得也挺好。
程冬冬和何信盯了几天,没看出异样,反而是在学医过程中,曲大夫好几次都毫不藏私的指点他们,因此他们也不再像最初那么防备他了。
这天晌午吃饭时,程冬冬忍不住问了起来:“曲大夫,我挺好奇的,你医术也挺好,为什么不自己开一个医馆,为什么要去杏林堂?”
曲大夫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家一早是有一个小医馆的,我的医术也是师从我父亲,我父亲他比较擅长治疗关节疼痛的病症,在十里八乡也算是小有名气。”
“但早些年因着一些事差点锒铛入狱,是杏林堂的老东家帮了我父亲,后来为了报答老东家,我便在杏林堂做事了,大概做了二十年。”
“什么事啊?”程冬冬下意识的想起白家祖师爷的事情,“不会和祖师爷一样是被杏林堂陷害的吧?为了惦记你们家的药方?”
曲大夫怔了下,随即否认说:“应当不是,我们家治病药方挺普通,比不上杏林馆里的那些药方。”
程冬冬强调:“那些是我师父家的药方。”
曲大夫点点头,赧然地叹了口气,真没想到那些好用医方竟然是白家的,“我父亲虽然坐诊多年,但并没有证书,被人举报后就被抓了,后来是杏林堂老东家帮忙周旋的。”
程冬冬同情的看着他,“然后你们就卖身给杏林堂了?”
“只是签约三十年,家里医馆关门了,我也只能去其他医馆谋生。”曲大夫并不觉得委屈,因为他也从杏林堂其他大夫那儿学到了很多,再结合父亲的方子,自己琢磨出了其他效果不错的方子。
听着曲大夫的想法,程冬冬呐呐说道:“你想得挺开。”
“中医博大精深,学无止境,每一个比我厉害的都是老师,能提升自己的医术是好事。”曲大夫心胸开阔,坚信三人行必有我师,这也是他来寻白苏的原因。
白苏觉得曲大夫是真的喜欢中医这一行,而且做事挺有韧性,中医传承需要这样的人,“你们多和曲大夫好好学。”
程冬冬点点头,每天都跟着师父、曲大夫身后学,像一块海绵努力吸收着经验。
何信学得有些慢,但也在尽力的跟上了。
转眼白苏回小镇已经五天了。
明媚阳光透过窗几明净的玻璃窗洒进屋里,落在她的手机屏幕上,将檀越的消息照得一清二楚。
从B城回来后,白苏和檀越发消息的频率就增加许多,从吃过了吗开始,再到其他医馆里的琐碎事。
聊着不觉得烦,反而觉得一天过得很快,白苏看着界面上檀越的最近一条回复,他说他的嗓子基本恢复了,腿上伤口也愈合了,过两天就回来。
“确定恢复了吗?拍张照片看看?”白苏担心伤口未愈合,回来会崩裂。
病床上的檀越看了眼腿上扎着的银针,默默忽略掉后面一句话,“真的恢复了。”
白苏猜他肯定是想早点回小镇,嘴角微微上扬,“那行吧,回来时注意安全,别崩裂了。”
她发消息时,程冬冬猛地蹦到她跟前,“师父你和谁发消息呢?”
“没谁。”白苏收起手机,板着脸看向他,“你凑过来干嘛?”
“骗谁呢?嘴角都咧到后脑勺去了。”程冬冬小声嘀咕,“要不是你单身,我还以为你恋爱了呢。”
程冬冬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对劲,眨巴着眼睛:“诶,师父?你不会真的背着我们谈恋爱了吧?你才多大啊,就谈恋爱了?”
“……没有。”白苏莫名有点心虚,连忙打断他,“不要瞎说。”
“是檀越,他说他的腿伤愈合了,这两日就回来。”
“哦~~~是檀先生啊~~~”程冬冬拉长了声音,檀先生有什么想法他可是清楚得很呢。
白苏抬起手想收拾他,这时外间有病人进来了,是之前得了垂体瘤的病人王红。
距离王红流产已经过去二十余天,她身体基本已经恢复,这次过来是专门请她治疗垂体瘤的。
白苏请她坐下,然后帮她仔细摸了摸脉,气血已经恢复了一些,能辨出正垂体瘤的的脉象了,脉十分沉细,舌质暗红,舌苔黄腻,“老爱口干咽燥,肢体困重,对吧?”
王红点头说对,“我有点虚胖,所以走路也有些沉重。”
白苏嗯了一声,又继续看了看脉象,根据症状判断出她有失眠多梦、无心烦躁、头痛、视力减退等问题,“主要还是心肝阴虚、痰热蕴结导致的经络瘀阻,从而结成块成了肿瘤。”
王红听不太懂,但反正相信白苏准没错,“白医生,你不用告诉我,直接给我扎针开药就行。”
“好。”白苏还是按照症瘕积聚来活血化瘀,给她开了药,然后领她去针灸头部,针灸时恰好陈金也在旁边,两人都是脑部肿瘤,交谈过后都有点惺惺相惜。
“你用普通针吗?你要不要试试我这种银针?效果比普通的更好。”陈金指着头上的银针说道。
“这还有区别?”王红好奇的看了看银针和钢针,一个粗长一点,手柄处缠着一圈一圈的银丝,另一个细短一些,上面很光滑,什么都没有。
“一个是银针,一个是普通毫针,银针效果会好一点,二千一次。”白苏告诉她。
王红听到价格,吓了一跳,“我扎不起,我还是扎普通的吧。”
“扎一次银针,比扎五六次钢针的效果好。”陈金昨天去医院做了脑部检查,情况好转了许多:“真的,相信我。”
“真这么好?”王红很心动,但奈何钱包不支持。
“真的!我昨天脑部检查时发现肿瘤已经小了0.5厘米了。”陈金说得信誓旦旦的,引得旁边肝硬化的魏才、胃癌的周永老婆也看了过来,他们眼里都透着一丝哀求希冀,小心翼翼询问道:“白医生,这个银针效果真的那么好?”
白苏嗯了一声:“银针的效果是要比普通钢针效果好一些,但没那么神,不是扎了就能治愈,只是辅助身体营卫运行。”
其他病人忽略掉其他,只追问前半截:“为什么银针的效果就会更好呢?”
“不是所有银针效果都会更好,是需要银针传承人手工锻造、且符合阴阳五行的银针才会有独特灵气,效果才会更好。”白苏解释了一句,“另外若是有金针效果会更好。”
陈金当即问道:“那你有金针吗?要是有,无论多贵我们都想试一试。”
白苏迟疑了一下,说了一声没有,金针不够精纯,效果比银针好不了太多,这会儿就不拿出来了。
“那我们用银针也行。”魏才不愿意慢慢熬,银针能快一些他肯定选这个,“多少钱我都愿意。”
“一次两千,如果想用这个银针得等一会儿,一个一个来。”白苏手里只有这一套银针。
魏才点头:“好,我等一等。”
另外还有手里宽裕的人想尝试,包括周永的老婆,但周永不太愿意,二百块钱一次已经很贵了,再折腾下去他们家就得倾家荡产了。
“只要能治好你,倾家荡产又如何?”周永老婆坚持要让白苏给丈夫用银针。
白苏最后帮他们用了银针,银针比普通钢针粗一点,所以刚扎下去时痛感明显一点,随之还能感受到一股比钢针气感还更粗的气流划过,像横冲直撞的小马驹,沿着经络到处跑,连续跑了几圈后才慢慢在病灶处消失不见。
等针灸完,所有人都觉得身体轻松许多,纷纷感慨:“这两千块花得值。”
这么一说,勾得更多人都想尝试了。
曲大夫也十分好奇,等傍晚病人都离开才找到白苏:“小白医生,我能感受一下两种针的针感吗?”
曲大夫家不擅长针灸,后来和其他大夫学的,也知学了皮毛,平时也顶多用用普通钢针。
白苏颔首说可以,直接拿普通钢针和银针同时给曲大夫、程冬冬他们感受一下。
下针的刹那,曲大夫就觉得普通钢针有一点酸麻,这是他平时都能感受到的,等银针下去时,这股感觉就放大了数十倍。
曲大夫瞬间就感觉到了差距,难怪白苏针灸效果好,区别都在这里了吧。
“还有呢。”白苏看他感觉到了,再轻轻运气,有了气的推动,两者区别就更大了,曲大夫感受完后整个人都惊住了。
“你竟然会有气。”曲大夫顿时瞪大了眼,扎钢针的手臂能感受到有一串小气泡划过,另一只手的气体明显更粗长,小一条小河流,源源不断的往前流。
“难怪,难怪。”曲大夫之前一直疑惑为什么同样是针灸,白苏针灸就事半功倍的治好糖尿病心脏病?原因都在这儿吧:“你年纪轻轻,怎么练出来的?”
“就每天练气功,练着就练着就有了。”白苏是跟着师兄学着练出来的,掌握到诀窍的她回来摸索了几遍也就能聚起来了。
“你说得轻松,但真的很难。”曲大夫平时也练,可是练了几十年,除了身体好一些,并没有练出气,因此他看白苏的眼神充满敬佩和羡慕,白苏绝对是父亲说过的有天赋之人。
“我觉得还好。”白苏从小学东西是挺快的。
“师父,你也太凡尔赛了。”程冬冬练了一两个月,还没摸到门道呢,“师父,你再让我感受一下金针的气感,行吗?”
“行。”白苏去取了金针出来,然后给几人试了试,金针下针后的气感比银针明显一点点,但区别不是特别大,“如果是更好的金针,运气时应该能感受到洪流一般的气感。”
曲大夫没接触过,很是震惊,“洪流一般?那岂不是能治更多疑难杂症?”
白苏嗯了一声。
“可惜咱们没有。”程冬冬一想到杏林堂,忍不住埋怨地看向曲大夫,“这是你们杏林堂还回来的,肯定是你们弄坏了,所以才不好。”
“杏林堂还回来的?”曲大夫明显一怔,“我没听说过杏林堂有金针啊。”
程冬冬撇了撇嘴角:“偷的东西肯定不会往外说了。”
曲大夫面色讪讪,“大概是吧。”
白苏听到这里,心底泛起一丝疑惑,“你之前说杏林堂不太做针灸?”
曲大夫点点头,“老东家并不精通针灸,只要以把脉开方为主,其中风湿药方最为闻名,因此招的坐馆大夫都以擅长经方和时方的为主。”
白苏想起自己拿回来的医书,里面有几本关于针灸、针法方面的医书,上面有反复翻阅的痕迹,上面还有侃侃而谈的笔记,不像是不精通的样子,“你确定他不擅长?“
曲大夫很笃定,不止不擅长,还几乎不碰。
白苏沉吟片刻又问:“你见过你老东家的字迹吗?”
曲大夫点头,见过的。
“何信,去我书房取一本白氏针法出来。”等白苏拿到医书后,翻开上面的字给曲大夫看,“是你老东家的字吗?”
曲大夫摇摇头,“不是。”
白苏又问:“那是其他人的吗?”
曲大夫又摇了摇头。
白苏霎时明白了,这医书恐怕是其他人塞进来打发她的。
要不是曲大夫辨认了字迹,她恐怕会一直蒙在鼓里。
何信看小师姐脸色微沉,一头雾水,“小师姐,怎么了?这字是谁写的啊?不是祖师爷他们吗?”
白苏摇头,沉吟片刻后笃定说道:“是拿走了我们家真正金针的人。”
她原本只是觉得奇怪,祖上金针为什么不够好,但现在听曲大夫说沈老不擅长针灸,几乎不用,而医书又有经常翻阅的痕迹,这很矛盾,但若使用的不是同一人,那就一切都解释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