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危衡没有让她帮忙:“你去休息吧,我东西不多,自己可以的。”
姚容也不再坚持,回屋清点自己的积蓄。
她在D市小县城周边有一套三层高的自建房。
房子被她改造成了民宿,一楼她住,二楼和三楼都用来出租。
这些年来她就靠着经营民宿生活。
但是D市小县城只有一处不怎么出名的景点,游客不多,一年下来,民宿的利润并不高。
再加上今年年初时花了一笔钱重新改造民宿,现在她手里的存款已经不多了。
还没有自己的未成年儿子有钱。
这么想着,姚容打开了放在一旁的笔记本电脑。这是她向许危衡借来的。
利用电脑,姚容一目十行,开始浏览各种信息。
这个世界大体的发展趋势和她曾经去过的地球差不多,但是在经纪、政治、历史和科技等具体发展程度上,还是存在有一定的偏差。比如地球上那些叫得出名字的人,这里一个都没有。
看了许久,姚容逐渐心中有数。
结合她这具身体的经历、阅历,以及许危衡本身的情况,最适合她的职业,其实是一些入门门槛低、自由度高的职业。
这个职业能赚到钱、实现她人生自我价值的同时,最好还能够帮到许危衡。
那要做什么呢?
姚容纠结起来。
倒不是因为没有可选择的余地,恰恰相反,她能选的太多了,才会有所犹豫。
突然,电脑右下角弹出一个弹窗——【恭喜《2050Ⅱ》总票房破四亿】
截止今天,《2050Ⅱ》已上映半个月,但总票房才刚刚突破四亿。
这部电影投资三亿拍摄,再加上后续的各种宣发,成本至少有四亿。
现在这个票房看似高过了电影成本,但一部电影上映,还需要和电影院等进行分成。
一部电影想要回本,票房最少要有投资数的三倍以上。
可以说,《2050Ⅱ》的投资方亏得血本无归。
也难怪陈导他们要急急忙忙将许危衡推出来背锅。
实在是这口黑锅又沉又重,谁背谁要玩完,他们都不肯背,自然就选了一个没有任何背景、也没有经纪公司在背后撑腰的小明星。
现在许危衡的经纪人要面临赔款和失业,经纪公司要面临税务总局的雷神之锤,那些陷害过许危衡的人,就只剩下许意远一家和《2050Ⅱ》剧组了。
想要对付许意远一家并不难,倒是《2050Ⅱ》剧组那边……
电影是凭质量本身来说话的。
沉吟片刻,姚容打开文件,在文件第一行敲下了一个书名:
《星空》
她决定了,她要成为一名科幻小说作家。
那些瑰丽奇妙的科技,那些人类对科技的最深层次探索,只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的想象中,却是她亲眼目睹、亲身经历、甚至亲自研发过的。
她甚至不需要编造,不需要杜撰,只需要把这些内容清清楚楚描述出来,就能构造出一个宏大的科幻宇宙。
日后时机成熟,她会选择找人投资拍一部末世灾难片。
她会用事实告诉陈导,告诉观众,《2050Ⅱ》的失利是因为导演无能,因为特效做得不好,因为剧本本身很糟糕,而非归咎于一个甚至不是男一号的男演员。
***
时间一晃,姚容刚将小说构思完毕,就到了飞机起飞的日子。
周律师有事找许危衡谈论,谈完后顺便送姚容和许危衡去机场。
车子开进机场,周律师帮忙从车后备箱提出行李:“解约的事情全权委托给我就好,你们在D市那边安心等消息吧,不必担心。”
许危衡问:“不知道要多久出结果?”
“快的话,一两个月应该就能有消息了。”
得到确切的答复,许危衡向周律师道了声谢,与姚容一块儿走进机场。
在办理行李托运时,前排有个乘客的手机闪光灯突然闪了闪,其他人都没有在意,唯独许危衡抿紧了唇,将戴在头上的鸭舌帽重重压下,宽大的帽沿几乎将他的眼睛都遮住。
姚容关心道:“怎么了?”
许危衡本来就戴着大大的口罩,现在再把帽沿压这么低,整个人的脸几乎都被遮住了。
许危衡摇头:“调整一下帽子。”
闪光灯又再次亮了起来,还是刚刚那个乘客。
许危衡条件反射般绷紧了身体,等到这阵闪光灯过去,他全身肌肉才慢慢恢复松弛。
姚容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他这是在恐惧镜头吗?
顺着这个念头往下想,姚容突然发现,她跟着许危衡住了大半个月,这段时间里,她没见许危衡玩过手机。
一次都没有。
按理来说,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是最沉迷玩手机的时候。但他宁愿坐着发一天呆,或者看一天《海绵宝宝》,也没想过靠电子产品来打发时间。
姚容翻了翻行李包,从里面取出一罐旺仔牛奶,递到许危衡面前:“差点忘了我给你买了这个。”
许危衡用指背蹭了蹭鼻子,大庭广众下喝旺仔牛奶,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姚容直接打开了:“快喝吧,这个不能带上飞机。”
许危衡沉默。
他摸了摸自己头上戴着的帽子、遮住大半长脸的口罩和立起的衣领,安慰自己:没事,反正没人认得出他。
这么想着,许危衡伸手接过旺仔牛奶,将口罩往下拉了拉,垂眸喝了起来,看上去既认真又温顺乖巧,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十六岁高中生。
姚容碰了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思索要怎么才能改变这件事。
许危衡恐惧镜头,刻意切断自己接收外界信息的渠道。
可他原本是一个活在镜头里,活在公众舆论中的明星啊。
逃避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人活在这个信息社会,怎么可能完全不接受外界信息呢。
***
周围几个登机口都是独属于一家航空公司,这个点起飞的航班不多,所以排了一会儿队,姚容和许危衡就办理好手续了。
姚容没有订商务舱的票,只是订了最普通的经济舱。
她和许危衡的座位连在一起,比较靠中间。
斜前方坐着一对男女,男人看上去三十来岁,女孩看上去像是刚刚大学毕业,两人举止亲密,女孩一直枕在男人肩膀上小声说着话,脸上满是甜蜜与羞涩。
许危衡瞧了他们一眼就收回了视线,闭目养神。
他昨晚又失眠了,天快亮才勉强睡下,现在刚好能补会儿觉。
飞机很快起飞,经过一段时间的颠簸后,开始平稳运行。
陆续有乘客在走动上厕所,许危衡本来就睡得很浅,直接被吵醒了。他用指腹揉了揉眉心,正准备再睡一觉,斜前排突然传来吵闹声。
一个戴着珍珠耳环、剪着齐耳短发的金发女人站在走廊中间,几乎压抑不住怒火:“这个小姑娘是谁,好啊,我就说你怎么突然要去D市出差,原来是要陪你的小情人散心!要不是我发现不对跟了过来,你还打算糊弄我到什么时候!”
甜蜜靠在男人肩上的女孩听出了不对,她咬了下唇,抓着男人的胳膊质问男人:“她……她是谁?”
男人瞪圆了眼睛,脸上满是被当场抓包的慌乱,下意识扯掉了女孩抓住他的那只手,解开安全带起身要去拉金发女人。
他的声音很轻,许危衡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关键词。
“……别闹……人这么多……我们在飞机上……”
“这个小姑娘就是跟我一块儿出差的同事,刚刚睡着了才枕在我肩膀上……”
后排的空乘似乎是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快速走了过来。
周围其他人也被吸引注意力,看向站着争执的男人和金发女人,窃窃私语。
金发女人冷笑:“同事?都到这一步了,你还拿我当傻子来糊弄?等下了飞机,我们就离婚吧!”
“你疯了,你不怕丢脸,我们儿子怎么办,他还那么小,你要跟我闹离婚,有没有想过他以后怎么办!”
男人脸上挂不住,手下一用力,推搡起金发女人。
恰在此时,飞机突然因为气流变化出现了一瞬间的颠簸。
金发女人本就被推得踉跄,再加上这突兀的颠簸,身形不稳,狠狠向后倒去。
就在她快要摔倒时,身后伸来了一只手扶住她。
“小心。”
是许危衡。
金发女人借力站好,连声向许危衡道谢,别开了泛红的眼睛。
飞机已经重新恢复平稳运行,许危衡坐在位置上,冷冷看着男人。
他在一开始就听到了这些人的争执,但他就连八卦的心思都没有,始终置身事外闭眼睡觉,直到听到男人提起了儿子,他才被恶心得睁开了眼睛。
看到男人居然要对自己的结发妻子动手,这更是触碰到了许危衡的底线。
男人的脸和许稷的脸好像渐渐重叠了出来。
许危衡心底有股无名怒火在焚烧。
从他知道许稷和许意远是亲生父子起,这股怒火就一直在他心头烧着,此刻终于爆发。
“我一直觉得,人和禽.兽的最大区别,就在于人能克制自己的欲.望,而禽.兽不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
“你想要在外面彩旗飘飘,又想要在家中红旗不倒,想得很美,但在遇到事情的时候,除了扯开情人的手、推倒自己的妻子、拿儿子做威胁,你还会什么?!”
“别说什么你儿子还小,也别表现出一副你很疼爱儿子的表现。你的妻子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如果你真的疼爱你的儿子,你为什么要将他置于这么尴尬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