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祝心领神会,掏出一本《定情诗大全之月老祠秘传版》,“小郎君若是一时心中寻不到妙语好词,可以参照这本诗集。”
花一棠:“咳,还有其它加持办法吗?”
“有有有!”庙祝忙道,“若二位有定情信物,比如玉佩、玉牌之类,挂在风铃下面,也很灵验。”
林随安哭笑不得:屁定情信物,难道让她挂一串金叶子吗?也太张扬了吧。
花一棠听到这条甚是心动,手悄咪咪摸进了怀里,那里有个随身携带的小荷包,荷包里有个他十分宝贝的“信物”,若是挂上那个的话——
庙祝见二人神色犹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珠子一转,“还可将二位的名字刻在风铃内侧,风吹铃动,就像铃声在呼唤对方的名字,最是灵验。”
“刻字不行!惹麻烦!”庙童捧着红木匣哒哒哒跑出来,大声提醒道。
“为何不能刻字?”林随安好奇。
小童噘着嘴,“一年前有个花心的员外,买了八对姻缘风铃,送给几个坊不同的娘子,都刻了名字,结果东窗事发,那些娘子不仅把员外打了一顿,还杀到了月老庙,说我们乱牵姻缘,不是个东西,把庙祝也揍了。从那以后,我们月老祠姻缘风铃就再也不敢刻字了。”
林随安:“噗!”
花一棠:“……”
庙祝抹汗:“童儿,慎言!”
庙童:“这可是庙祝你自己定下的规矩!”
“此时一时彼一时——”
“庙祝难道忘了那八个娘子是怎么把月老像胡子敲掉的吗?”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随安笑得前俯后仰。
花一棠趁机拉过庙祝,“咱们还是详细说说挂定情信物的那个——”
庙祝看出来了,这二位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当即将花一棠列为为重点客户,“再加一贯钱,保证您和这位小娘子亲亲密密,蜜里调油。”
花一棠直接甩出第二袋金叶子,庙祝花一棠的眼神瞬间升级成了财神爷,“小郎君可否将定情信物于我一观?”
花一棠回头看了眼林随安,林随安笑完了,正抓着庙童想瞧瞧传说中姻缘风铃的真面目,无暇顾及其它,正是良机,当即掏出怀里香喷喷的荷包,小心翼翼取出了信物。
庙祝愕然,瞧这位小郎君包得这般严实,还熏了香,本以为是什么传世之宝,不曾想竟然只是一截普通的竹筒,半长不短,半绿不黄,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庙祝:“这……就是你们的定情信物?”
花一棠美滋滋,“她亲手劈给我的!”
庙祝:“……”
行吧,您高兴就好。
“没问题,交给在下,只需将此物挂在风铃下,再在月老祠供奉七七四十九日——当然,这香火钱是另算——”
庙祝的话没说完,林随安突然一声厉喝,“花一棠,快瞧!”
花一棠吓得一个激灵,手忙脚乱藏起竹筒,滴溜溜一个转身,“何事?”
林随安提溜着庙童从木匣中取出的姻缘风铃,晃了晃,铃声叮叮,清脆悦耳,风铃是铜制的,造型上窄下宽,呈现喇叭状,表面花纹与外面的赝品都不一样,下面挂着墨绿色的空白纸签。
花一棠瞳孔剧烈一缩,他想起来了,连小霜的屋檐下,挂着一只生锈的铜铃,造型和这个一模一样。
林随安挑眉,“连小霜被卖给吴正礼的是一年半以前,认识那个男人的时间肯定更早,你猜她的铜铃里有没有刻那个情郎的名字?”
花一棠笑了,“走,瞧瞧去!”
话音未落,二人一阵风似的冲出了月老祠。
庙祝傻了,“刚刚那个小娘子叫那个小郎君什么?”
庙童张着嘴,“好像是……花一棠……”
“花家四郎?”
“嗯呢。”
“扬都花氏的花四郎?”
“嗯呢。”
“花二木的爷爷?”
“嗯呢!”
“快!立即备车,将这姻缘风铃送去花氏九十九宅!”
“是!”
*
小剧场
花一棠:啊呀呀呀呀,姻缘风铃忘了拿,定情信物也忘了挂,我恨!
第209章
凌芝颜现在感觉甚是焦头烂额。
马彪一帮二世祖在秋月茶坊突然晕倒, 整座茶坊人仰马翻,雪娘子急忙叫了相熟的大夫过来诊治,岂料来了三个大夫皆是束手无策, 称从未见过此种病症,推测可能是中毒, 至于是何种毒素, 着实验不出来了。
雪娘子吓得不轻,险些没当场给凌芝颜跪下,此事若不能查清,秋月茶坊定然办不下去了。
凌芝颜抓了个净门的小贩帮忙传信回益都府衙,找捕头伍达带不良人来帮忙,岂料小贩回来说,伍达率人去了乱葬岗, 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靳少门主去了红香坊寻林娘子,好在方仵作已经回了花宅。
眼看马彪等人情况越来越糟,还有一个瞿慧昏迷不醒, 凌芝颜当机立断征用茶坊的马车,快马加鞭将人全运回了花宅。
方刻刚换下挖坟的脏衣服,又被凌芝颜抓去看病人, 脸拉成了长白山,先替瞿慧看了看, 只是气血攻心,一时晕过去了,并无大碍, 花一梦安排女侍送瞿慧回房歇着,好在她之前住过的屋子还留着, 正好用上。
方刻诊完马彪等人,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去,“竟然用假百花茶做解药药引,没死真是命大。”
凌芝颜愕然,木夏忙将净门传回来的口信上报给花一梦。
“甘坛主发现了几家贩卖百花茶赝品的茶肆,顺藤摸瓜,查到这些茶肆都是这两个月刚刚被马氏兼并的,散茶的来源尚未查到,和青州百花茶的卖相有七成相似,口感和滋味差一些,但价格便宜,有好些贪便宜不识货的就买了马氏的茶。”
方刻冷笑,“味道差些倒也罢了,这假茶的药性差了十万八千里,作为药引,不但不能解毒,还会加剧毒素发作的速度,好在他们在秋月茶坊喝了些真百花茶,当不至于丢了性命。”
伊塔百思不得其解,“马氏连、自己人、都坑吗?”
木夏:“莫非——他们自己也以为自己卖的是真百花茶——”
花一梦眸光一闪,“也就是说,东城马氏还有一个上家?”
伊塔举手,“斤哥说,净门若能查,能加钱吗?”
花一梦掏出两袋金叶子抛给伊塔,“转告靳若,若净门真能查出来,赏金翻倍。”
“三娘威武!”伊塔的马屁拍得响彻天地。
花一梦失笑,向方刻和凌芝颜打了个招呼,匆匆去了后宅探望瞿慧。
方刻被逼无奈挑大梁,指挥木夏、伊塔和青龙四人将马彪等人搬到偏堂,开方子、抓药、配药、熬药,尤其加大了百花茶药引的量,一顿操作猛如虎,总算是稳住了几人的毒性。
凌芝颜又要派人去红香坊,又要通知马彪一众的家人,又要派人去益都府衙备案,又要安抚雪娘子,忙得足不沾地,满头大汗,待马彪等人稳定下来,才堪堪坐下来喘口气,木夏贴心送上了新沏百花茶,茶盏刚沾唇,花一梦风风火火跑了过来,悄悄拉过凌芝颜,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
凌芝颜耳根腾一下红了,“这、这这这是何意?”
花一梦翻了个花氏祖传白眼,“这是刚刚侍女替瞿慧更衣擦洗时发现的帕子,贴身藏在瞿慧的里衣里。”
凌芝颜飞速后退半步,女子贴身的东西,花三娘怎可贸贸然拿给他一个外男看?
花三娘又将凌芝颜扯了回去,双手拉着帕子展开,“这上面绣着半簇海棠花。”
帕子是普通的丝帕,益都女子常用的款式,半簇海棠花仿若被利刃齐齐切开了,左半空白一片,右半花团锦簇,甚是诡异。
凌芝颜脑袋嗡一声,飞快翻出连小霜死前留下那幅绣品的拓样,折起帕子拼上拓样,两个半幅绣样恰好能合成一簇完整的海棠花。
花一梦目瞪口呆。
凌芝颜:“瞿慧呢?”
“还在昏迷,派了好几个侍女看着呢。”
凌芝颜拿起卷宗和帕子冲到偏堂,找到了正在打瞌睡的方刻。
“方大夫,你看这个!”
方刻睡眼迷离扫了一眼,眼皮啪一下崩开了,两个眼珠子嗖嗖放光,“哪来的帕子?”
花一梦:“瞿慧贴身收着的。”
方刻举着帕子对照着烛光细细观察半晌,“看针法有些像连小霜,又不太像。”
花一梦:“瞿慧说她曾连小霜学过绣工,或许是仿绣的。”
方刻眸光一动,示意二人随他回了自己的园子。
方刻所住的园子名为“映雪”,是花氏九十九宅中最阴凉的一处,也是方刻自己要求的,共有三间厢房,主厢寝室,左厢是杂物件,严禁外人进入,不知道里面都放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右厢是方刻的工作间。
进门是一座厚重的台案,宽四尺,长八尺,摆着各式各样的刀具、钳子、镊子、剪刀、钩子、磨刀石、颜色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等,台案右侧挂着一张人体骨骼图,画功登峰造极,风一吹,晃晃悠悠的,仿若人骨活过来一般。
凌芝颜定眼一瞧,人骨图的落款是扬都花四,竟然是花一棠特意为方刻画的。
方刻点亮火烛,端坐台案之后——台案配的也是木夏特制的太师椅——从绣样上小心挑出两根丝线,平放在白纸上,用小刷子沾了瓷瓶里药水,细细涂抹,丝线黏在白纸上后,再用小镊子将两张白纸挂上麻绳晾着。又剪下两条丝帕,也涂了药水,放在另外两张白纸上。
凌芝颜和花一梦看得一头雾水。
“方大夫这是在作什么?”花一梦问。
“验验这绣花的丝线里有没有什么其它的东西。”方刻双手插袖,黑黝黝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那两张白纸,待纸上的液体干得差不多了,拿起一个蓝色的小喷壶,对着第一张白纸“呲——”喷药水,药水的气味芬芳扑鼻,很是呛人,凌芝颜当即想起了花一棠的熏香,花一梦立刻辨出来了,“是水浴银蟾?”
方刻盯着纸张“嗯”了一声,“水浴银蟾和龙神果的药性相克,能帮助显色剂快速显色。”
凌芝颜:“方大夫怀疑这帕子也浸了龙神果的汁液?”
方刻点了点头。果然,不多时,白纸上显出了一条淡淡的蓝色线条,仿佛用毛笔沾了稀释的蓝色染料,沿着绣线的走向描了一道。
方刻在第三张纸上的丝帕也喷上水浴银蟾,等了半晌,没有变色。
“这绣线上有龙神果的成分,但是剂量十分微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方刻道,“帕子上没有龙神果的成分。”
凌芝颜皱眉,“什么意思?”
方刻没说话,又拿起一个血红色的喷壶,照着第二张纸和第四张纸喷了新的液体,这一次的液体气味又酸又臭又腥,闻起来像十年没洗的臭脚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