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数据流组成的系统小人儿对人性的理解是很肤浅的,它听到弘晞有理有据、长篇大论的分析了一大堆话,感觉自己的数据流都热了,忍不住总结道:
【宿主,那你的意思是说建宁大长公主是坏人喽?】
弘晞闭了闭眼,一口反驳道:
【是坏人还是好人,得从这个人的立场上看。】
【我之所以觉得她不对劲儿,是因为今日看到她那视一切外物如虚幻的模样,像极了我前世时在法制频道中看到的那种遭受重大刺激,开始不顾一切反社会的歹人了。】
【统子哥,你可别忘了,我是早产出生的,去年七月份时,一个弄不好,我与我额娘都没命了!】
系统小人儿闻言立刻眨了眨眼睛,如果不是为了用能量温养他宿主的早产小身子,还创造出生异相,它至于刚开始那般弱嘛!
【那宿主你要不要给你阿玛或者汗玛法说一下,建宁大长公主有可能是坏人的猜测啊?】
弘晞皱了皱小眉头,十分为难地对着系统说道:
【统子哥,我手头一没证据,二我还是比建宁大长公主小了好几辈的人,这种猜测的话我没法直接给我汗玛法还有阿玛说,披着老祖宗的马甲感觉说这种话也不太好,现在只能是先走一步看一步了,等以后我再遇到那女人,直接绕道走就是了,也有可能是我想太多了,人家大长公主只是看淡人生,懒得与俗世中的人与事产生牵绊罢了。】
系统想了想觉得自己宿主说的话也有道理,只好叹了口气,在弘晞脑海中播放起催眠的摇篮曲哄自家宿主睡觉了。
可弘晞这一晚睡得很不踏实,即使外面有天然的雨落白噪音,他还是没有睡好。
翌日,等天光大亮后,秋雨仍旧连绵不绝的在下。
弘晞没有等到何柱儿如往日那般抱他去乾清宫中开蒙,反而等来了带着圣上口谕前来东宫前殿的詹事府官员张廷瓒。
自从上个月中旬包衣贪污案结束后,弘晞就找准机会,私下里借着“老祖宗”之口让他阿玛给张挺瓒了约莫十枚后世补气血的中成药片。
单论药材质量的话,后世受环境的影响,中药材的药性肯定比不上如今大清的药材好的。
但后世的中成药片是把药材精华聚在一起还加了别的成分要比现在病人们一碗一碗苦药汤汁喝着的药效见效快。
张廷瓒本就是日日清晨要打拳习武的人,身体里还没有抗药性,回后半信半疑的将储君给他的褐色药片子吃完,再搭配上府医给他煎的药,他的脸色竟然一天比一天变得红润,身子也变得好了起来。
他活下来了,使得他们全家人都高兴不已。
那神奇的类似西洋人做的药片子他也只在私下里给自己爹和二弟衡臣瞧过,父子仨保留着同一个秘密,本是帝王孤臣的他们家倒是无形中往东宫靠了靠。
他爹作为太子太傅原本只会在储君的学问上提点,如今瞧见储君有何事做的有些不太适宜了,还会悄悄提点两句。
胤礽也不傻,自然感受到了张英对他的改变,他怎么都没想到只是听儿子的话,私下里塞给张廷瓒了一板药片子就意外得到了张家父子仨的亲近,他明白这父子仨的能耐,有时还会主动向张英请教一些别的问题。
本是面子情的储臣两人倒真有一点“师徒”之间的情分了。
穿着一身官服、瞧着温润如玉的张廷瓒对着站在地板上矮墩墩的弘晞俯身行礼后,就笑着道:
“长孙殿下,万岁爷说雨天天寒,您前些天还出痘了,故而今个儿不用冒雨去乾清宫中读书了。”
听到张廷瓒这话,昨晚本就没睡好的弘晞刚为自己有了一上午可以补觉的假期而开心,就瞅见张廷瓒从他怀中掏出了一本蓝封书籍,双眼亮晶晶,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
“万岁爷就让微臣把给您布置的课业给带来了,万岁爷已经给微臣说了长孙殿下的学习进度,告诉微臣今天上午长孙殿下需要学会用汉语熟读《幼学琼林》中“岁时”的内容。”
看到嫡长孙听到自己的“课业”瞬间瞪大的瑞凤眼,张廷瓒强憋着笑意,蹲下身子看着小奶团子温声道:
“若长孙殿下准备好了的话,微臣就领着长孙殿下读了。”
弘晞又气无力地说道:
“开始吧。”
站在一旁同张廷瓒一样欣赏完刚刚长孙殿下一脸难以置信懵逼小表情的何柱儿也强憋着笑意,忙俯身将嫡长孙给抱到了圈椅上,跟着小张大人朗读《幼学琼林》中“岁时”的内容:
“爆竹一声除旧,桃符万户更新。履端……”
“爆竹一声,除旧……履端,是初一,元旦。”
一声年轻男人字正腔圆的流利读书声与小奶娃磕磕绊绊的读书声,一前一后从白纱窗外传出去。
雨水将金黄色的琉璃瓦屋顶清洗的异常干净,顺着廊檐往下流。
下雨的阴沉天气里,除了行走在青石板宫道上忙忙碌碌办差的宫女、太监、嬷嬷们外,住在东六宫与西六宫中的嫔妃小主们全都猫在屋子里不出来了。
……
在紫禁城的一个偏僻的角落中坐落着一处院落,名为“御兽苑”。
御兽苑中的猫房与狗房紧挨着,只有一墙之隔,里面养了许多御猫与御狗。
前明的嘉靖皇帝是个名副其实的猫奴,他当政时在宫中养了各种各样的猫猫,经过一百多年的繁衍与驯养,宫里的御猫们在紫禁城中也被一代一代养得极好,平常几乎不会伤人,还拖家带口的在这泼天的富贵地方扎了根,负责清理紫禁城中“吱吱吱”乱跑、乱叫的老鼠们。
与有“抓老鼠”正式差事的御猫们不同,御狗们虽然不抓老鼠,但它们却有个威风凛凛的名字——“大内巡犬”。
一入夜,这些大内训犬们就会穿着统一的服饰,被巡夜的太监们拽着狗绳子在紫禁城中尽职尽责地巡逻,防止有宵小刺客躲过守门侍卫们的耳目闯入紫禁城的后宫里作乱。
在御兽苑中当值的太监们称呼这些有差事在身上的御猫,御狗们也是一口一个“猫主子”或者“狗主子”的叫。
若有嫔妃小主们想要打发时间了,也会跑来猫狗房中寻那品相好的小猫崽子、小狗崽子抱到自己宫里养,那被挑中的小猫崽与小狗崽可真就变成比普通宫人还金贵的“猫主子”与“狗主子”了。
午时三刻,两个约莫二十七、八岁大,穿着管事太监的袍子、头戴红缨帽子的御兽苑太监——冬子、夏子分别提着一大木桶的猫食与狗食,说说笑笑来到了猫狗房中。
能在御兽苑中当差的宫人们大多都是喜爱小动物心地善良之人。
冬子、夏子,在多年前他们还是小冬子、小夏子时,一从内务府中培训出来就好运气地被分到了御兽园中办差。
这十几年下来,两人虽然已经混成猫房与狗房的管事太监了,但每日还是雷打不动的提着猫食与狗食来给猫主子、狗主子喂饭,无他,真心喜欢毛茸茸的猫猫、狗狗罢了。
夏子是负责给猫房中的猫主子们喂食的。
他拎着猫食木桶推开猫房的门,只见四周的墙壁上摆放着一圈托着一个个铁笼子的木架子。
关在笼子中的猫猫们听到开门的动静就知道两脚兽铲屎官们来给它们送饭了,纷纷用毛茸茸长着粉红色肉垫的小爪子扒着铁笼子,“喵喵喵”叫着让两脚兽们快些交上今日“献上”来的食物。
看到素来高冷的猫主子们只有在吃猫食时才会“屈尊降贵”的冲着他们这些喂食的太监们撒娇,夏子立刻咧嘴笑了起来,露出来了一口整齐的牙齿。
有的猫笼中只关了一只猫,有的猫笼中会关好几只猫,全看猫猫的体型。
夏子拎着木桶从东往西喂,弯腰边拿起搁在木桶中的葫芦瓢一瓢一瓢给各个铁笼子的猫饭盆中添着膳食,边趁机将手伸到铁笼子中摸着御猫身上油光滑亮的皮毛,乐呵呵的笑道:
“众位猫主子,今个咱们膳食好啊,每一位主子都有一条新鲜小鱼吃。”
等夏子喂了一圈,来到最后一个笼子时,瞧见缩在里面的一只三花猫和一只小白猫神色佯佯的耷拉着圆润的小脑袋。
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寻思着莫不是这两只猫主子受寒生病了?
夏子忙将手中的葫芦瓢扔到盛着猫食的木桶里,蹙着眉头打开铁笼子的门,想要将里面的两只小猫给带出来仔细瞧一瞧。
哪成想笼子门“啪嗒”一下刚打开,两只眼睛有些微微发红的小猫一只给夏子的脸颊上抓了一道,一只给夏子的右手背上来了一道。
夏子一个不妨痛呼一声,两只小猫立刻以他的肩膀为跳板,几个跳跃就从打开的猫房门中溜走了。
脸颊上与右手背上被抓出两道血痕的夏子见状立刻随意的用袖子在自己脸上蹭了两下,就忙不迭的转身往外跑着追猫。
谁知他刚走出猫房门就看到隔壁御狗房中的好兄弟冬子,也一脸吃痛的模样,抬腿迈过门槛,追出了狗房门,在他面前有两条脖子上戴着狗项圈的大内训犬已经“汪汪汪”叫着冒着雨水跑了出去。
“夏子,你快帮我逮住前面的两条狗主子。”
冬子瞅见站在隔壁门处的好伙计后,眼前一亮,忙出声喊道。
夏子瞧见抓伤自己的那两只猫主子已经冒雨飞檐走壁的消失不见了,也只好先帮着冬子将两条汪汪汪叫的细犬给围追堵截的重新关进了狗房的笼子里。
“呼——也不知道今日这两只狗主子受什么刺激了,我刚将笼子给打开准备给他们的饭盆中加狗食,这俩小狗就直接在我右胳膊和右手腕上咬了一口。”
冬子用左手摸着自己发疼的右胳膊和右手腕痛呼道。
“我不也是吗?你瞧这脸上的血痕与右手背上的血痕都是刚才跑出去的两只猫主子抓的。”
夏子也一脸无奈的说道。
“我待会得带点儿人去御兽苑外面找找那两只小猫,下着雨呢,一淋湿就病了。”
“现在雨下得这般大,你还是等雨水停了,再去寻吧,好在这些御猫、御狗们都被驯养的性子温和,没人故意挑衅的话,它们不会伤人的。”
冬子看着自己好兄弟带着血痕的脸颊,用自己没被咬的左手拍着夏子的肩膀笑着安安慰道。
夏子也点点头,天气晴朗时,每日总会有几只猫主子趁着喂食时跑出笼子晒晒太阳、再跑到哪个犄角旮旯中抓几只老鼠逗弄着玩一玩,玩累了就会跑回猫狗房中等着他们这些人喂饭了,他们这些伺候猫主子的人也早都习惯了。
正当两人商量着准备先去耳房里给他们伤口上涂些药时,就看到他们底下的小太监匆匆忙忙跑来找他们说,御兽苑的总管事太监喊他们俩过去有事儿要说。
冬公公与夏公公只好先不管身上的伤口去寻他们的上司了。
……
秋雨纷纷。
行色匆匆走在青石板宫道上的宫人们一个不妨被突然窜到他们跟前的小东西给吓了一跳,定睛一瞧,发现只是两只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御猫后,才稳下心神,继续前行。
“喵喵。”
“喵喵喵。”
南三所的头所院子、次所院子、三所院子,分别是大阿哥胤禔、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的住处。
大阿哥已经在宫外居住了。
住在次所院子里的三阿哥一家子等今年岁末小弘晴在钟粹宫中办完抓周礼后,明年开春也会搬到宫外的三阿哥府居住。
住在第三所院子中的老四一家子也会在弘晖满月后跟着搬到宫外去。
小弘晴的奶嬷嬷刚从内室中给自己小主子换完尿布,正准备来室外面透透气,哪成想突然从院墙上扑下来一只湿漉漉的毛绒东西,吓得奶嬷嬷“哇”一嗓子就尖叫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
听到动静跑来的其他宫人瞧见弘晴阿哥的奶嬷嬷正在惊慌失措的原地蹦,忙上前查看。
用爪子扒着奶嬷嬷旗装下摆的三花猫看到又有旁人过来了,一受惊,立刻炸毛了,忙慌不择路的“喵喵喵”尖叫两声就扒着墙壁翻到了隔壁四阿哥的院子里。
“发生何事了?”
在内室中听到动静的三福晋董鄂氏走到外面,就瞧见浑身有些狼狈的奶嬷嬷,忍不住蹙着眉头询问道。
奶嬷嬷忙用手抻了抻自己被三花猫弄湿的旗装下摆,一脸讨好的对着董鄂氏笑着解释道:
“福晋没事儿,刚才有一只猫主子不慎扑到奴婢身上了,奴婢不妨之间被吓得尖叫了出来。”
“你去耳房里把自己收拾干净再来弘晴身边伺候。”
看着衣服脏了,头发也有些微微凌乱的奶嬷嬷,董鄂氏抿着红唇有些嫌弃地说道。
“哎,哎,是!奴婢这就去收拾。”
奶嬷嬷忙不迭的往耳房去。
“隔壁发生何事了?”
刚给自己儿子弘晖喂养完母乳,出来赏雨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氏隔着院墙听到三阿哥家中传来的动静,不由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心腹大宫女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