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昭换了衣裳去见卢妃,进门就先见礼,“臣妾见过卢妃娘娘,让娘娘久候了。”
姿态该低的时候还是要低,位份摆在那里。
“宋婕妤不用多礼,本宫冒昧前来,此事不怪你。”
听了卢妃的话宋云昭还挺惊讶的,她笑着落坐,“多谢娘娘体谅,不知道娘娘今日过来有什么吩咐?”
卢妃看着在忘忧宫里倒是比在外头随和的宋云昭,就觉得奇奇怪怪的。
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卢妃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定定神说道:“上次御膳房的事情本来要给你个交代,不过我宫里那名宫人自尽了,后头的人也就不好查了。”
宋云昭瞧着卢妃的模样,这件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天了,现在卢妃来说这个,她可不信是为了此事,不过实惠她得到了,就十分大度的说道:“那宫人既然自尽想来是早就有准备,娘娘也不用自责,都是那些歹人算计你我罢了。”
听到这话卢妃有些意外地扫了宋云昭一眼,怎么觉得今日她格外好说话?
卢妃心思一转,就决定趁着气氛大好,说起了父亲所言之事,“……这件事情闹大对谁也不好,何不见好就收?”
宋云昭听了卢妃的话心中想果然如此,她就说御膳房的那点事儿不值得卢妃纡尊降贵的,她脸上的笑容收敛一二,看着卢妃叹气,“卢妃娘娘,这件事情我实在是帮不上忙,我堂兄寒窗苦读多年,结果等来这样的结果?若不求个公道,岂能心安?”
卢妃耐心说道:“我父亲已经在查此事,一定会给个公道,但是你堂兄闹得这么凶,事情闹得越大越不好收场,若是得罪人太多,以后做了官与他也不是好事。”
听出卢妃话里暗搓搓的威胁,宋云昭一本正经地开口,“虽然我认同娘娘的话过刚易折,但是我堂兄做的决定我也改变不了,娘娘知道,我们家早就分家了,长房的事情我也不好伸手去管。”
卢妃一个字都不信,长房的事情你不管,每次进宫见你的宋大夫人是个纸人不成?
卢妃不傻,听出宋云昭不是不管而是不满意她的说法,她微微皱眉,“那你要如何才会管?”
宋云昭觉得卢妃的这话有点好笑,就道:“卢妃娘娘,你找我是没用的,我是真的帮不上忙。”
若是功亏一篑,岂不是白瞎了她费这么大功夫布地局?
“宋婕妤,本宫是诚心来与你商议的。”
“卢妃娘娘,您有没有想过,与其来威胁我让我堂兄不再闹事,不如劝说右相顺应形势。照您所言如果右相真的是无辜的,那就把幕后真凶找出来便是。”宋云昭说道。
卢妃:……
要是这么简单她还着什么急?
想起宋云昭不过出身小官之家,想来不懂这里头的门道,于是就对着她说道:“这件事情牵一发动全身,我父亲纵然并未做这样的事情,但是他身为主考官也难免渎职之罪。”
“有罪赎罪就好了,皇上是非分明,只要右相态度诚恳,事情自然有转圜余地。”宋云昭十分诚恳的说道。
“有罪赎罪?”卢妃听到这话微微一愣。
“是啊,这只是我的浅薄之见,我想着犯了错只要改正就好了,再说假如右相真的不知情,不是还有句话不知者无罪嘛。便是有渎职的罪名,只要右相能戴罪立功也能扯平不是吗?”
扯平是不可能的,皇帝那么小心眼,肯定会借机削弱右相的权利,但是能保住相位也不是没可能。
卢妃深深地看了宋云昭一眼,真的是浅薄之见?
未必见得。
她都没想到这样的主意,但是宋云昭却想到了。
卢妃沉默了。
宋云昭端起茶盏喝茶,三妃里面,别看卢妃蹦跶的最欢,但是相处起来比庄妃与婉妃容易多了,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也想与庄妃和平相处。
反正短时间内她坐不到妃位,那么三妃一定要有个人与她的关系不那么差。
原本她是想与庄妃交好,但是接触过几次后就发现庄妃不是个好人选。
婉妃就更不用说了,文艺女青年,格调与她截然不同,她可是个大俗人,俩人绝对不可能走到一块儿。
所以,卢妃也许可以抢救一下。
右相不倒,卢妃的妃位就稳稳地,这次如果右相真的不知情,正如卢妃所言顶多就是个渎职罪,相位肯定能保住的。
这样的情况下,宋云昭就得为自己谋划最大的利益。
也不是只有女主会借力打力,现在秦溪月成了婉仪,她就得更加小心一点。
卢妃从忘忧宫回了翠微宫,思虑再三给她父亲写了封信,她内心十分纠结,纠结的都要吐血了,但是担心父亲安危的心思还是占了上风。
她是有那么一点点认为宋云昭说得有道理,但是又不想承认。
写了半张纸,又觉得写的不太如意,气了半晌拿起来撕了重新开始写,这回情绪稳定下来后,再下笔就容易多了。
只要能让父亲从这次危机中转危为安,就算是承认宋云昭比她聪明那么一点点又如何?
她能借宋云昭的聪明让父亲不入险境,这本事其他人还没有呢。
这么一想,卢妃心里就敞亮了。
写完信就让心腹立刻送回去,卢妃在宫里焦灼不安等家里的回信。
右相府右相卢临刚发了一场大火,这一把火烧的又快又旺,要说没有人在背后推动他是不信的。
但是,让他感觉到棘手的是领头闹事的是宋浡然,一个宋浡然他自然不放在心上,但是宋浡然背后有个宋婕妤,而这个宋婕妤不久前刚让女儿吃了大亏封号都没了。
现在对方来势汹汹,右相不免阴谋化,莫不是宋婕妤想要取代女儿,故而让宋浡然带领学子将事情闹大?若是他出点什么事情,女儿在后宫的位置肯定不能保。
右相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正在这个时候卢妃的信送到了。
右相看完信之后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江全也不敢打扰,心里却有些着急,娘娘还等着回信呢。
右相抬头看着江全,“娘娘除了这封信,可还有别的交代?”
江全摇摇头,“相爷,娘娘没有另外的吩咐。”
右相眉头紧皱,思量着说道:“娘娘在宫中跟宋婕妤有往来?”
江全一怔,这话要怎么回?
“并不能算得上是往来,前几日御膳房那边出了点事儿……”江全把之前御膳房的事儿一说,“因为这回牵涉到宋婕妤的堂兄,娘娘这才去找了宋婕妤。”
卢相的神色更诡异了,御膳房的事情宋婕妤居然没有借题发挥,女儿宫里的小宫女畏罪自杀,宋婕妤要是故意闹事,完全可以说成女儿是杀人灭口,但是她不仅没这样做,反而没有继续追究。
这个宋婕妤的性子怎么这么让人难以琢磨,你以为不是大事她非要闹一场,你以为的大事她偏不放在心上。
这么个阴晴不定的性子,皇上到底喜欢她什么?
卢相不解,很不解。
但是,信中宋婕妤提出的建议,女儿觉得可行,对他有利。
但是卢相做了这么多年的官,深谙官场的厉害。
女儿还是太天真了,这个宋婕妤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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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真以为自己是软脚虾呢
“相爷,陆尚书求见。”
卢相有点意外,“把人请去花厅。”说完又看着江全,“回去跟娘娘说,让她放心。”
江全见卢相没有写信的意思,也不敢多问,连忙应下转身离开。
打发走江全,卢相又仔细捋一下思绪,这才前往花厅见陆中奇。
陆中奇一见卢相进来立刻起身,“见过相爷。”
“坐,明达。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是有要紧的事情?”卢相笑呵呵的入座开口问道。
陆中奇看着卢相的神色不急不躁面色和缓,不像是被考题泄露的事情闹得寝食不安的样子,卢相这样气定神闲,看来自己的想法应该是对的。
女儿给他写的信他看了,只是有一点她不清楚,自己跟右相绑得很深,想要从这条船上跳下去可不是伤筋动骨。
这条船既然不能跳,那就只能帮着卢相渡过这次危机。
“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情想要跟您说。”陆中奇直截了当地开口,“我刚得了消息,陛下会对这次的舞弊案追查到底。”
卢相抬眼看着陆中奇,“你这消息哪里来的?”
陆中奇轻声说道:“宫里头传出来的消息。”
宫里的消息,就只能是陆中奇的女儿传出来的,这一点倒是跟卢妃的说法一致。
“你来与我说这些,是想要做什么?”卢相看着陆中奇问道。
陆中奇长叹一声,“相爷,我知道这次的事情你被蒙蔽,科考舞弊案完全是下头的人弄出来的,可是这回陛下坚持彻查到底,您要是还要护着他们,只怕皇上哪里不好交代反倒是连累您。左相虎视眈眈,这样的好机会不会放过的,相爷,您可要三思啊。”
卢相真的无辜吗?
也未必。
下头的人孝敬上来的银子卢相可是收了,他虽然没有泄题,但是考卷被其他人拿到了手誊抄出去,这就是卢相的失职。
这个时候卢相若不弃车保帅,后果不堪设想。
卢相是真的要保他们?也未必是良心作祟,不过是不想被下头人反咬一口罢了。
与下头人比起来,卢相自然还是看重自身的前程跟安全,陆中奇的劝说倒是跟卢妃不谋而合。
“之前说玉泉楼的背后是谁?”卢相看着陆中奇问道。
若不是玉泉楼横插一手,将被泄露的考卷印得满天飞,事情又怎么会发酵这么快?
“玉泉楼是谢家的产业,谢家的姑娘跟宋婕妤关系匪浅。”
“又是宋婕妤?”卢相事事不顺,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就很头疼。
这个又字,让陆中奇心头咯噔一下,他就想起卢妃封号被撤,自己女儿被禁足的事情,脸色也不太好看。
“是,眼下宋婕妤正得宠,考题的事情也是宋婕妤的堂兄领头闹事,这个时候不好动她。”陆中奇委婉劝说,就怕卢相怒气上头非要拿着玉泉楼出气,事情越扯越多就越难收场。
卢相轻轻一笑,“明达不用担心,玉泉楼此番立了功,说不定还会有其他际遇。”
陆中奇听到这话心头一凛,琢磨着大概玉泉楼在此事过后要倒霉了。
不过,只要不是在这个关口就好。
玉泉楼出事,宫里的宋婕妤也未必真的会管,届时再说吧,先把眼前这道坎过了再说。
科场舞弊素来被帝王厌恶,何况当今陛下正需要良才对抗他们这些老臣,现在闹出这种事情,皇帝怎么会善罢甘休?
他又想起宋浡然带着一众学子振臂高呼的话,说什么上贡院,敲登闻鼓,拼着一身功名也要争一个清楚明白!
这只是要争一个清楚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