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昭真是被气笑了,“不然我把脸揭下来与你换换好了。”
宋叶熙哼了一声,“谁稀罕。”
宋云昭跟宋叶熙以前在南禹的时候平常接触也不是很多,两家到底是分了家,除了年节,平常交往并不频繁。
宋云昭看出来宋叶熙心情不好,眼珠一转就知道肯定在伯府遇到事儿了,便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熙姐姐,今日去了伯府感觉如何?勋贵之家肯定跟咱们家不一样吧?你跟我说说,我也好开开眼界。”
宋叶熙以前说不上多喜欢宋云昭,但是现在被宋清菡一比,立刻觉得云昭真是人美心善又可怜,不知不觉地多了几分亲近,道:“也就是府邸比咱们大了点,仆人比咱们多了点,没什么好说的。等回头伱病好了,我带你去看京城的璟园,那才叫气派。”
璟园啊……
宋云昭可知道,书中达官贵人最喜欢的风雅之地,四季鲜花不断,各色园林备受吹捧,不逊色三元楼,集八卦与事故频发之地。
“熙姐姐去过璟园?”
“以前跟着我娘回外祖家,表姐表哥带我去过。”
俩人说了几句闲话,宋叶熙瞧着宋云昭精神不太好就起身告辞。
等宋叶熙离开后,骆妈妈悄悄走进来,低声说道:“姑娘,伯府那边今儿个出了点事儿。”
宋云昭看着骆妈妈,“妈妈哪里来的消息?”
骆妈妈就把自己从大夫人那边听到几句母女对话一说,然后又道:“老奴借着回去拿东西为由回了一趟西院,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听了骆妈妈的话,宋云昭心里“啧”了一声,宋锦萱倒是有些运气,今儿个正好站在荷塘边,那男子没有与她撞在一起的机会。
她也是没想到,她没有到场,楚玉莹居然还要下手。
“姑娘,老奴觉得这事儿只怕还没完。车姨娘那边越是没有动静,我这心里越是不安。”骆妈妈轻声说道。
宋云昭微微颔首,“这两日妈妈把咱们的人看好了,不要再回西院。”
“姑娘说的是,老奴一定把人看好。”骆妈妈忙点点头,“那,姑娘,您打算什么时候回西院?总不能一直住在这边。”
“等爹爹回京吧。”宋云昭道。
“等老爷回京,就有人给姑娘主持公道,那时再回去也好。”骆妈妈扶着姑娘躺下,又把灯吹灭一盏,轻轻落下帐子,隔着帐子说了一句,“姑娘早些歇了吧,晚上降香守夜。”
宋云昭闭上眼睛轻轻应了一声,这一晚睡得不怎么香甜,梦中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等到醒来却都不记得了,脑袋发沉。
宋云昭继续养病,早上用过饭后,大夫人过来看看她急匆匆又走了,随后云昭就得了消息,大夫人回娘家了,还带上了宋叶熙。
随后大房的几个庶女宋丽容、宋红娇还有宋云美过来探望她,堂姐妹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话,她们也就走了。
宋云昭跟她们真的没什么话可说,大夫人待庶女不算好但是也不苛待,只听听取的名字就知道,将来这些女儿都是要联姻的,而且大房的几个姨娘也被大夫人管得服服帖帖。
往早几年说,宋红娇的生母罗姨娘歌妓出身,能歌善舞,鹅蛋脸,柳叶眉,看人时眼睛就像是有钩子,很是得大伯父喜欢。
大夫人一见小妖精不得了,转头就从家境中落的秀才家选了个有才情的女子进门。
有文化的跟没文化的一碰撞,一个有貌,一个有才,俩人打得半斤八两,大夫人立刻稳坐钓鱼台。
大老爷既有红袖添香,又有美人伴寝,对发妻满意的不得了,于是大夫人这个正妻的地位更是稳不可破,任凭妾室翻天浪,她自巍峨不动。
宋云昭有时候想想,大夫人这样的才是封建社会最成功的正妻,嫁妆在左手心底不慌,地位在右手名正言顺,再有些手段能辖制妾室,哄得丈夫,只要不动心,不动情,简直是人生赢家。
是她向往的人生之路。
到了第二天一早,她还吃着早饭,茜草就飞奔进来,激动地喊道:“姑娘,老爷进府了!”
宋云昭一愣,这么快?
车姨娘这本事行啊,算着时间的话,她爹应该是连夜赶路到的,啧啧。
饭不吃了,头发也拆了,宋云昭换了一身旧衣进屋躺下,想想不放心,让茜草拿了巴掌大的铜镜过来,往镜子里一照,还不如不照。
她忘了铜镜不比后世的水银镜子清楚,任凭你脸色好与坏,在铜镜中照出来都一个颜色。
宋云昭又起身做到梳妆台前,几个丫头忙服侍着,她拿出敷面的白粉,仔细往脸上敷了一层,对着镜子仔细照了照,还差点什么。
宋云昭找出螺黛,拿出小银刀子细细地刮了些黛粉,然后用指尖碾碎,对着镜子细细的在眼下轻拍。
降香跟茜草都看呆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姑娘这张脸可比早上憔悴多了,一看就是大病未愈的模样。
宋云昭十分满意自己的改造,然后躺了回去,算计着时间,父亲回京总是要处理些事情,等轮到她这里,最快也得一个时辰之后了。
她正好酝酿一下情绪,也好狠狠地告一状。
想要脱离蔡氏的掌控只她一个人告状是不行,可她运气好,再加上宋锦萱在伯府遇到的事情,有车姨娘这么个杀器在,她成功的把握就有一半了。
心里正美滋滋地想着,外头就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姑娘就住在这里?”
宋云昭一愣,是便宜爹的声音没错了,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她情绪都还没酝酿呢。
“奴婢拜见老爷。”
宋云昭隔着一道帘子,就听到茜草跟降香的声音,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就感觉到眼前一黑,一道欣长的身影站在了她的面前。
宋云昭看向父亲,只见他双目通红,面色肃然,与她眼神对上的时候,那股严厉瞬间散尽了,弯下腰看着她,“昭昭,爹爹来晚了,你怎么样了?”
第17章 :气死宋清菡
宋云昭此时的震惊完全不用演,是真的被惊到了,“爹?”
宋三爷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仔细问云昭的病情,骆妈妈跟降香还有茜草一一回答。
骆妈妈是个机灵的人,她是照顾着自家姑娘长大的,情分不是一般的深,此时见到三爷,一咬牙,立刻跪了下去,就哭道:“三爷,你可得给姑娘做主啊,那日若不是姑娘躲得快,这脸上就要落疤了。”
“砸?落疤?怎么回事?把话说清楚!”宋三爷给惊住了,还有这种事?
他接到了车姨娘的第二封信,知道云昭病了,信中车姨娘没有说得很清楚,但是知道跟自己的妻子有些关系,他知道妻子对小女儿有心结,怕她真的受委屈,本来还有两天才能抵京,心里一担心就连夜往回赶。
茜草早就不满了,此时告起状来也豁出去了,哭着道:“那么大的茶盏,夫人抬手就砸过去,那时姑娘病着没什么力气,但凡躲得慢一点点……奴婢想都不敢想,这要是真的伤了脸,姑娘以后可怎么办啊?”
“奴婢命贱,可却不敢说谎,老爷,容奴婢说句不敬的话,夫人满心里只想着让大姑娘去参选,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要毁了三姑娘的脸啊。”降香满脸的泪,“当时夫人本就在气头上,偏偏大姑娘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明知道姑娘病着,还非要姑娘去伯府,这不是要姑娘的命吗?我们姑娘不想去,夫人还帮着大姑娘逼姑娘。老爷,我们姑娘要活不下去了,求老爷做主啊。”
宋三爷的脸色白了青青了白,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强压着火气,转头看着脸色煞白一言不语的女儿,深吸口气,放缓声音道:“昭昭,你怎么想的?”
宋云昭知道父亲这时问的话是真心的,但是自己身边的人可没说当时自己怎么跟蔡氏顶嘴吵架的,回头蔡氏肯定也要告状。
她微微垂眸,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这么多年女儿都习惯了,女儿也没什么想的,就这样吧。何况,那日女儿实在是太过惧怕毁了脸,就跟母亲顶撞了几句,说起来我也有错。”
只要她在蔡氏手下过一天,她的委屈就得受着。
这一点父亲真不知道吗?
知道的。
只是,作为一家之主,他也有自己的思量,而且照着规矩,做母亲的管女儿天经地义,所以她不能自已主动提起脱离蔡氏的辖制。
只有示弱。
她越是示弱,父亲越会愧疚,等回头见了蔡氏跟宋清菡,那母女俩只要在父亲面前告她的状,说她的坏话,把父亲强压下的火一下子给供起来。
还用她要什么吗?
更不要说还有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大伯母,只要大伯母给力,趁机落井下石,自己想要的说不定就能主动落到她的掌心。
万一要是她错估了形势,父亲不能放下封建大家长的面子跟尊严,还要保住蔡氏这个当家主母的颜面,那她还有后招。
只是,有点太伤父女感情,她不想把事情做绝。
就先看看便宜爹怎么给她讨公道吧。
宋三爷拍拍女儿的手,“你现在伱大伯母这边养病,父亲给你带了些东西,回头我让人给你送来。”
宋云昭挤出一抹虚弱的笑容,细声细气地说道:“谢谢爹。”
瞧着女儿乖巧的模样,再看着她瘦削的脸上只剩一双大眼睛睁着,心头不由一酸,就离了他眼前几天,好好的孩子就成这样了。
“你先歇着,爹爹明日再来看你。”
“爹爹刚回京肯定有什么事情要忙,女儿的事情不打紧,爹爹的事情更重要。”宋云昭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宋三爷更难受了,吩咐下头的人好好服侍着,自己转身走了。
人一走,宋云昭就放松下来,看着骆妈妈几个忙道:“降香茜草,赶紧把妈妈扶起来。你们今儿个实在是太大胆了,何必呢。”
骆妈妈扶着俩丫头起身,道:“都是老奴不中用,护不住姑娘,这才让姑娘受了委屈。”
宋云昭看着骆妈妈笑,“妈妈看着我长大,没有你的精心照顾,我哪能长这么好,妈妈的恩情我都记着呢。”
等她将来出嫁,是一定要带着骆妈妈跟茜草降香的,要好好的安置他们,方不辜负她们照顾自己这么多年的情分。
“哎哟,我的好姑娘,你可不能这样说,这都是我们做奴婢的应该做的。”骆妈妈听着高兴,她们姑娘是顶有善心的人。
降香拿了热水拧干的帕子来,“姑娘,擦把脸吧。”
宋云昭摇摇头,“不急。”
茜草把东西都收拾干净了,转过头笑道:“你可真是糊涂了,等会儿姑娘这里肯定还有人来。”
降香一拍脑门,“你说得对。”她立刻把帕子拿回去了。
很快就有小丫头过来敲门,骆妈妈出去了,降香跟着出去很快又折回来,“姑娘,老爷让人抬来一口大箱子,说是给您的。”
宋云昭还没说话,骆妈妈就让两个大力婆子把箱子抬了进来,茜草拿了一把铜板赏了两个婆子,降香就已经笑着把箱子打开来。
宋云昭起身走到箱子前,她伸手拿起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打开,里头放着一对珍珠耳坠,珍珠不算大,但是色泽不错。
旁边有个尺许长的盒子,她拿起来入手颇沉,打开一瞅,是一对大阿福,她神色一怔,她记得有一回她随口跟爹爹说了一句,没想到她还记得,居然还真的给自己买了。
这东西不值钱,但却是宋云昭在这世界难得体会到的亲情。
心情一下子好了,如果爹爹不能帮着她脱离蔡氏的掌控,看在这对大阿福的面上,也就勉强原谅他了。
反正跟蔡氏斗智斗勇她已经习惯了,再说也不用看她多久的脸色了。
上头多是小玩物,看样子应该是一路上收集来的,箱子最底层是一整排的锦盒,看到上面的印记宋云昭心口一跳。
“姑娘!”茜草指着锦盒,“这是……这是长盛的印记。”
宋云昭瞧着大大小小十几个锦盒,长盛宝记是南禹最有名的珠宝行,也是最贵的。
她这辈子就没这么富裕过,奢侈过,这次没有白白闹一场,这些东西就回本了。
宋清菡知道了怕不是要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