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挥出长鞭杀进战场,鞭子挥出,从后缠上寂珩玉腰身。
见此机会,众仙一拥而上,设下镇仙阵缴伏了他。
寂珩玉被按跪在地上,依旧没有放弃挣扎。
四肢扭动幅度过大,崩开伤口,血水接连涌出。
他眼中狰狞令面容也跟着扭曲,戾气逼人,光是这身煞气就逼得旁人不敢靠近。
“寂珩玉,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为什么把自己变成这副模样!”司荼哭声质问。
寂珩玉不语,目光死死盯着幻境之内。
等觉察到桑桑的气息远离,他紧绷的肌肉才渐渐舒展。寂珩玉闭了闭眼,黑暗中听到自己心跳飞快,呼吸错乱。
“仙尊,那魔头逃了,天衡君要如何处理?”
听着属下的回禀声,高敏皱了皱眉:“先带回神域,听天尊差遣。”
“是。”
寂珩玉被强押起来。
他没有反抗,全程乖顺地低着头。还在旁边哭的司荼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顿时忘记落泪,诧异地看着寂珩玉。
他不说话,神色枯寂安静,犹如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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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桑竭尽全力才逃出幻境,她没敢回头看身后动荡,自然也没看清寂珩玉鲜血淋漓与她分道扬镳。
禁锢在四方洲里锁灵烛让她不得施展灵力,她用了近乎三日才跑出天山狱,等回到天泽川,也已经是七天后了。一旦安全,桑桑这才失力倒在河边。
她把脸埋进水里咕噜咕噜喝着,双手捧起一把冰冷泉水泼至脸颊。
水面波光粼粼,倒映出一张看起来有些许狼狈的面容。
桑桑已经没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力气。
她挪坐到身后一块石头,靠着石头闭眼睡去。
她睡得不沉,脑海中还保持着清醒。
半刻钟后,天色渐暗,熟悉的疼痛自胸腔蔓延,顿时让她从半梦半醒间惊醒。
桑桑捂着胸口微微弓紧躯体,挣扎当中,一个白色瓷瓶从怀间滚落。
它孤零零地倒在脚边,桑桑登时一愣,想到寂珩玉说过的话,手臂伸长把它捡了起来。
疼痛似有加剧的迹象。
桑桑只能放慢呼吸,指尖颤抖着打开瓶塞,瞬间,血腥味钻进鼻尖。
意识到那是什么后,桑桑瞳孔剧颤。
这里面装的根本不是什么药。
而是寂珩玉的心头血!!
震愕让她全身发着抖,一直以来,这么久……寂珩玉都是用自身魂血给她治病?
他疯了?!
桑桑诧异,恼怒,一把将那瓶子丢进河里,任它下沉。
——要回家去。
回罗域殿,回到兄长身边。
对,回家。
她还有家可归。
桑桑猛然间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东西,她忍痛从地上爬起来 ,无视锁灵烛的反噬,强行唤出些许细微的灵力,一跃起身往罗域殿飞去。
熟悉的宫殿矗立在浓雾之间。
桑桑咬牙坚持着,可是那点微末的灵力已经不足以支撑身体,烛火烧灼泛起的炽痛感让力气尽失,身体宛如被折断双翼的鸟,倏然从高空坠落。
“何人擅闯魔殿?!”
驻守的魔兵闻讯前来,数把长枪指向她。
桑桑眼前发虚,她动了动指尖,不甚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抬头说:“我。”
看清面容,众人大骇,慌乱当中收起武器,对桑桑低头作揖:“未曾想会是魔尊大人,属下多有冒犯。”
桑桑摇头,懒得寒暄:“扶我起来。”
为首的魔兵急忙伸手搀扶她。
一旦身体有了支点,她也有了力气,桑桑一瘸一拐地向殿内而去。
许是长久没回来,罗域殿气息不同以往,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着让桑桑看不懂的沉闷之色,偶有人会大着胆抬头打量她,那眼神复杂,匆匆掠过一眼后又迅速低头。
桑桑先去了正大殿。
偌大宫殿空空荡荡,隐约漂浮着一丝血腥气,一心想见到兄长的桑桑没有多想,又去了书房和演武场,可是仍然没有桑宁的身影,这让她不禁萌生出恐慌来。
桑桑问旁边搀扶着她的魔兵,“可有见我兄长?”
那魔兵一愣,抿唇低下了头。
桑桑心口发紧,收回手站直了身体,目光紧追不放:“我再问你,可有见桑宁?”
这番质问让魔兵心里一个咯噔,扑通跪倒在地,“请魔尊宽恕!”
“你为何求我宽恕?”桑桑眼眶发红,情绪紧接溃散,“我只是问你桑宁呢!”
他不敢抬头,嗫嚅着声:“宁……宁大人被天衡君和、和司荼神女所杀,你也被天衡君掳去……”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脑袋埋入胸前,大气也不敢出。
耳边轰然一响。
眼前跟着炸开白光。
桑桑站立不住地后退两步,眼看要摔倒时,她闭了闭眼稳住身体,声音又平又冷,“你再说一遍,桑宁……怎么了?”
“属下绝无半分谎言!”那魔兵心切,“天衡君在正大殿展开仙家禁制,我等不得靠近,待禁制解除,我们进去时已不见了他们二人的身影,就连魔尊您也不知所终,就只剩下……只剩下……”
他不敢再说下去了。
桑桑上前逼问,“只剩下什么?”
魔兵喉结颤抖,闭着眼睛说:“只剩下宁大人的尸首,他是被却邪螭离剑所杀的……”
[他是被却邪螭离剑所杀的。]
桑桑思绪一片乱麻。
她看到天旋地转,胸前好像被生生挖开一个口子,到如今已经感觉不到疼了,痛到最后只剩麻木。
喉咙腥甜。
在魔兵的惊呼当中,桑桑俯身吐出一口黑血。
眼前涣散,天地都跟着逆转。
桑桑不住摇头,沙哑呢喃着,“不会的……寂珩玉不会这样做,他不会……不会杀我所爱之人,一定不是寂珩玉。”
魔兵生怕桑桑迁怒,苦口重复着,“殿下,是我亲眼所见……!”
“你亲眼所见便为实吗!”桑桑反声质问,“即便是他天衡君,就凭他们二人如何闯入这罗域殿?!若非是征得桑宁同意,他们又怎么能进入正大殿设立禁制!!”
魔兵哑口无言。
“所以桑宁没有死……他不会死……”
桑桑坚定所想。
桑宁一定还活着。
说不定这是两人一起对她一个人设下的计谋。
她不顾属下阻拦,反身冲入忘川。
在天泽川,死去的人会进入忘川,只要她进去看一眼,就能知道桑宁到底有没有死。
桑桑不喜欢忘川。
这里亮起的每一盏魂铃都是出现在她生命中的至爱,她的母亲,她的父君,还有许许多多死在权力争夺间的亲朋挚友。
她只身一人进到忘川,气流引得魂铃四下作响。
魂铃以魂火为铃,游魄为身,五颜六色,各不相同,数不尽的铃铛漫无目的地飘荡在忘川的任意一角,桑桑一个一个铃铛的翻找,有的名字或陌生或熟悉,找遍一圈,唯独没有找见桑宁。
那颗紧绷的心在这不停歇的寻找中好像也渐渐地安宁下来。
倏然间。
她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牵引。
桑桑脚下一顿,双眼顺着那抹感觉落过去。
台阶之上,迷雾尽头,还闪烁着一团细微的萤火之光。
叮当。
叮当。
它响动着,声音比这里的任何一个魂铃都要清澈柔和,犹如细语呢喃,诱惑着桑桑接近。
桑桑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团摇曳的魂火,身影一步一步靠近。
白雾自两边缓缓散离,那盏魂铃飘在半空,竹青色的魂火作铃,身体上云纹缠绕。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魂铃飘在她掌心间。
上面落有两个字——
桑宁。
一缕青雾自铃身飘出,瞬间将她整个身体缠绕,接着,声音温柔落至耳畔——
“桑桑,照顾好自己。”
她一愣,倏然瞪大眼,回头却只见树影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