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垫垫。”
闻酌之前也跑车,城南那边的环境他比顾明月知道的清楚。
车开到城南的时,正是夜里最热闹的时候,一条街都亮着灯。但又跟五一路的奢靡不同,沿街店铺都透着一种廉价感。
小门小户小桌子,里面拥挤着桌凳。
有的店门口还都朝外扩着地方,靠近着马路牙子,随便支起来几个桌子,配四五个矮脚木凳子,又是个能坐的地。
各种叫嚷、猜拳声不绝入耳。
不远处,还有三五成群依靠着墙边或路灯的小年轻,或站或蹲,嘴里叼着烟,目光却扫向热闹人群,像是在寻找能下手的地方,又或者是人。
警局不设在这,天高皇帝远,是个脏中有乱的地方。
顾明月一下车就觉察到了投在自己身上的打量视线。
当然,也有可能是看她身后车的。
那个时候,车可比一般人值钱多了。
顾明月啃了口烤肠,看向闻酌,开始不放心起来。
“车不会丢吧?”
“不会。”闻酌锁了下车门,伸手给她往下压了压围脖,视线挨个扫过四周。
目光定定,脸色平静。
霎时间,缠绕而来的目光瞬间消散。
“进去吧。”
他揽着顾明月朝店里走,顾明月看着离他们最近的几个街溜子纷纷错开眼睛,还有些稀奇。
“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闻酌给她推开玻璃门,声音平淡,“但他们不会动我们的东西。”
江市说乱也不乱,只是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城南这边,默认的都不会动熟客的车,本地人的货。
闻酌已经有很多年不跑车了,街头蹿的也没几个认识他的。
他现在虽然哪个都不沾,但该给的警告闻酌都给了,改记的人也已经记了。
那群街头上跑的最不是瞎子。
谁好惹,谁不能惹,那双招子比谁看的都透。
不会自找麻烦,也不敢。
冯家餐馆跟顾明月想的完全不一样,里面的三面墙都泛着熏黄的痕迹。
店里的喧闹盖不住后厨的炒菜声,油烟味一阵阵地从里面飘出来,混着店里酒饭杂味。
很上头。
顾明月倒不娇气,之前比这差的地方也吃过,烟雾缭绕还混着打牌声的小旅馆也都住过。
她很快适应,看向闻酌。
后者比她还坦然,搬了个长条凳子,找了个干净位置,让她先坐着休息。
谁能想到,就这样的餐馆竟然还需要等位置?!
“里面满了,外面还有个马上收拾好的桌子,你们坐不坐?”收钱的是个大娘,五六十岁,头发烫的很时髦,扯着嗓子跟他们说话。
顾明月仔细看了眼,不是蒋翠,心思瞬间散了大半。
“不用了。”她起身,没了继续等的心情,“咱们走吧。”
闻酌早就知道,眼里闪过浅淡笑意。
自家媳妇那张嘴已经被自己给喂出来了。油味重的、大料多的,现在是吃不了一点。
每次见她对吃喝有要求,闻酌都会有种异样的成就感。
说不明的情绪。
他低头,轻提了下围巾,帮她盖住口鼻,牵起她朝外走去。
也是巧,他们从门里面出来的时候,擦肩而过的也是一对儿。
女的烫着大波浪,穿着高跟鞋,身上的香水味香的有些刺鼻。
顾明月微抬了下眼,看她旁边还站了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些微秃顶,夹着公文包的老板,正跟人打着电话。
“就这样说了。”男人声音很粗,态度不容置喙。
看着脾气还有些暴。
闻酌把她往自己身前拉了下,错身经过时,秃顶的老板却喊住了他们。
“闻老弟?”
灯光暗,老板一开始没认出来。但见闻酌没否认,瞬间就明了了。
他推了把没眼力劲儿的女人,笑着迎上来。
“可有段日子没见你了,上次见面还是匡总的酒店开业。”他满脸的肥肉都要笑出褶子,手直直地伸到闻酌面前。
闻酌手里拿着顾明月那堆没吃完的小零嘴,扬了下手。
全是东西。
冯老板也就没强求,一个劲儿地上凑:“老弟啊,今儿咋想起来到我这来吃饭了?”
他们家生意是从这家做起来的不假,但也就数这家最不上档次。
但耐不住生意好,每天都不断人地来。
冯老板不仅没关门,还把附近的店面都给买了,整个给扩大了一倍。
生意越发兴隆。
“路过。”
“那说明咱们还是有缘分。”冯老板呵呵笑起来,“老弟,你下次要来吃饭提前跟我说声,我给你安排!市中心的那家,什么稀罕物都有,厨子都是祖传干下来的!”
牛皮恨不得吹到天上。
他话多,眼睛也不老实,顺带着就转向顾明月,怔楞片刻,笑地越发热情:“这就是弟妹吧?”
长得可真够标准的。那小脸,巴掌一点,眼睛跟盛了水似的,看得人骨头都酥了。
还够乖巧,就那样站在闻酌身边,不言不语。
一看就是嫩着嘞。
只是可惜了。
他视线微露垂涎,落在顾明月已有起伏的小腹间,还没再往下看,就被突兀出来的一只手握着了下颌。
冯老板瞬间吃痛出声。
“我爱人胆小,”闻酌眼神定向他,声音都透着寒意,“冯老板自重。”
“闻老弟,误会,误会了不是!”冯老板整张脸都被人强迫着上仰,脚尖被迫开始踮起。
站在旁边的女人赶忙上前,试图拉开他们。
“你们这是干什么?找事是不是?你再不松手,我告诉你,我可喊人了。”女人看向里面,语气不自觉地高高在上,“这里面可都是我们家的伙计。”
顾明月认真地观察着她的眉眼,跟里面记账的大娘倒真有些相似。
“闭嘴。”
出人意料的,最先驳斥女人的竟是冯老板。闻酌松手的瞬间,他就一巴掌扇在了女人脸上。
“我跟我兄弟玩闹的,有你说话的份吗!”
女人的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而他却又像没事人一样,诚恳地跟闻酌开口。
“老弟,咱们可得好好掰扯掰扯。圈八六一起起三三灵思每天更新肉文清水文里谁不知道你护弟妹护的就跟眼珠子似的,谁敢碰你的逆鳞?弟弟,你刚刚误会哥哥了。哥哥跟你那可是奔着亲兄弟处的。”
“是吗?”
闻酌一眼都没看他,只低头给顾明月重新理了下外套。
冯老板现在是规矩的不行,眼睛一点儿都不敢放在不该放的地方,只絮絮扯着各种幌子拉近关系。
却管不住跑思想的脑子。
闻酌挡在他们中间,顾明月也瞧不见他,只是听他绞尽脑汁地巴结,忍不住弯了弯眼。
能做起生意的,果然是没几个软茬。
能扯也够忍。
闻酌伸手挑了下她围巾穗子,吸引回她注意力。
见着她冲自己笑了,又隔着围巾碰了下她脸侧,方才觉得满意,直起身,牵着她的手缓缓下了台阶。
不做搭理。
冯老板追了两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开车扬长而去,喷了一脸的尾气。
“我呸,”冯老板往地上啐了口,脸上没了丁点笑意,“狗娘养的杂种,真他妈的给脸了!”
不过一瞬,因骂人而张大的嘴巴牵扯住下巴,疼地直抽气,龇牙咧嘴。
顾明月透过后车镜,饶有兴致地抬头瞥了眼,不出意外地看见冯老板的变脸。
欠点火候。
但这对顾明月而言,却并不是件坏事。
“挺有意思的。”她的心情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相反依旧很不错。
两人现在基本是一张晴雨表。
只要顾明月脸上带着笑,闻酌就不可能沉着个脸,乌云密布。
他瞥了眼后视镜,人影已成豆点般大小,单手转了半圈方向盘,停在路口,等红绿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