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孙清不吭声,姜百胜赶忙又道:“我也不是催,就是吃得饱,身体也能更好。”
“我知道。”孙清闷闷道:“要不我还是听妈的,去找大夫看看?”
“看什么看?之前不是看过了吗?说咱俩都没问题,没孩子是缘分不到。再看就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偏方了,我在公安局,可没少见人吃偏方吃坏了来报案。”
这回孙清又沉默了会儿,“鹿鞭泡酒呢?”
姜百胜一头问号。
孙清:“咱们没孩子,也可能是不够努力。你看对门小陈,炕都塌两个了。”
姜百胜:“……”
—
做卤味耗费的时间长,夏芍这顿也吃得很晚。
吃完陈寄北打开地窖,沿着梯子下去,把装卤水的盆放进了地窖里。
地窖冬暖夏凉,四周还被他打了几个木架,摆得整整齐齐,可以放不少东西。
夏芍一个心事解决,几乎沾枕头就着,因为第二天休息,还难得睡了个懒觉。
这年头唯一不好的就是没有双休日,每个星期只休一天。不过夏芍上辈子学的是计算机,干的是996,也没有双休日这种奢侈的东西,平时那六天还累得要死。
吃完早饭,她把被单褥单扯下来泡进了盆里,准备跟陈寄北去趟百货商店。
陆泽同即将再婚的事,陈寄北已经跟她说了。
当初她和陈寄北结婚,陆泽同忙里忙外,还给他们送了一辆自行车,一台小座钟。陆泽同刚在省城安顿好,回头又给她和陈寄北捎来一条布拉吉,一套男士成衣。
陆泽同说是婚事不办,她和陈寄北也未必有时间去,但不能连点表示都没有。
“表哥是净身出户,手里也没多少钱,天快热了,给他和新嫂子买床毛毯吧。”
一边走,夏芍一边商量陈寄北。
“你做主就行。”陈寄北没有意见,“钱要是够,咱们也买条毛巾被。”
天越来越热,再盖大厚被就不那么合适了。
不过一条纯羊毛的毯子少说要近一百,就连羊毛掺杂着腈纶的,也要几十块。毛巾被就便宜多了,怕夏芍觉得寒酸,他顿了下,又低声补充:“以后咱们再买。”
夏芍懂他的意思,“没事,咱们两个人上班呢,都会慢慢置办齐全。”
日子是自己过的,要都想着要“三转一响”,那都不用结婚了。而且就算是“三转一响”,也没法和她见过那些东西相比。
夏芍记得自己最开始想要的是什么——一份工作。
现在工作有了,小座钟有了,自行车有了,手表也有了,已经比她想的好多了。
陈寄北骑车背对着夏芍,看不到她的表情,却从她的语气里听到一片坦诚。
那坦诚让陈寄北向来冷着的俊脸都柔和少许,“到了。”
为了有更多的款式可供挑选,两人去的是拥有四层楼的百货一商店,进门打听了下直奔三楼。
纯羊毛的毛毯果然很贵,大的一百二十五,小的单人的也要八十。不过料子绝对好,夏芍伸手摸了下,又柔软又舒服,跟腈纶的绝对不是一个手感,样式也漂亮。
她问陈寄北:“买一条大的还是两条小的?”
如果是一般小夫妻结婚,夏芍肯定想也不想买大的,两口子嘛,盖一个就行。可陆泽同跟秦姐是半路夫妻,秦姐还带着个儿子,再买一条,就要考虑下合不合适了。
果然陈寄北想也没想,“买两条吧。”又问:“咱们钱够不够?”
“够,结婚那钱我还留着,现在花的都是你上个月的工资。”
夏芍挑了一对大红色,上面印有漂亮大花的,让售货员包起来,160块钱就这么没了。
接着买他们自己的毛巾被,夏芍看都没看大的,直接开始挑小的,还拿起两个花色问陈寄北:“你喜欢哪个?”
陈寄北拿着毛毯站在旁边,抿抿唇,“怎么不买大的?”
大的可是双人的,夏芍一愣,“你觉得这个小了?”
不过陈寄北少说有一米八几,一般的尺寸对他来说还真有点小。
夏芍不放心,拿起一条展开,在他身上比了比,“够了,能盖住脚。”
“我是说只买一条。”陈寄北默了下,又道。
只买一条,那他们就得盖一条了啊。难道这男人舍己为人,准备只给她一个人买?
夏芍觉得大可不必。
被她看着,陈寄北依旧面不改色,“买大的便宜,比两个小的省十块钱。咱们手里钱不多,买完毛毯再买两个毛巾被,下半个月就得勒着裤腰带过。”
“没事。”夏芍说,“我手里还有李家赶的礼钱。”
陈寄北微愕,“多少?”
他以为顶多十块八块,结果夏芍一笑,说:“五十。”
陈寄北:“……”
陈寄北眼睁睁看着夏芍掏出二十八块钱,买了两个小号毛巾被,“邮局离这不远,咱们这就去把东西邮了。也不知道表哥哪天结婚,来不来得及?”
走到二楼又买了包奶粉,“明天再邮也行,正好家里还有花生,做点牛轧糖给表哥当喜糖。”
陈寄北没说话,他也不是很想说话。
两人继续下楼,走到楼梯转角,夏芍却突然停住了。
陈寄北下了几阶台阶,才发现她没跟上来,回头看她一眼,夏芍还看着窗外没有察觉。
陈寄北干脆转身回去,“怎……”
一个字才出口,夏芍立即竖起食指,“嘘!”皱眉拉着他,鬼鬼祟祟躲到了窗边的墙后。
隔着薄薄一层布料,那只小手又软又轻,陈寄北愣了下,才顺着她的视线往窗外看去。
然后只一眼,他也皱起了眉。
第32章 牛轧糖 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
夏芍和陈寄北走的这个楼梯在百货商店东南角, 窗外就是百货商店后面的居民区。
从他们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一户人家门开着,门里面,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撸着袖子劈柴。
陈寄北望了夏芍一眼, 轻声:“李宝生?”
夏芍拧眉点头。
重点不是李宝生,也不是李宝生在劈柴, 而是这里显然不是李宝生或者李常顺家。站在李宝生身边跟他说话的姑娘尖下巴细身段儿, 显然也不是李宝生怀孕七个多月的妻子程文华。
因为离得近,还能听到那姑娘轻声细语说话的声音。
“多亏有你宝生哥,我跟我妈才搬过来,连个能帮把手的人都没有。”
李宝生显然累得有点喘, 动作却没停, “没事, 你以后有什么活就找我, 顺手的事。”
“宝生哥你歇会儿,喝口水吧。”尖下巴姑娘给他端来了一杯水。
李宝生放下斧子,接过来喝了, “你看劈这些够不够?”
尖下巴姑娘蹙着眉看了眼,“好像不太够,我怕过两天下雨, 就没法劈了。”
“那我再帮你劈点。”李宝生把杯子还给她。
尖下巴姑娘接过, 又抬起衣袖帮李宝生擦了擦汗,“没事, 不着急,宝生哥你多歇一会儿。”
“我劈柴,你都没帮我擦过汗。”陈寄北睨了夏芍一眼。
“也没倒过水。”又一眼。
“也没叫过我寄北哥。”再一眼,这回干脆连视线都不收回去了。
下面那两人一看关系就不太对, 夏芍正皱眉呢,被他三连问,人都懵了。
“你不觉得起鸡皮疙瘩吗?”她下意识说了句,说完又觉得不对,“我比你还大一岁,叫什么哥?”
这回陈寄北顿了下,下巴指窗外,“你是不是也叫他宝生哥?”
男人嗤了声,语气讥嘲,“你俩以前在老家,也是这么相处的?”
夏芍牙疼了,“我都另结婚了,你怎么还抓着绿帽子这事儿嘲笑我?”
他那是嘲笑她戴绿帽子吗?他明明是……
明明是什么,陈寄北又说不太出来,干脆抿住唇,不说话了。
不过他平时话少,刚才这一长串绝对是透支份额了。
这还真是要么不开口,一开口难听的就比好听的多,夏芍无奈,“我就是跟他订了个娃娃亲,又不是喜欢他,真没把这个绿帽子当回事,你不用总提。”
能大大方方说喜欢不喜欢的,也就夏芍了。
陈寄北看她一眼,“你怎么什么都挂在嘴边?”神色却没有刚才那么冷沉了。
夏芍没注意,因为李宝生刚好朝这边抬了下头,她怕被看见,赶紧缩回了墙后。
陈寄北都没反应过来,她就软软贴了上来,发间门还有很清新的皂角香。
夏芍属于那种天生的美人,皮肤白,发质也好,一点不见营养不良的枯黄,养得黑油油的。额前几缕蓬松的空气刘海,衬得一张脸只有巴掌大,又乖巧又温柔。
陈寄北目光不觉被吸引,落在她小巧圆润的耳垂上。
夏芍却只贴了他一下,就又探出头,“走吧,他又开始干活了。”
原主认识李宝生那么多年,也没见他这么勤快过,估计连拿儿子当宝的李常顺和田翠芬都没见过。
“你说这事儿要不要告诉程文华?”夏芍走出几步,发现陈寄北没跟上来,又回头,“怎么了?”
男人还靠在墙边,见她回头,才低眸拍了拍身上蹭到的白灰,“没怎么。”一边沿着楼梯往下走,一边漫不经心问:“你说的程文华,是李宝生媳妇儿?”
“嗯,蔬菜副食商店程经理的女儿。”
“你跟她很熟?”陈寄北看了夏芍一眼,似乎是有些搞不懂。
“不熟。”夏芍很坦然,“我就是觉得她人不错,不想她被蒙在鼓里。”
“那她要是愿意被蒙在鼓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