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将军此言何意啊？”
他没有问罪额，反倒是称呼霍小将军，让众人都察觉到了陛下的维护。
明承公主好奇的看向跪在那里的霍小将军，听说过霍静怡这个名字，说真的，皇太后兴办的女子学院，其实就是未来给明承公主找的帮手，所以当初霍家也在其中，只是去通知的时候，将军夫人说霍家女体弱多病，无法去上学，这才作罢。
所以看过了当时的名录之后，明承公主记住了霍家这霍静怡。
只是没想到，被将军夫人说是体弱多病的女儿，竟然是此时跪在大殿之上，着实是令人惊讶。
皇太后，皇后以及张贵妃也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她们三个对女子学院可以说是很上心，都认出了这人是谁。
“启禀陛下，臣并非镇北将军霍云虎之子霍旭阳，乃是霍旭阳一母同胞的姐姐霍静怡！此次出征是臣代弟弟出征匈奴，此乃欺君之罪，不敢继续欺瞒陛下！”
霍静怡不卑不亢的说出了众人猜测的事情，让文武百官顿时恍然，然后她附身叩头，其实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自重生之后入了战场，霍静怡在杀戮中才感觉到了平静，特别是想到了此次重生之后记忆中的陛下，跟重生之前的陛下似乎完全不同，而且从陛下培养明承公主的方式，让霍静怡看到了自己的一条生路。
这一次她霍静怡绝对不要做弟弟霍旭阳的替身！绝对不会将便将二十万将士的性命交给一个从未掌兵之人的手中！记忆中二十万将士的惨死让霍静怡整夜难免，而便将那二十万将士死亡之后，敌军更是入侵大雍朝，一城又一城的屠城，几乎是在三个月内屠戮十二座城池！几乎是上千万百姓死于屠城的敌军之手！
这些都是她的错，都是她应该背负的人命啊，作为将领，不能保护自己的士兵，不能保护大雍朝的百姓，自己怎么有脸活着啊……
自重生之后霍静怡总是做噩梦，看到弟弟霍旭阳那一瞬间几乎是差点儿将对方掐死，而随着大军去了云中城之后，在那样疯狂的杀戮之中，霍静怡才短暂的获得了灵魂的平静。
她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听母亲的话留在后院之中，她要领兵出征，她要当大雍朝第一个女将军！她要踏平胡人所在之地！她要让大雍朝的军旗插满这脚下能走过的任何一片土地！
听说过神雨的事情之后，霍静怡自然是知道陛下乃上天眷顾之人，所以今日，她跪在大殿之上，便是赌。
赌陛下是天命之人，赌陛下知道她心中一番雄心壮志。
秦泽川听到她说出真相，再看看跪在一旁的镇北将军霍云虎已经脸色惨白，震惊无比，便开口道。
“镇北将军可知这家中女儿替儿子上战场之事是为何？”
他故意为难镇北将军，其实知道，镇北将军一直来回在边疆换方向防守，回到长安的时间少之又少，看那个简介里都没有出现，就证明他怕是一无所知。
“臣……臣知罪。”
此时霍云虎在震惊之后也反应过来，跪在地上叩首，却是不解释一句，将所有罪名揽在身上，希望自己如此认罪，能得到陛下网开一面。
只是心中霍云虎还是不明白，为何好好的儿子变成了女儿？
“陛下，臣之父并不知道这一切，当年臣跟弟弟是龙凤胎，一日降生之后，弟弟体弱，母亲心里便格外心疼，父亲常年驻守边疆，只是遣武师傅回来教导子嗣。臣从小身体强壮，便在母亲的要求下替弟弟习武，常年服用药物，身体已经跟男子无益，不来癸水，也无生育之能，这才经过多年修习武术，替弟弟上战场杀敌。”
霍静怡不想陛下责怪父亲，直接说明了这一切，朝中文武百官本来也是好奇，结果听到了这霍静怡口中所说的诡异之事，简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武将之家，哪个不是小小年龄便开始习武的？结果这镇北将军夫人倒是好啊，生了一对双胞胎，你就怜惜儿子，不怜惜女儿，不让儿子学武，让儿子在家里享受，逼迫女儿学武这是什么意思？
不少朝中的武官都同情的看着霍静怡，明白霍静怡口中的常年服用药物是什么意思。
毕竟习武之人本就是体格健壮，若是教授女子武力，怎么会分不清眼前之人是男是女？
所以就需要使用药物，改变女子的身体，从而将女子的身体改变成男性的健硕，这样下来，这女子便失去了生育能力，以后嫁人也是问题。
文官也是同情的很，毕竟在他们眼里，一个女子是否可以生育，就是这个女子最大的价值，此番事情一出，怕是这霍家的女儿霍静怡，这辈子怕是嫁不出去了。
镇北将军霍云虎本来是想承担所有责任，结果却听到女儿这般说辞，知道女儿再无子嗣之缘分，顿时虎目垂泪，咬牙切齿。
“你母亲竟然对你如此狠毒，这是意欲何为啊！”
难道夫人作为一个女子，不知道让女儿失去了生育能力有多么可悲么？
就算是觉得儿子体弱，不能习武，你可以直说啊，干嘛害女儿啊！
此时霍云虎是真的眼泪落下来，恨不得自己这个当父亲的死了才好……
第86章 女子亦为将
“着人传召将军夫人及其子霍旭阳来见。”
秦泽川直接下命令， 锦衣卫已经飞速而去，跪在地上的霍家父女二人都是红了眼眶，霍静怡知道父亲在哭什么， 知道父亲是心疼自己此生再无儿女之缘分， 可是见过了战场那样的鲜血淋漓，见过了百姓们流离失所被屠城的痛不欲生，霍静怡哪里还能记得自己？
她启唇却是未能一语，只是颤抖着看着父亲，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想说女儿习得这一身武艺并不后悔，想说女儿喜欢战场， 想说女儿并未给霍家丢人，便是以女子之身， 也得了这破奴小将军的称号。
霍静怡想说的太多， 可是面对父亲通红的眼眸，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红着眼睛收回了目光，她抬头看向首位上端坐的帝王。
“臣虽是女子， 却自小被武师傅当男儿教导，学的文是排兵布阵保家卫国， 学的武是战场杀敌无惧无畏！陛下！臣知晓臣犯的是欺君之罪，可臣无悔站在战场上保家卫国！都说男子习得文武艺， 货与帝王家， 臣求陛下降罪！便是命臣发配边疆， 只做一普通军户臣也甘愿！”
她声音洪亮，毫不退缩， 此时深深叩首， 却是将命运和前途全都赌在了这眼前帝王手中。
重生一次，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再懦弱的听从母亲的指令， 她要保护的，是大雍朝的百姓，是大雍朝的江山！
此时女子之声震耳欲聋，便是让在场的文武百官都是感慨万分，毕竟霍静怡身上还有小将军的光芒，若是普通女子说要抱负朝堂，怕是他们都有些看不上眼，认为对方是在瞎说，但是如果是霍静怡，大家都没话说。
霍静怡虽然是霍家送到军队的，但是众所周知，军中的战功全都是杀出来的，以人头和战功来算，所以霍静怡可以得到如今这个破奴小将军的称号，手里最少杀死的匈奴人上千，自己带的小队伍至少也要杀敌过万才能够得到这样的称呼。
可以说这赫赫战功全都是敌人的鲜血累积而成，纵然是文官觉得这女子不该去当兵，但是也不得不承认霍静怡的功绩。
秦泽川不语，只是安静的看着那跪地的女子，倒是没想到，同样的是女子重生，全都得了老天爷的恩惠。
一个是闺中女子，只能通过攀附男人来实现人生的目标，甚至坑害百姓。
而另外一个则是毫不犹豫的将身家性命全部交给帝王，为了能够在战场上继续杀敌，为了改变被弟弟坑害的将士们的结局。
秦泽川承认，自己确实很欣赏霍静怡。
就在他沉默的时候，一旁的摄政王楚墨倒是站了出来。
“陛下，臣斗胆替霍小将军多言一句，臣从去年奉旨攻打匈奴，同士兵们在云中城度过了一个冬日一个夏日，更多时候是在草原上征战杀戮，霍小将军便是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好似天生为了战场而生，此次攻打到匈奴王庭，也是跟霍小将军有分不开的关系，请陛下看在霍小将军为国尽忠，保家卫国的功劳上，网开一面。”
楚墨单膝跪地，他之前跟霍静怡一同出征，倒是真的没认出来这霍家的霍旭阳竟然是女子！
霍静怡虽然长相白净，但是手段狠辣，管理手底下的兵更是从不手软，遇到敌军的时候杀得最厉害，最疯魔的时候，霍静怡一杆长枪便在万军之中杀个来回，直接取了那匈奴首领的性命。
这般将星，谁会将对方当做是女子来看？霍静怡一个人的战斗力简直是堪比上百人，但凡是她带头的战事，都是众志成城，至今为止尚未有过败绩。
楚墨甚至可以很明确的确定，待他老去，这军中未来的将星便是霍静怡的，她天生就应该生在战场，她是被鲜血和杀戮眷顾的人。
有了楚墨带头来求情，这次参加了匈奴战役的各种大小将军都站了出来，跪在地上替霍静怡求精。
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大家一起出去，有的也被霍静怡在战场上救过命的，可以说是真正过命的兄弟，虽然兄弟变成了女人，但是打仗啊，看的不是男女，看的是你的能力，以及你杀的人头。
跟霍静怡一起喝酒吃肉杀敌的时候，这霍静怡一个人在敌军里面来来回回好几次，就算是他们这些将军也不敢这般嚣张啊！
所以这样的人你很难用一个性别去断定她的功绩，此时所有人都跪下求情。
“陛下，不然此次大胜匈奴，臣也不要什么赏赐，只要陛下肯对霍小将军网开一面，臣就高兴！”
比起文人墨客之间的勾心斗角，这些大老粗们有过过命的交情，一个个跪着求情的时候，话都不会说，直接说我功劳不要了，只要放了霍静怡就行！
一个人开头之后，其他人竟然都是这样觉得，毕竟大家又不是傻子，霍静怡天生有领导之能，更是在战场上无所不能，谁不想要这样的一个大将军带着打仗？
所以众人都在求情，倒是让跪在地上的霍静怡红了眼睛，泪水此刻才落了下来。
她从未想过，自己这些同僚竟然在知道了自己身份之后，不但不觉得意外，甚至还愿意放弃功劳为自己求情，这是何等大的恩情啊……
明承公主也看着这一切，倒是觉得父皇定然会放过霍静怡的，毕竟霍静怡的战功确实是优秀，就连明承公主看奏折的时候都不得不承认，这个霍家小将军未来不可限量。
不过她也没想到，这霍小将军竟然是女子之身！
原来这天底下不是女子本柔弱，便是女子上了战场，也可以凭借军功拜将的！
她眼睛明亮，此时略微有些激动的看着霍静怡，是真的觉得这女子跟自己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她真的好厉害！
“朕看起来是这么不讲理的人么？”
秦泽川看着这些武将纷纷求情，反倒是文官不吭声，倒是觉得习以为常，毕竟这文官大多部分都是独善其身，有人落马，估计人人都想踩一脚，所以……还是要给他们多加点儿工作，让他们没空拉帮结派。
“行了都起来吧，今日是我大雍朝拿下匈奴，扩充边疆的庆功宴，天大的好日子，朕岂会对有功之臣做出惩罚？”
他这般一说，下面的武将们顿时脸上有了笑容，摄政王楚墨也是心里放心了，纷纷又叩头。
“陛下英明！”
“陛下圣明！”
“陛下放心！下次攻打胡人！咱们把胡人的地盘也给拿下！”
“陛下！臣保证下次再为陛下拿下新的疆土！”
这些大老粗除了打仗之外，好听的话是不太会说的，但是这般真诚的保证倒是让秦泽川笑了起来。
跪在地上的只剩下了镇北将军霍云虎以及霍小将军霍静怡。
“镇北将军也起来吧，此事朕已知晓与你无关，乃你家中夫人所作所为，朕不但不会怪罪，还要夸赞霍将军为朕奉献了这么一个好女儿，虽说霍小将军乃女子之身，可确实是在匈奴一战中立下赫赫战功，功过相抵，此次便不再为霍小将军晋升，保留原职。”
跪在那里的镇北将军霍云虎和崔静怡两人此时都欣喜若狂，没想到陛下如此仁慈，在发现被欺骗之后还对他们百般照顾，顿时涕泪横流。
“臣叩谢陛下隆恩，陛下眷顾之恩情无以为报，此生只求驻守边疆，以报君恩！”
霍云虎知道陛下这是放过女儿和霍家，心中感激涕零，此时也知道，霍家的富贵便是到此为止了。
以后就算是女儿得了如何的成就，霍家也后继无人了。
“谢陛下隆恩，臣定当继续保家卫国，为陛下打下更多的疆土！”
霍静怡赌赢了，她低头叩首的时候也是涕泪横流，知道此生不用磋磨在后院之中，知道未来不会发生二十万士兵被坑杀，百姓们被屠城的事情，此刻她心中才大定。
陛下果然是天定之人，只有胸怀四海之人，才能够接受她这样的女子成为军中将领。
父女二人谢恩，终于这才能起身，而去外面的锦衣卫，已经是来到了霍家的将军府。
锦衣卫上门，门房连拦一下都不敢，眼看这些红袍带刀的锦衣卫直接进了内宅，然后下下达了陛下的御令。
即刻起要求将军夫人以及其子霍旭阳进宫。
？
他们的霍小将军不是已经跟随霍将军入宫了么？这留在府中的霍旭阳是谁？
将军夫人听到锦衣卫的通知之后也懵了，一瞬间知道自己多年算计被陛下知晓，腿一软就跌落在地上，而正在后宅之中跟丫鬟胡闹的霍旭阳也被锦衣卫拖了出来。
如此霍家母子二人才被锦衣卫直接拖着去了宫中。
很快便有锦衣卫传信息，将军夫人及其子霍旭阳殿外等陛下传唤。
“唤两人进殿。”
秦泽川倒是要看看，这一个偏心儿子到了没脑子的母亲，还有这理所应当拿着姐姐功绩当自己能力的弟弟到底是什么个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