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舒若顾不得许多,她连忙想上前,但四处都是刀剑相鸣,只怕还没等崔舒若到她们身边,就已经受波澜了。
她没办法,只能再假装自己是会了点神仙传授的小术法。
崔舒若又举起右手,假作掐诀装,嘴里念念有词,实际上是小声的用乌鸦嘴。没办法,谁叫系统太坑,譬如刚刚坠马的乌鸦嘴,换成往常只要5点功德值,默念后就翻倍了。
她积攒功德值也是十分不容易的好不好。
崔舒若怀着平白被多扣了许多功德值的怨念,将矛头转向那些贼人,她先是看向包围了窦夫人的那些贼人。
“头上扎俩小辫的人,眼睛睁那么大,肯定会被风沙迷眼!”
崔舒若乌鸦嘴完,明明晴朗天气连微风都没有的,突然就不知从哪卷起一股妖风,裹挟着树叶黄沙扭动着卷向那个扎了小辫正攻势凶猛的要杀窦夫人护卫的大汉。
他被风迷住眼睛,别说杀人了,连马都做不稳,大骂一句,“娘希匹!”
但任凭他怎么骂,这风跟成精了似的,一直吹,他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难受的捂住眼睛。
下一刻,被找准机会的护卫砍中腿脚,从马上跌落,然后一刀捅进要害。
一命呜呼!
【功德值-5】
崔舒若可没有直接害死他,她只是让他迷了眼睛而已,加上他不过是历史长河里的沧海一粟,完全没能拥有姓名,更对人世间没有特别大的影响力,所以连被乌鸦嘴都不要特别多的功德值。
譬如崔舒若要是哪一天突然想把齐国公给杀了,那么用的乌鸦嘴就需要特别特别多,因为齐国公注定是要成为皇帝的人,他的死别说对时局,就是对往后千年都有深远影响。
崔舒若叹气,希望自己将来不要有总是对历史人物用乌鸦嘴的时候吧。
赚功德值真的不容易!
她也来不及多想,开始挨个对付,以解窦夫人之围。
崔舒若嫌麻烦,索性都用的是风沙迷眼的乌鸦嘴,这个最简单,扣的功德值还少,到时候解释自己的能力也方便。
崔舒若一连用乌鸦嘴刀倒了好几个人,大大帮齐国公府的护卫们缓解压力。
直到……
她遇见一个斜着带黑眼罩的人,他遇到崔舒若的乌鸦嘴后,竟然不慌不忙的把一只眼睛的眼罩挪到完好的那一边,然后听声辨位,依旧不受影响。
崔舒若用了这么久的乌鸦嘴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不一般的对手。
她清清嗓子,正要想其他理由的乌鸦嘴,那独眼的凶悍贼人就把眼罩挪了回去,而且目光准确的锁住崔舒若。
他眼神阴骘,赵知光和他比起来连小巫见大巫都算不上,只凭一个眼神,就能看出他必定杀人无数,崔舒若被他看的心头一跳,只觉得很不舒服。
果不其然,下一刻,独眼贼人突然把矛头对准她,“弟兄们,刚刚是那妖女作祟。”
他率先拿起手中的弓箭对准崔舒若,咧嘴一笑,邪肆且充满恶意,崔舒若隔着一段距离,能看见他再射箭时做了一个嘴型,似乎说了什么。
还没等细瞧,箭就射出。
然而,奇怪的是,箭并没有射向崔舒若,而是突然被怪异的风阻挡,偏离了轨道之后,竟意外射了回去。独眼贼人被射中胸腔。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崔舒若,一只眼里满是震惊。
崔舒若轻蔑弯眉,她扬起的嘴角似乎在嘲讽他,她也做了个嘴型。
“蠢货。”
和看不懂唇语的崔舒若不同,独眼贼人作为同僚里的佼佼者,会的很多,其中就包括唇语。
被自己的箭射中要害,还被一个小娘子如此嘲讽,独眼贼人只觉得胸口一股气憋住,死活出不来,喉咙涌出腥甜。
“噗!”气急攻心,一口老血喷涌而出,独眼贼人直挺挺的倒下。
旁观一切的系统,小心翼翼的咽下自己的数据小咖啡,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打扰崔舒若。
杀人诛心,还是它宿主厉害!
第28章
被崔舒若活活气撅过去的应该是贼首, 看到他直挺挺的倒下,他周围的贼人都慌了,想要去扶住他。
至于那些原本被独眼贼首一声令下, 准备拿箭射崔舒若的其他人, 见到独眼贼首的下场, 想到诡异的箭矢最终射向射箭的人, 一个个都胆怯起来。
即便他们是训练有素的禁卫,也会在非人力所能企及的情况下胆怯。
偏偏现在群龙无首, 余下的几人互相对望, 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慌张。有崔舒若在, 恐怕他们今日的刺杀注定无法成功。
他们虽然来刺杀,但并不是见不得光的杀手,都是冲着官运亨通来的。像是一种默认,他们都表露出后退之意,其中一人把中了箭, 又被气到吐血, 然后跌下马的可怜独眼贼首往马上一拉,就开始往后退。
“要追吗?”专门管府里护卫的柴统领看向崔舒若, 询问道。
崔舒若看了他一眼, “追上了你们打得过吗?”
她完全没有嘲讽, 而是实打实的说了真话。要不是有崔舒若,恐怕今天窦夫人还是逃不过交待在这里的命运。毕竟是在并州,又不过是出门上香, 压根没带多少护卫,如今也被杀得不剩几人了。
孙宛娘中了箭, 正命悬一线呢。
柴统领迟疑了片刻,最后决定听崔舒若的, 他拱手道:“是!”
崔舒若也没为难他,而是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尸体上,“但还是麻烦柴统领留人查探贼人尸首,说不准能找出蛛丝马迹。”
说完这些,崔舒若也不管他了,而是快速骑马到窦夫人身边。
她从窦夫人身边接过孙宛娘,她的状态已经很差了,整张脸没有一点血色,连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窦夫人神色焦急,先是打量了崔舒若一眼,确认她身上有没有伤,然后才愧疚的说道:“宛娘是替我挡了这一箭,她……她是个好孩子。
唉,可我们还在城外,她的血一直流,我就怕她撑不……”
窦夫人似乎也感觉自己的话太残忍,没有说完。
她觉得孙宛娘恐怕撑不到回城,孙宛娘本就是弱质纤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族小娘子,身子比平常女子要娇贵,即便换作成年男子,这一箭都危险,遑论孙宛娘。
窦夫人身边的忍冬帮着扶住孙宛娘,忍冬的衣服也染了血,她恐惧又焦急,结结巴巴的说:“要不把孙大娘子身上的箭先拔了?”
崔舒若上过学校的急救课,到底是比深宅大院的女子要有常识,一听忍冬说的话,立即反驳道:“不行,这样出血更快,只怕还没等回城,人就失血过多没了。”
“舒若,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我知道你心思正主意大,有什么但说无妨。”窦夫人握住崔舒若的手,信任的说道。
崔舒若回身看了眼窦夫人的马车,虽然有箭簇,但整体没损坏,还能走。
她当机立断道:“搭把手。”
跟着忍冬几个婢女把孙宛娘抱上了马车。
她冷静理智,目光中寻不到一丝慌张,明明是个不到及笄年纪的小女娘,却仿佛能掌控全局。这个时候的崔舒若,不管做出任何举动,无疑是耀眼夺目,轻易便能摄人心魄的。
赵知光的目光也不自觉跟随崔舒若。
她问了柴统领回府和去医馆哪个更近后,毫不犹豫的命人先赶去医馆。
柴统领在前头开路,马车被驾的已经不见之前的平稳,车帘摇晃,寻常的石块避都不避,车轮碰撞,马车颠簸。
而在马车里的崔舒若立刻让人把孙宛娘放平,她让其他几人散开些,好让四周空旷点。值得庆幸的是,窦夫人的马车足够空旷,躺下孙宛娘还绰绰有余。
崔舒若接替了忍冬的位置,但她不像忍冬她们是让孙宛娘靠在她们身上,而是放任孙宛娘平躺,她深吸一口气,颤抖却始终坚定的把自己的手往下压,将孙宛娘的伤口压住,以此来止血。
很快她的手就全是猩红的血,崔舒若上辈子就是一个在和平社会长大的普普通通的人,又不是医学专业的学生,什么时候亲手接触过死亡流逝。
这和随州城那次还不相同,眼下一条人命被压在自己手里。
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生命的流逝,崔舒若努力让自己冷静,不断的暗示让她已经察觉不到害怕,反而清醒到大脑发木发疼。
孙宛娘呼吸困难,她就冷静的把孙宛娘的头偏向一侧。孙宛娘手渐渐冰冷,面色也越来越白,仿佛马上都能断气。
孙宛娘看向窦夫人,脸上硬是挤出一点笑,配上她青白似死人的脸,却比哭还难看。
“夫人、夫人,您别为宛娘伤心,是宛娘命、命中有此一劫。”
绕是窦夫人见到孙宛娘的惨态也不免落泪,“你别说傻话,定然不会有事的,我听说你有个幼弟?你放心,今后你们都是国公府的人,我断不会再叫你叔父叔母欺负你们,我会为你幼弟寻最好的先生,我为你寻一门最好的亲事。”
孙宛娘惨白着脸笑了,“多、多谢夫人。”
交代完窦夫人,孙宛娘又看见崔舒若一刻不曾松的眉头,她突然握住崔舒若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艰难的吐字,“舒、舒若,多谢你,若是我死了,阖该天意,我、我弟弟,能不能烦请你,多、多看顾。
他很上进,也、也很懂事。”
临终托孤,旁边胆子小的婢女已经哭成泪人,崔舒若却始终冷静,她紧紧压迫孙宛娘的伤口,因为不怎么眨眼而显得锐利,“不可以,你的弟弟你照顾。”
随后,崔舒若又用极为笃定的口吻说:“你信天命吗?你不会死,你会大富大贵,一辈子荣华。”
“天命?”孙宛娘喃喃道,但崔舒若的话显然让她精神了点。
“嗯,天命如此,上天会考验大德者,你历经苦难,父母早亡,独自支撑门庭,之后还有数不清的风霜刀剑,但你都会一一挺过来。
你的荣华,不仅源于你的丈夫,更是因为你自己。除了你,世上无人堪配。”
崔舒若虽没有说出凤命,但这样的批语和命格,显见是极为尊贵的。
原本还在为孙宛娘伤心的几人,听到崔舒若这么说,都瞪大双眼。
崔舒若看着孙宛娘的眼睛,继续鼓舞她,“你信我吗?”
孙宛娘的眼睛已然有些失神了,信她吗,她是谁,哦,是崔舒若,能为并州祈雨的人。孙宛娘张了张嘴,“信。”
“那你便撑住,活下去。
你要将那些苦难踩在脚下,你才是最终胜者!”
“我,活下去。”她似乎要无意识了,可却还是跟着喃喃。
在这样的情形下,马车终于驶进城。
窦夫人车驾上的箭矢在城里实在太过显眼,好在有柴统领,马车上齐国公府的标识也做不得假。于是,马车继续在长街疾行,柴统领则是和城门的守卫解释。
即便是过了城门的那一关,车驾仍旧太过显眼。
烈马马蹄踏地,一声吁,随后车帘被蓦然掀开,赵巍衡俊朗宽阔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他面容担忧,开口就问,“阿娘可安好?”
然而下一瞬就看清了真正受伤的人,他瞳孔一缩,整个人都紧张起来,气势低沉,“她怎么了?”
窦夫人用帕子压住眼泪,“她为了救我,替我挡箭。”
眼前的孙宛娘生息近无,赵巍衡多么意气逍遥的一个人,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他想要跃上马车将孙宛娘抱上马,驰骋去医馆。
崔舒若拦住了他,她用冷静到近乎无情的口吻,冷冷看他,“你现在把她抱上马,只会加快她的出血。”
赵巍衡怔怔松手,窦夫人从未见过这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儿子这般失魂落魄,他咬着牙,眼眶布满红血丝,“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