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一路来,多亏了小妹你。明明说好要照料你的,最后却成了你为我护卫,当真是叫我于心不安。”
严小妹直接大手一挥,颇不在意的道:“诶,你是齐大哥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江湖中人最讲义气,这算什么。况且跟在你身边着实有意思,我在寨子里可遇不到这些有意思的事。”
是的,这位姑娘就是齐平永带来的。
他听闻窦夫人在为崔舒若寻武艺高强的女护卫,主动把严小妹带到了崔舒若面前。称严小妹是好友之妹,武艺高强,正好可以为崔舒若护卫。
而等到崔舒若的面前时,他更是吐露真相,原来严小妹是逃婚离开寨子的,他名气大又离得近,干脆来投奔他了。
齐平永倒是不介意家中多养一个妹妹,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索性送到崔舒若身边。
问过严小妹,她也是欣然答应的。能待在郡主娘娘身边,她在寨子里长大,对所谓的郡主世子,都只在戏本子里见过,怎么可能不好奇。
如此一来,顺理成章。
崔舒若身边多了严小妹,窦夫人在见识过她的武艺以后,总算愿意松口让崔舒若去乐东郡了,但还是派了许多护卫跟在她身边。
严小妹只是贴身护着崔舒若的,路上真要有什么不对,还得是护卫们上。
而在看着严小妹迅速把六个胡饼,并一碗汤饼吃完以后,崔舒若自己都觉得胃口大开,她撑起一边脸,含笑闲聊道:“小妹,我记得齐大哥说你叫严妙春,妙春这名字多好听啊,为何你不喜欢呢?”
严小妹一听崔舒若提起那个名字,就缩了缩脖子,可劲的摇头,“也不是不好听,可太雅致了,听着就柔柔弱弱,我不喜欢。
郡主娘娘,你还是喊我小妹好了,我大哥和结拜的兄长们都是这么喊我的。”
崔舒若笑了笑,神色宠溺,“好,小妹。”
好不容易用完了晚膳,又忙活了一会儿,眼见天色渐暗,点上烛火,又用了一回点心,就到了该去歇息的时候。
这一点毋需担忧。
别看府邸虽大,但并非给那些男子们每人都有院子的,同样是凑在一块,挤进两个院子里。
而崔舒若来了,直接就能占据最好的东侧。
她白日也命人把东侧的墙给拆了。原先东侧是日字型的两个院子,被崔舒若一打通,就变成了口子型。
而行雪早早命婢女们打扫过了,各个厢房铺上被褥,其实都是大通铺,七八个女子睡在一块,夜里热闹不说,真有什么事还能壮胆。
永远不要怀疑权贵家中婢女的能力,她们能在你毫无所觉时安排好一切,不论是喝茶几分烫,还是第二日想瞧见什么什么花枝,什么都不需要说,她们会自行领会,绝不叫人失望。
在女工们兴奋的点着烛火交谈时,门被敲响。
一个女工起来打开门,迎面的是两个执着灯笼的婢女,而崔舒若身穿浅青色衣裳,斗篷上的刺绣是孔雀,活灵活现,还是用金线绣的,即便是在黑夜里,也能彰显华贵,让人不敢冒犯。
夜里的冷风吹起崔舒若的裙摆,她微微一笑,面容美丽,雍容高贵,“夜里风冷,你只穿单衣,还是先进去吧。”
女工如梦初醒,连忙退到一侧,对崔舒若行礼,其他还在榻上的女工们都连忙从榻上下来,对崔舒若行礼。
崔舒若让婢女将门合上,免得冷风将屋里的热乎气都吹散了。
她把人叫起来,方才她已经去过其他的屋子,这是最后一间,巧的是引睇儿也在这一间屋子里头。
崔舒若坐在婢女们放的柔软垫子上,轻笑着看着她们,问她们有没有不适的,又说若遇上有人欺负她们,即便是言语不敬,也要说出来,她就是她们的靠山,万万不要忍气吞声。
既是她将人带出来,就绝不对叫她们受欺负。
女工们自然是感动不已,连连说很好,还有些恭维崔舒若的话。
等到崔舒若让她们畅所欲言的时候,一个眉眼纤弱的女工犹犹豫豫,最后鼓足勇气说自己可以做饭,她似乎生怕崔舒若和那些男子发生争执。
崔舒若却正色道:“我让你们上学堂,明辨是非,算术经纶无一不通,绝不是让你们去洗手作羹汤的,你们也不会困囿在小小一方后宅,来日都会有自己的鸿鹄远途。”
但她也并没有非要逼迫女工们的意思,放缓声音,温柔地笑着,“若是惧怕前路的一切,也无妨,人各有志。择庖厨之事与经纶之术,并无贵贱之分,不必因此而困扰。若不想继续,可以说出来,我会为你们寻好夫婿。
唯有一点,倘若今日做出抉择,往后绝不可更改。”
说到最后一句时,崔舒若的语气沉重凌厉了两分。
她是真这么认为的,假如没有坚定的心志,不管是选哪一种,都未必能过得好。况且能给女子的机会太少太少,不行就下去,世上有多少才华横溢却不能展现的女子呢?
在寂静沉默里,最先开口的竟是引睇儿。
她直接跪在地上,对崔舒若行了大礼,掷地有声道:“郡主明鉴,不论她人作何想,引睇儿永远追随郡主,至死不悔!”
其女子也纷纷附和。
甚至是一开始眉眼纤弱的女子,也铿锵有力的给出了一样的回答。
崔舒若并没有因此高兴,也没有兴奋,她就似寻常的谈话一般,最后道:“我的屋子就在旁边,若有什么不对,可以大喊,我和其他人都会听见。
不必惧怕麻烦,我既然在,就一定会护住你们。”
她眉眼灿然,恍若跃升中的曙光。
没人会不信她。
因为她是衡阳郡主,是仙人弟子,是能为并州祈雨的人。
等到出了屋子以后,一直陪伴在她左右的严小妹忍不住出言道:“她们真有运道!”
她跟着兄长走南闯北,遇到数之不尽人,有好有坏,可却从来没有遇到过如崔舒若这般好的主家。
崔舒若面容柔弱美丽,连语气也是那般轻柔,可她的行事却永远是坚定有力的。
黑夜中,仅有微弱烛火开路,崔舒若的声音轻到似乎能被肆虐的夜风吹散,但最终还是传到了严小妹的耳朵里,“这也是我的运道。”
轻柔,但坚定。
如同崔舒若的人一般。
严小妹还听见崔舒若吩咐人,一会儿多点几盏灯在院子里,别怕费烛火,黑漆漆的容易叫人害怕。
若是严小妹曾经听过冯许对崔舒若说过的话,那么她此刻便懂得该如何驳斥冯许。
崔舒若并非坐在宝马香车之上,任由朱轮踩踏累累白骨,无视人间惨象的权贵。冯许的双脚丈量过尸骸,她何尝不是用双脚丈量寂寂黑夜,为旁人谋一条出路,为百姓求一份安稳。
不过是做法不同。
等到第二日一大早,严小妹就起来练剑。
她直接占据了所有人拨弄算盘,辛苦干活的那个院子,完全无视断断续续来人们探究的目光。等到昨日那个名换尤禀的男子来了以后,严小妹长剑一挥,明明看似简单,可院落种的榕树,竟硬生生被砍去一截成年男子手腕大小的树枝。
吓得他一哆嗦。
严小妹则故意一边擦剑,一边随意的说:“真是可惜,我的手只能握住刀剑,可做不了羹汤。”
嘲讽拉满的话,使得男人的脸色更难看了。但他什么都做不了,打又打不过严小妹,羞辱的话,严小妹可是郡主身边的人,经过昨日一遭,他哪还敢失言。
尤禀只好忍着满肚子憋屈,更卖力的干活,试图发泄。
而崔舒若还在自己的卧房和系统闲聊。
【亲亲,您要一起来品尝统统珍藏的美食吗~~】
【这是统统好不容易才向主系统争取来的福利,可以品尝自己系统珍藏的美食,虽然不能饱腹,但味道口感都和现实的一模一样!包括那些在这个时代找不到的美食哦,不过您不能拿到外面去,也不能有除了满足您口感之外的任何作用~】
崔舒若听着还挺心动的,但她依旧没有放松警惕,“有没有附加条件?”
果不其然,系统当真回答了。
【亲亲,只需要付出一点点功德值哦~】
崔舒若的声音逐渐冷淡,“要多少?”
【因为这项功能还处于试验的阶段,现在给亲亲超级优惠价!比如超级好吃的冰糖葫芦,原来要200点功德值,只需要198点功德值哦~】
崔舒若微笑着说出最冷漠的语气,“你明明可以直接抢的,却还是给了我一根冰糖葫芦,真是好统呢。”
【亲亲,您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系统试图最后挽留,但是对崔舒若而言,这招完全没有用。
看着崔舒若唤人进来梳洗,系统忍不住好奇。
【亲亲,您今天还要去陪着女工们吗,现在不是已经有些迟了?】
“并不是,我要去施粥。”她随意答道。
【!!!】
系统不由得对自家宿主生出浓浓钦佩心,她都有这么多功德值了,连花一点点功德值满足口腹之欲都不愿意,却还在勤勤恳恳赚功德值,真是卷死统了!
“难道你会嫌命多吗?”许是察觉到系统的念头,崔舒若解释道。
第60章
系统哑口无言, 确实是很难反驳的理由。
崔舒若也不再耽误下去,她既然是给百姓们施粥的,就不必打扮得太华丽, 穿金戴银什么的, 就算了, 简简单单的素色大氅, 头上不过是戴了几朵绒花。
但她在齐国公府待了这么久,居移气养移体, 身上的郡主威势早已与自己融为一体, 她不用刻意做出动作表情, 随意一个眼神就让人不敢造次。
故而虽穿得简单,但身上的气派是半点没少,十分能镇住人。
这也是为什么崔舒若要去的原因,齐国公在并州,赵巍衡在清扫丹恒的残兵, 目前乐东郡里, 唯一一个算得上是齐国公府里能主事的人的只有她。
重兵虽可以维持秩序,却不能定人心。
崔舒若有仙人弟子的称号在外, 齐国公让她先行一步, 未尝没有用来安定人心的意思。
既然明白自己的作用, 崔舒若自然会好好的发挥。何况施粥是亲手帮了百姓,确实能得到不少的功德值,对崔舒若自己而言, 也是大有助益的。
她裹紧身上的大氅,坐上轿子往城门口去。
负责管施粥事宜的官员早早把棚子搭起来了, 还有好几口大锅在不停地熬粥。不知道是不是齐国公的吩咐,这些粥并非清的只能见到寥寥即刻粟米的稀粥, 反而是粟米与大米一块熬制的,浓稠得很。
对于安抚乐东郡残存的百姓,这一招确实好。不过,主要是得益于崔舒若当初那一场能多收割一次粮食的祥瑞,要不然齐国公即便想这么大手笔,也没那么多粮可以挥霍。
而在施粥大棚的旁边,是一群严阵以待的甲士。
他们的存在是为了防止百姓暴动,他们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尝过米的味道了,若是争抢起来,说不准就会突然喧哗,将粮食抢走。毕竟谁也不相信,全城的百姓真的都能排上粥。
崔舒若到的时候,支起的大锅已经熬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倒进足有半人高的大木桶里。
既然是为了给全城的百姓施粥,就不会只设立一处,由着百姓全排在一个木桶前。若真是那样,怕是派到天黑都不一定能吃上三分之一的人。
直接是分作七八处,都端上大木桶,后头的人一锅空了,即刻再熬第二锅。
崔舒若扫了一眼,每一处都排了长龙,一眼望过去竟然见不到头。她主动走到中间的那一处,婢女用襻膊帮她绑住过长的袖子。
在崔舒若的示意下,负责施粥种种繁琐事宜的青衣小官派杂役敲响锣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