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是被抓了算什么,「某公司总经理,潜入竞争对手公司的流水线做小工」,好像更丢人了。
美式流水线管理早已被推广到全世界,安夏没过多久就适应了。
不过她需要的核心部件是被由四个不同的流水线处理的:RF射频芯片组、基带芯片组、核心CPU组、外围线路。
最后组成一个集成电路。
安夏现在被分围在RF射频芯片组。
内部非常高科技,外表看就是一个块块,组装人员完全不需要中学文化,幼儿园就行了。
那个线人是车间小主管,一个人就能拿到四个核心部件。
安夏打听了一下,刚进工厂的普通工人想混成车间小主管,起码得两年,女工更是遥遥无期,目前看车间小主管都是男的。
“……”真烦人。
经过两三天的观察,安夏发现工厂里人种分布复杂,拉美裔、黑人、华裔、韩裔、爱尔兰裔的啥都有。
纯正盎撒血统老米字旗的白种人反倒不多。
大概因为便宜?
毕竟连她一个身份不明的人都能混进来。
想弄到零件,道德感太高的人不行,容易打草惊蛇。太蠢的人也不行,根本得不了手。
安夏观察了几天,在其他三组各锁定了一个目标。
基带芯片组的一个爱尔兰人最近有些魂不守舍,安夏从其他人那里打听到他家里有事,急需要一笔钱。
一次午餐时间,安夏故意打了一份土豆,和同组的同事坐在爱尔兰人身旁。
安夏故意对同事说:“你知道土豆有多少种吗?”
“不知道,大概,五六七八种?”同事对土豆毫无兴趣,只想吃完饭,抓紧时间去外面走走,晒晒太阳。
安夏笑道:“有一百多种呢!”
“哇哦……”同事埋头往嘴里塞吃的,无心搭理她。
安夏就像一个在课堂上的老师,就算坐在下面的学生全睡着了,也能自顾自的发挥四十五分钟。
“不过,哥伦布从南美把土豆带回欧洲的时候,只带了几种。所以后来在爱尔兰发生了大//饥//荒,土豆全部感染了一种病菌。如果品种很多的话,不会全被感染,品种少就不行。”
“爱尔兰的人口少了四分之一,真是太可怜了。更惨的是,那个时候他们居然还是粮食净出口国,这还让人怎么活。”
坐在旁边的爱尔兰人听了半天,转过头来,对安夏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因为以前中国也有几次啊,看到土豆就想起来这事了。我们国土面积那么大,其他省份都来不及救援,英国明明是爱尔兰的宗主国。不仅不救助,反而还要求爱尔兰照常出口粮食……”
这个爱尔兰同事用力点头:“我的祖辈就是那个时候到美国来的,实在活不下去了。”
同组同事已经塞完了午饭,跟安夏打了个招呼,便起身出去了,桌上只剩安夏和那个爱尔兰同事。
爱尔兰同事叹了口气:“本以为这里是一个好地方,没想到,我也快活不下去了。”
“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安夏十分关切。
只要有需要,就有机会。
基带芯片组的非裔同事更简单,完全不需要费劲,他已经把零件带出来了。
他只知道这玩意儿能卖钱,他需要一笔钱买叶子过瘾。
往哪儿卖不知道,反正先带出来再说。
核心CPU组和外围电路组的两人。一个是酒蒙子,一个是赌鬼,都是缺钱花的主。
安夏找人跟这三个人接洽,本想着从酝酿到得手起码得五天,结果第二天就给弄出来了。
“这工厂的安全管理跟筛子一样。”安夏摇头。
不过工厂管理确实难,苹果在华的某个代工工厂管得非常严厉,进门要用X光机扫全身,还是挡不住工人把零件夹带到厕所里,裹在塑料袋里从下水道冲出去,有人在外面接应。
工厂的零件在生产过程中都有损耗,此时也没有通过严格的编号记录回收残损件的习惯,这事竟然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盖过去了。
安夏以要去唐人街餐馆打工更适合自己为由,体体面面的离职了,还得到了工资。
接下来是怎么弄出去。
伪造文件由别国转运风险大,时间长。
安夏看着那几个小玩意儿,觉得装饰一下,它们可以跟着自己一起坐飞机走。
美国自1971年开始使用X光机对行李进行检查,用人对乘客进行搜身检查。
万幸此时的几个著名空中大劫案没有发生,搜身检查也没有那么严格,不需要脱鞋。
但是那个模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塞在鞋里……塞不下。
安夏一时也想不出来应该怎么处理,要不,定做一个松糕鞋?
可是现在连日本都还没有开始流行松糕鞋,穿成那个样子,是恨不得让别人「看这里,都来看这里」。
东想西想憋了半天,安夏也没想到有什么好主意,心烦意乱,决定出去走走,先吃点东西。
安夏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美国正处于犯罪率巅峰时期,她只记得九十年代初美国犯罪率显著下降,却不知道那是1994年以后的事。
结果刚过了一条街,就看到二十几个黑人气势汹汹向她走来,安夏想回头跑,发现后面也有同样的几个。
安夏正不知应该往哪里跑,忽然被旁边的店主一把拉进店里,店主迅速把卷帘门拉下,锁死。
外面很快响起斧子劈门的声音。
店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卷发亚裔女人,她从柜台下面拿出一把枪,对安夏说了一句话。
韩语,听不懂。
见安夏一脸茫然,店主微微皱着眉头,用英语问:“日本人?”
安夏摇头:“中国人。”
“哦……”正常情况下,中韩友好靠日本,现在靠的是黑人。
店主又翻出了一把较短的枪,问安夏:“会吗?”
安夏点点头,接过枪,把子弹装上,打开保险。
外面的斧劈声没有了,变成了枪声,起初稀稀拉拉,然后子弹声变得密集起来,好像春节放鞭炮。
有的子弹声很遥远,像从别处射过来的。
隔着一道墙,什么都看不见,尽管身在其中,安夏还是没什么实感,就跟听新闻一样。
“你很镇定。”店主说。
安夏笑道:“大概是过年的时候经常听鞭炮的声音。”
枪声渐渐远去,交战双方似乎转移了阵地,周围一片死寂,店主还是没有把门打开。
“等警车的声音响起,我们再开门。”店主说。
安夏好奇地打听:“现在抢劫都这么大动静吗?这么多人一起来?”
“不,是战争。”
“啊?”
“你刚来洛杉矶?”店主狐疑道。
安夏点点头:“对,我是来出差的,上次来不是这样的啊。”
店主给安夏倒了一杯咖啡:“有个黑人女孩偷了一家超市的橙汁,跟店主发生争斗,店主射死了她,当时黑人就嫌店主被判十五年太轻,然后又有四个警员打死了一个黑人,黑人群体把矛头完全对准了我们。”
总之,就这么打起来了。
刚才安夏站在外面的时候,店主也以为她是韩国女孩,才把她救回来。
店长对安夏说:“如果你暂时不离开的话,尽量少出门,要去哪里,先看屋顶。”
“屋顶上有什么?”
“韩国人。如果你发现有人站在屋顶上巡逻,说明那里很安全,不用担心。”
店主显然极具民族自豪感,又向安夏介绍了他们街区是怎么组织的。
韩国男人人人都要服兵役,包括来美国的这批,许多街区就地组织起来,根据他们在部队里服役时的军衔位阶安排工作,通过电台沟通。
非裔跟他们斗,属于是受过正规军训练的民兵大战ꁘꁘ混混。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听到了警笛的声音。
店主冷笑一声:“今天来得比平时快很多啊。”
“快?”
“是啊,平时要过一个多小时才会来。看来今天的事情不算大。”
店主把卷帘门打开,几辆警车在街边停着,地上躺着几具尸体,已经被盖上了白布。
安夏这才知道此时的洛杉矶警察有多弱鸡,他们的追求就是——“别来碰我,我就不管你们。你们这些少数族裔随意发挥。”
等事情平息之后,安夏才回到酒店,向前台一打听,才知道这酒店开的位置正好在黑人聚居区和韩裔聚居区旁边。
难怪一不小心就逛到韩国商店旁边去了。
她当即决定搬家,搬到富有白人区旁的酒店。
在没想出来东西要怎么运之前,她可千万不能被这种跟自己一毛钱都没关系的事情卷进去。
换一个区住,感觉好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气氛都不一样了。
街区有各种文艺的店,就连路边的ATM机也不像之前那个街区那样全是涂鸦和灰尘。
安夏在街边寻找适合塞零件的东西。
以她看了那么多犯罪新闻的心得,这个年代如果带一个遥控小汽车,把芯片藏在遥控小汽车里应该是可行的。
但是……为什么于玩具店里没有卖的?
根据店员说遥控小汽车现在已经失宠了,孩子们都不喜欢了。
在玩具、家居用品和化妆品几大选项里琢磨了半天,安夏也没看出来有可以藏东西的。
前方的艺术品长廊挺热闹,安夏好奇里面在干什么,便信步走进去。